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測結果出來了,是和基地長一樣被某種藥物刺激大腦神經進而引起的失憶症。我們研究所裡已經在嘗試製作解藥,但目前的研究方向是針對人體的,而你們……”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聳肩,把鋼筆插進胸前口袋,表示無奈道:“異人與人類相似又不同,同一種解藥對基地長有效,但對你們可能無效。不過也不用太擔心,雖然可能有些差異,但大體方向是不會出錯的。隻是需要一點點時間而已。”
說到這,醫生有些同情地看了眼麵前一坐一躺的兩位年輕異人,其中躺著的那位因為一直想逃跑進監獄繼續窩著這種詭異念頭,所以暫時被綁在床上了。
至於坐著的那位明顯氣質和風度不一般,絕對是高級異人。
說實話,同情與異人這兩個詞本來不該放在一塊,但聽說他們一路的遭遇後,誰都得說一聲離奇!
倒黴,太倒黴了。
不過也算是改邪歸正?
更何況有基地長與那一位做擔保,這兩位異人目前算是屬於自己人這一範疇,醫生就更沒什麼彆扭的感覺了。
當然,其中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真想研究研究活的高級異人。
想到此,醫生輕咳一聲,目光止不住地往其中一個異人的腹部移去。
“需要檢查一下這裡的傷口嗎?聽說已經大半個月沒有愈合了,這明顯不合常理……我是說,異人的自愈能力很強,你這種情況很危險啊。要不要來我們研究所裡仔仔細細全方麵地檢查一下?”
他一本正經地問,眼睛裡卻已經透露出某種蠢蠢欲動的渴望。
年輕的異人捧著紙杯,在灼熱的視線裡安然不動,平靜地說:“多謝好意,但現在已經在恢複了。可能是先前接觸了些不乾淨的東西,所以才影響了愈合的速度。”
醫生滿臉寫著不可能,脫口而出:“我們研究過的,異人的自愈能力根本不受病菌病毒的乾擾,也不受藥物影響,這是種族性、被動化的特殊力量,甚至稱得上是某種規則,而隻有規則才能對抗規則……”
他頓了頓,表情驀地一變,顫顫抖抖地問:“我記得,你先前說過這道傷口是與基地長戰鬥所產生的……?”
調酒師點頭。
醫生迅速抱住腦袋,掙紮道:“我腦子裡好像出現了一個很恐怖的猜測。”
調酒師抿了口茶水,“你們的基地長一直沒展現過自身的異能嗎?”
醫生:“沒啊!基地長打架就喜歡用拳頭,一拳一個空爆,所有人都以為他和玄五隊長一樣是空間係的!誰知道他居然是領域係的!”
他不敢置信地說:“你看他那個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宰柘隊長那一類的!”
咚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
醫生渾身打了個寒顫,閉眼蹲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背後說獅老大的!我也什麼都沒猜到,不要殺我滅口!”
“你去暗殺荊恒我也不管。”
張淳站在門口,無語地看著醫生,有些頭疼,研究所那邊對大腦神經方麵有深入研究的就這一位,所以想換也換不了。
他歎道:“帶上你的裝備跟我走,又來了一個失憶的人。”
醫生被這話轉移注意力,抬頭納悶道:“你們最近是中了某種會讓人失憶的異能嗎?”
“應該隻是意外。”
張淳冷靜地說,頓了片刻,轉向安靜喝茶的調酒師,遲疑道:“可能……你也需要來一下。”
調酒師抬眸,唇角微微上揚,帶起幾分似笑非笑,“你確定要我踏出這扇門?”
張淳:“是的,我確定。”
這番回應讓調酒師心裡莫名起了一絲古怪。
但還沒等他想明白,就在另一間屋子裡見到了某個詭異的組合。
三條被拴在桌角汪汪大叫的異獸狗,擺放在牆角的兩米多高的粉紅色抓娃娃機,一根筆直的釣魚竿,還有一個蹲在機器後麵渾身垂頭喪氣寫滿了委屈正在扒拉死魚的粉發少年。
粉發?
調酒師的表情古怪。
張淳讓醫生去檢查躺在病床上的某失憶男子,然後轉頭對調酒師無奈道:“被我訓了一頓,就蹲在那裡不動了。”
調酒師看看明顯有些局促的張淳,似乎明白了什麼,不緊不慢道:“所以呢?”
張淳咳嗽幾聲,小聲解釋:“我去安慰過了,但不管我說什麼他都沒反應,應該還在鬨彆扭。”
調酒師唇邊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著張淳,重複道:“所以呢?”
張淳:“幫我去安慰一下,我把人偶師的屍體還你。”
調酒師嘴邊的笑意一僵:“……那倒不用,研究還是銷毀隨便你們。”
殺死人偶師,既能完善自己的能力,又能證明自身立場無疑,幾乎是一件不用多想的事。
傷勢的愈合印證了他的想法。
相比於玄乎奇妙的感情,利益糾纏才是他們所熟悉的領域。
因為殺死人偶師這件事一旦暴露出去,他將永遠無法回到西北基地,甚至遭到高級異人的追殺,這是他主動遞上的把柄。
調酒師用這個把柄,換取了新的生存空間,更何況他對西北沒有一絲留念。
而對廢墟都市而言,他們需要高級異人甚至與西北基地有關的情報,而這些都能從恢複記憶的調酒師口中得知。
這是一場雙方都很滿意的合作。
隻有楚修宴一無所知,但玩得很開心。
雖然現在在生悶氣。
他看到旁邊蹲下一個眼熟的身影,有些驚訝,連委屈的情緒都消散不少,“調酒師?你居然在這裡!我還以為你離開了……”
“因為有一些事需要處理,所以被留在基地總部了。”調酒師摸了摸少年的頭發,確定那隻是假發後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沉吟道:“想不想出去轉轉?”
楚修宴本來想說自己一個人溜達過了,但仔細想想單獨出去和有
人陪是不一樣的,於是同意了。
他留下了抓娃娃機、魚竿和死魚,帶走了三條狗和裝滿假發的背包。
故意忽視張淳投來的視線,目不斜視地踏出房門。
調酒師朝張淳輕輕笑了笑,然後跟上少年,逐漸離開。
病房裡不斷響起醫生與萬明煦的爭論。
“看檢測報告!你這個明顯就是腦袋砸在淺水區石頭上導致顱腦外傷,進而引起的逆行性失憶!”
萬明煦咬字清晰:“我沒有失憶。”
醫生把檢查報告抖得簌簌響,“腦震蕩都震得你視野模糊了,還堅持啥啊!謹遵醫囑,按時吃藥,多休息,少運動!”
“我沒有失憶。”
萬明煦看向張淳,眯著眼睛看清對方的臉,指著他道:“這人是我以前的同伴,你也認識。我清楚地記得過去發生的一切,所以我沒有失憶。”
醫生看看張淳,又看看檢查結果,嘀咕道:“不可能啊,症狀都一樣……”
張淳冷不丁開口:“剛剛走出去的那個粉發少年,你應該見過幾麵,他是誰?”
萬明煦擰著眉,認真道:“我兒子。”
醫生脫口一句臥槽,“你這是不存在的記憶增加了啊!”
張淳歎道:“以前我就覺得你容易犯傻,現在是真傻了。”
他轉身準備出門繼續參加樓上的會議,結果看見走廊儘頭走來三位怒氣衝衝的熟人。
張淳眼皮一跳,直接假裝沒看到,想往另一側走廊離開,但被加快腳步走來的宰柘堵住在了病房門口。
“好巧,不知道您有沒有見過一個白頭發的少年?”
宰柘打了個響指,從領域裡掉出來一個遍布劃痕、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劣質棺材,咚得一下直接抵在地板發出低沉響聲。
而他抱著這副棺材,皮笑肉不笑道:“我這副棺材通體黃金打造,質量上乘,外觀精美,可如今變成這種模樣,還是二手貨,你讓這孩子以後怎麼出去見人?”
語畢,話音又驟然一變,“所以你得為這孩子找個下家!”
張淳眼皮跳得更快了,麵前這家夥明顯是來找冤大頭買棺材的,於是乾脆利落道:“重新融了幫我定製一款,長度兩百厘米,寬度一百五厘米,高度約七十,整體用血晶打造,外部可以用黃金鑲嵌,怎麼華麗怎麼來。”
宰柘算了算尺寸,表情微變,咬牙切齒道:“你這哪是定製棺材,你這是想讓我去製作一張單人床啊!”
“加油,交給你了。”
張淳轉身,又對上了玄五和鄔高遠。
“......你們是組團商量好來找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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