崔止永咬牙切齒,深深吸氣,打算給那幾個黑衣人來個慘痛的教訓。
但隨著雙方距離的縮短,對麵一個黑衣人突然發覺不對。
“等會,你的眼睛......”
那人的語氣聽上去有些遲疑,隱隱還帶著顫音。
似乎被他的情緒感染,另外三人也發現了異常。
“你的眼睛竟然是藍色的?!”
崔止永:“???”
對啊!他藍眼睛怎麼了嗎!多好看啊!獅老大還是紅眼啊!話說這群人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衣服而是眼睛嗎?
崔止永嘴角抽搐,再一次確定對麵是一群蠢貨,心裡不知不覺鬆懈下來,但隨即而來的一句話卻讓他瞳孔緊縮。
“青藍色,和首領一樣的瞳色,可怕......”
壓低的聲音,隨著風傳入耳內,幾乎讓整個大腦一片空白。
等到反應過來時,手已經不知不覺抬起,異能自主運轉。
緊接著,昏暗的視野裡爆發一片血紅。
四個黑衣人還未反應過來,喉嚨突然出現一圈血痕,轉瞬噴湧出大量鮮血,而後僵直倒地。
粗糙的樹乾濺上大片血液。
刺鼻的血腥味隨著風飄散。
崔止永的手指微微發抖,隻有緊緊握緊,才能勉強克製住那份顫意。
他的臉色蒼白,沉默著走向這四具屍體,青藍色的眼裡閃過一絲憂慮,隨即化作極致的冰冷。
“......必須消除乾淨。”
月色下,他拖著四具屍體緩緩隱入漆黑的樹林,而原地的血跡隨著他的離開,漸漸消失。
五分鐘後,因為迷路在附近轉了一大圈才抵達現場的獅老大站在樹下,滿臉茫然,左看看右看看,始終沒發現陌生人的身影。
“奇怪,我又走錯了?”
他用鼻子嗅了嗅,捕捉到空氣中殘留的微弱血腥味,露出燦爛的笑容。
“哈哈哈哈看來是解決了!是村子裡的人嗎?啊,好想下去看看,但是會不會被罵啊......”
他蹲在地上,順手拔了朵花,開始自言自語:“去,不去,去,不去......”
很快,獅老大精神振奮地起身,衝著山腳狂奔。
“哈哈哈哈村裡的朋友們!我來啦——”
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往南山背麵跑的,而這個方向隻會離黃石聚居地越來越遠......
隨著時間的流逝,黑夜慢慢退去,天邊逐漸泛起魚肚白,晨曦初現。
黃石聚居地的後山,鬱鬱蔥蔥的茂盛樹林中悄然顯露三人的身影。
他們似乎剛從山頂下來,準備朝更東麵的地方走去。
灰發的異人行走在最前麵,似乎心情不錯。
身後跟著一位眼部纏繞白布的眼盲青年,嘴邊掛著若隱若現的弧度,但帶著幾分涼意。
最後麵的則是一名黑發的少
年異人,垂著腦袋,渾身散發出陰暗的沮喪氣息。()
樹叢被風吹得搖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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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悄無聲息從警戒的A3基地離開,並跟隨“雲焰”重回黃石聚居地附近的樊夷與白言等人。
眼盲青年率先開了口,打破寂靜的氣氛,含笑道:“你喜歡野狗嗎?”
走在最前的樊夷歪了歪腦袋,有些詫異:“不,我很討厭。為什麼會這麼問?”
白言臉上的笑容不變,語調溫和,看上去沒有絲毫攻擊性,“隻是猜測。或許你已經忘了,二十多天前,我們剛從這裡走去A3基地,用時一周左右。而現在,我們又用了一周的時間從A3基地回到了這裡。”
他頓了頓,嘴邊的弧度微微加大:“既然你不喜歡以挖坑與跟蹤為特色出名的【野狗】,那看來不是崇拜模仿的緣故了。”
最後麵的黑發異人嘀咕:“好一個陰陽怪氣。”
樊夷腳步微停,卻是沒有生氣,如同閒聊般反問道:“追隨常理與規則之外的事物,很奇怪嗎?”
白言微笑道:“【野狗】歡迎你。”
黑發的少年異人快步走向兩人,興奮插話:“我倒是挺想加入他們的,白言,你有渠道嗎?”
“研究院不會允許你加入其他組織。”
樊夷與滿臉虛假笑容、看不出真實想法的白言對視良久,轉而朝少年異人淡淡提醒了一句,隨後轉過身繼續往山下走。
白言也照舊跟上,臉上依舊掛著無懈可擊的溫和笑容。
先前隱隱約約的對峙仿若從未出現。
或許是心知肚明雙方的利益交換,又或許是什麼其他的,總之即使出現戰鬥的征兆,如有默契般,兩人也會在幾分鐘後裝作無事發生。
隻有黑發的少年異人絕望地捧住腦袋無聲呐喊。
而隨著山腳越來越近,樊夷心裡也漸漸起了波瀾。
雖然起初並不在意白言時時刻刻或明或暗的試探,但這一路同行,實實在在被對方挑起了混亂的思緒。
他不受控製地回想起曾經那人常掛在嘴邊的話。
[剖析規則,探尋真理,求得解法。]
他找了很久,在發現那自稱“雲焰”的黑發少年時,才勉強算是寫下一個“解”字,但也不確定這個答案是否正確。
如今又多了一個滿口謊言、自稱“人類無救,投奔西北”、但真實目的不明的白言......
樊夷正思考時,突然腳下一空,下一秒掉入一個坑洞裡,掀起大片灰塵。
稍慢一步的白言聽到動靜,慢慢蹲在坑邊,撐起了臉頰。
他突然想起,前段時間的黃石聚居地後山,貌似被【野狗】的某紅毛當領地了。
......
黃石聚居地背朝三座大山,暫時空缺的北山,曾經被【野狗】明極當領地悄悄蹲了許久的後山,以及目前住了一群危險分子(劃去)老弱病殘可憐人士的南山。
南山山頂。
() 當楚修宴美美睡了一覺起來,正好撞上正慢吞吞走回來的調酒師。
此地天光已亮,大約上午八點左右。
“早上好啊!”
黑發少年簡單洗漱一下,匆匆忙忙向調酒師打招呼,然後連蹦帶跳地奪走大清早就在砍柴的黑二手中的砍柴刀,往附近一片樹林裡跑去。
突然被搶走工具的黑二摸不著頭腦:“......他要乾啥?”
調酒師不緊不慢地坐在院子裡的板凳上,接過蘇小花遞來的熱水,平靜道:“消耗無處發泄的精力。”
黑二聞言詫異,“昨晚不是剛剛才......”
他的聲音頓住。
蘇小花和旁邊淘米的男孩阿十紛紛投來視線,“昨晚怎麼了?”
他們異口同聲詢問。
黑二結結巴巴想不出借口。
依舊是調酒師平靜地回答:“我們去遛狗了。”
蘇小花果斷指出疑點:“但是小雲哥帶回來了幾個陌生人......”
調酒師眼皮都不動一下,“對,所以我們遛的是狗,他遛的是人。”
“......”
蘇小花有點想探探調酒師的額頭,看看他有沒有發燒,畢竟這話毫無邏輯,完全不像平日那樣雖冷淡寡言但沉穩溫和,總感覺似乎有些心情不好。
“粥很快就煮好了,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蘇小花體貼地沒有多問,隻是心裡也不太好受。
山頂的正常人本來就不多,希望調酒師大哥哥能恢複正常。
她默默歎氣。
調酒師輕輕點頭,見蹲在自己麵上的女孩滿臉擔心,遲疑地摸摸對方腦袋,在看到她展露笑容開心離開後,才懨懨地抬起眼,在四周搜尋一圈。
“還有一個。”
黑二被搶了砍柴刀,目前無事可乾,便坐在調酒師旁邊,說道:“昨天獅老大和我一同出發的,現在還沒回......應該迷路了吧。”
調酒師扯了扯嘴角,語調古怪:“小小的一座山都能迷路,倒是讓人佩服。”
話落,他隨意探出感知尋找那男人的身影,漫不經心地在山裡搜了一圈後,沒找到。
調酒師沉默片刻,微微坐直身體,開始探出感知搜索第二遍,第三遍,再遠些的地方已經超出感知範圍了。
也就是說,僅僅半晚的工夫,那人已經跑得連影都沒了。
調酒師沒有說話。
他落在腿上的手開始交叉合攏,垂下的眼裡閃過一絲思慮。
現在是離開的最佳時刻。
他平靜地想。
金發男人是壓製他不得不在這裡扮演過家家的威脅之一。
雖然那男人看起來像個蠢貨白癡,但氣息始終鎖定在他的身上,隻要他暴露一點的異常,就會毫不猶豫地發動攻擊。
這場過家家遊戲,本質是以威脅與壓製作為紐帶連接的。
而
現在,最危險的金發男人已經離開。
黑發少年雖然實力強盛,但心眼不多,隻需給一些看上去站得住腳的借口,便能脫困。
調酒師看向自己的另一個同伴。
社恐小哥正捧著粥碗呼嚕呼嚕喝,信號接收失敗。
調酒師決定放棄這個沒腦子的。
但在他站起來的瞬間,從不遠處跑來的蘇小花朝他遞過去一碗熱乎乎的粥,還配有鹹菜和包子。
調酒師沒有接,與蘇小花對視良久。
蘇小花:“......今天沒放花生啊。”
調酒師慢吞吞接過粥,又坐了回去。
喝了一口粥,被燙到了,於是放置一旁等涼了再動口。
趁空著的時間,他繼續思考接下來該去哪裡。
造成集體失憶的原因恐怕不簡單,異能對撞形成的特殊反衝力,又或許是什麼其他的外物導致,但能否恢複記憶並不重要,他不會因失去記憶而彷徨迷茫。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選擇下一個休憩點,安全,隱蔽,沒有威脅。
根據已知的線索,東部地區剛剛經曆過獸潮,大片聚居地淪陷,可以隨機選一座充當臨時據點。
但常理而言,擁有庇護與統治雙重職責的領主會進行災後重建,反而會更加關注那些淪陷區域,所以不利於躲藏休憩。
路過的社恐小哥嘴裡喊著:“小花,再來一碗。”
調酒師慢慢抬眼,朝他投去複雜的目光。
十分鐘後,他終於喝完了粥,把碗放進洗水池,準備去調查更東麵的區域,說不定那裡有合適的地點。
就在這時,西邊的樹林裡傳來驚恐的尖叫聲,震得鳥雀驚飛。
陌生的聲線,調酒師選擇忽視,他繼續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下一秒,樹林裡又傳來一聲熟悉的尖叫聲,遠比先前那聲更響、更尖銳。
這一刻,木屋以及院子附近的所有人都停住動作,紛紛轉向那道聲音傳來的方向,表情既有怪異,又有遲疑。
蘇小花:“那聲音好像是......小雲哥?”
黑二看向似乎正有事要去做的調酒師:“那我去看看?”
“......”
調酒師理了理泛皺的袖子,微不可見地歎息,道:“不,你去洗碗,我去看看他又做了什麼。”
......
“呃啊,破喉嚨?”
楚修宴捂著自己喉嚨,表情有些難受,看著前方正被綁在樹乾上麵色驚恐的三個黑衣人,不悅道:“你們為什麼突然尖叫,嚇我一跳。是比誰的嗓音更響嗎?嗬,我可不會輸!咳咳,喉嚨有些難受......”
三個黑衣人當中,正有這支隊伍的小首領,此時他表情扭曲,似有驚恐,又想吐槽。
幾分鐘前,黑發少年拎著把砍柴刀走到他們麵前,笑容滿麵地告訴他們,既然跨過【失憶之家】大門,就得成為這山裡神秘組織的一份子,不過需要通
過考驗才行。
聽起來貌似暫時不會殺他們,但誰知道對方口中的“考驗()”是“腦袋硬抗一把砍柴刀的攻擊並成功失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啊?!
重點已經不是失不失憶了,那明明就是能不能活下來的問題啊!
小首領咽了咽唾沫,看著麵前那個性格扭曲怪異的魔鬼,腦海中瘋狂尋找脫困的辦法。
下一秒,刺耳的風聲襲來,一把鋒利的砍柴刀深深劈進距離腦袋不過一厘米左右的樹乾上,甚至還能感覺到刀刃的冰冷。
楚修宴轉動手腕,笑容燦爛道:“不好意思啊,第一次這麼操作讓人失憶,還不太熟練。據說人是能被嚇到失憶的,但這種方法好像很難實行。這樣,我努力努力,你們也努努力?”
眼見那把砍柴刀反轉,以刀背的一麵往自己砍來——雖然不是刀刃莫名慶幸,但砍柴刀的刀背也能殺死人的啊!
小首領驚恐道:“等一下!我有情報!”
楚修宴:“泄露情報者死——!!”
小首領:“那是我們的情報不是你們的情報啊啊啊啊!”
楚修宴歪了歪腦袋,臉上露出一絲遺憾,“哦,不好意思,氣氛上來了,沒注意陣營。你說吧,我聽聽看。”
小首領心裡瘋狂咯噔,總感覺少年的反應有些奇怪,他咽了咽唾沫,道:“是這樣的,我們是廢墟都市議會團麾下的殺手兵團,前段時間議會團全滅,剩餘的勢力不得不抱團隱入暗處,我知道他們的犯罪事實以及藏匿位置。”
左邊的黑衣人麵色憤怒:“你怎麼能背叛家主?!”
小首領扭頭就罵:“蠢貨!家主他們都死了,你要為十幾具乾癟的屍體獻上忠誠嗎?!”
說罷,他看向麵前的少年,先前他已經發現了,藏在口腔的毒劑已經消失不見,也就是說,目前連個乾脆的死法都沒法實現!
既然如此,不如先裝出歸順的模樣,然後再乘機脫逃......
楚修宴:“議會團是什麼?算了,反正大叔會處理......泄露情報者死!”
“!!”
小首領滿腦子的陰謀詭計消散,隻剩下驚恐,急忙道:“且慢!我還有重要情報!我們接到上麵的指令,聚集東部邊緣地帶分散的同伴,然後摧毀各地實驗室以及抹殺實驗體,以及尋找獅老大的蹤跡並且殺死他!”
楚修宴把手中的砍柴刀慢慢放下,撐著臉,像是聽故事一樣麵露好奇:“哇哦。還有其他的嗎?”
小首領:“我們隻是先鋒隊,後麵還會有人數上千的部隊朝這裡趕來。”
楚修宴:“我的天!啊——”
少年的臉上突然露出激動與興奮,根本不是小首領想象的那般恐懼。
“上千的精銳戰士?”
他遲疑地重複一遍。
楚修宴繼續興奮:“好多好多好多!”
少年蹲下來,拍拍小首領,溫柔親切道:“你滴,也是我滴。”
突然手心似乎拍到什麼,從小
() 首領胸口摸出一個棕褐色的小瓶子,好奇道:“這是什麼?”()
瓶蓋是軟木塞,裡麵似乎是液體,晃一晃還有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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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首領見狀,瞳孔緊縮,麵容驚恐,幾乎是從喉嚨裡發出的刺耳尖叫。
“等一下!不要拔啊——”
他的提醒已經晚了。
楚修宴兩根手指捏著軟木塞,稍稍一用力,就拔掉了,然後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小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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