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的巷道極為安靜,空氣裡泛著刺骨的冰冷涼意,一條顯眼的白線從眾人的後腳跟延伸而去,將方圓千米的區域籠罩其中,作為某個活動或是比賽的地點。

夜色中,同時位於白線附近的三方人士正在悄然等待槍聲響起。

位於左方的那支隊伍裡,作為領頭的女人看向最後抵達的雀斑少年,微蹙眉道:“雀,今晚為何遲到?”

雀斑少年撓了撓臉頰,不好意思地說:“和奧叔他們去吃飯喝酒了,沒注意時間。”

“奧懷特。”女人收回視線,臉上冷若冰霜,帶著明顯的警惕,“那個男人身上隱藏著極為危險的秘密,離他遠點,雀。”

雀斑少年露出了苦哈哈的表情,假裝沒有聽見。

女人是把他撿到撫養長大的“母親”,奧懷特是提供給他賺錢的工作,教會他如何與外界沙漠共存的“父親”,不管讓哪一位生氣都很難對付啊。

他轉移話題,“二區的老首領病危,周圍三大區虎視眈眈,我們這種過家家一樣的下任首領選拔比賽,真的能讓二區的居民,以及另外三大區的人信服嗎?明明大家都是一個地生活的,熟成那樣,也打不起來吧......”

“牛叔不用管,雖說也是參賽者,但以他的年紀估計隻是來走個過場。至於另一家夥……”女人臉色陰沉,咬牙切齒道:“老首領未死,他倒好,給自己幫會取了新名,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踢掉老首領取而代之,你說說這種人怎麼配——”

雀斑少年張了張嘴,又閉上了,顯得有些糾結,這時一聲槍響突然爆發,周圍的氣氛瞬間危險起來。

“開始了,按原來計劃,追著施狗那群家夥揍。出發!”

身後的隊友們:“噢噢噢大姐頭威武!”

雀斑少年撓了撓臉頰,還是掏出了槍,跟上大部隊。

突然夜風傳來了一陣香甜的氣味,讓他有些疑惑。

“甜甜的......這個點怎麼會有小蛋糕的味道?”

前麵有人喊他,雀斑少年連忙追過去。

與此同時,位於北麵通道儘頭的一行人也在快速往白圈最中間的紅旗子走去,為首的男人說:“烏靈雁一定會先來襲擊我們,兵分兩路,我帶隊引開他們,剩下由阿屋帶隊搶奪紅旗。老首領犯了眾怒,其他區的首領不會允許他率領的組織繼續存在,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二區不能被分割,倒不如從頭再來。”

“牛爺明白其中的道理,不會輕易站隊,這場比賽他就是來看年輕一代的本事。至於烏姐,她是老首領的親女兒,恐怕手裡藏著不少東西……”

跟在施澤旁邊的阿屋眉頭緊皺,這次的比賽對他們極為不利,看似玩笑打鬨一般的選拔,卻是目前唯一能讓各方勢力暫時收回獠牙的辦法。

這時,施澤突然伸手攔住他,眼神警惕地在附近探尋,“有動靜......”

身後的小弟突然出聲:“老大,這裡以前有這副牌子嗎?”

“什麼

?”

施澤順著小弟指著的方向看去,左前方的地上正插著一塊牌子,上邊寫著“失憶之家”四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他熟悉這裡的每一塊地磚,每一麵牆,卻從沒見過這裡有這麼一塊牌子。

……起碼在今晚比賽開始前,他從未見過。

所以,

“警戒!有人埋伏!”

施澤剛說完,話音落下,一道暗紅從高處落下,隨著刺耳呼嘯聲,深深嵌入他麵前的地上,裂開無數縫隙。

“晚上好呀~”

施澤瞳孔緊縮,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猩紅的眼睛,那個跟著暗紅長棍一同砸落的少年就半蹲在棍頂,眉眼彎彎,看起來沒有任何威脅意味。

但下一秒,破空聲驟然響起,施澤本能地掏出長刀擋住,金屬碰撞的聲音激得他頭皮發麻,手腕處也隱隱發麻陣痛。

力氣太大了......這是怪物嗎?

施澤後退幾步,甩了甩手。

幾步外的少年從棍頂跳下,拔出武器抗在肩頭,笑眯眯地做了個繼續的手勢。

施澤麵色凝重,對方顯然不是烏靈燕那邊的,牛爺也不至於雇傭異能者來對付他……所以要麼是其他區派來的,要麼就是在......耍酒瘋。

幾米外的少年又打了個一個嗝。

濃鬱的酒味讓施澤的表情越發陰沉難看,他抬手示意阿屋帶隊離開先去槍紅旗子,而後舉槍對準,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機。

子/彈傾瀉而去,卻被逐一反彈了回來。

“我就說!這樣打架才刺激!晚上就該活動身體好好運動,人生短暫,睡覺太浪費時間啦!”

精神亢奮的楚修宴說著,將最後一顆襲來的子/彈用血晶凝固的長棍遠遠打回去,劃過對麵那男人的臉頰往後飛去,砸破了一家空屋的玻璃。

施澤擦去臉頰的血跡,“異能者,而且還是陌生麵孔……外來者。你參與二區選拔賽有何目的?”

他還是不敢相信這就是單純耍酒瘋。

楚修宴沒有回應,他往地麵重重一踩,地磚直接碎裂,幾顆大小正好的石頭便成了接下來的武器。

施澤輕嘖一聲,抬手示意手下發散躲避。

而後,在他的視野裡便是十幾顆朝他呼嘯而來的石塊......那威力比起子/彈毫不遜色。

……所以是為了回報先前的那幾枚子/彈?

一顆又一顆的漆黑石子穿過施澤身旁,劃破夜空,隱入暗處,往更高的地方遠遠砸去。

......

“那裡發生了什麼?”

隨著電梯的緩慢上升,底下的動靜越來越劇烈,就仿佛正在進行一場大規模戰鬥。

崔止永眉頭皺起,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懷疑在他離開王國的這段時間裡,下城區可能遇到了一些大麻煩。

“一場作秀。”

站在電梯靠門處的軍裝青年雙手放在身後,站姿挺拔,一板一眼地說:

“二區的老首領私下向反抗軍秘密運輸物資,被高層發現,懷疑二區存在不少可疑人士,因此準備實行大清洗行動,但被另外三區的首領勸阻。他們通過各種手段讓高層將尋找可疑人士的任務交給他們,但實際上打的是分割二區的念頭。而後,二區老首領病危,按照下城區的規矩需要及時選出下任繼承者。於是以烏靈燕與施澤為首的兩派聯合向下城區負責人申請一處區域進行武力選拔。負責人通過了他們的申請,因為……”

咻!

一顆從遠方襲來的黑影直直朝電梯飛來。

軍裝青年淡定地側頭閃避那顆砸穿電梯玻璃的石子,繼續接上前麵的話:“因為那個負責人被多方勢力收買了,烏靈燕與施澤是一方,一區的首領是一方,還有一方隱藏在暗處,無法確定真正身份。而正是最後那一方,隱隱震懾了其他勢力,讓他們在二區這場繼承者選拔階段不得隨意乾涉。也就是說,隻要二區一日選不出下任繼承者,另外幾區乃至於高層都不得輕易對二區出手。”

過了好一會,身後還是沒有聲音出現。

軍裝青年轉頭,看到他此行的任務對象正仰麵朝天倒在電梯裡,額頭正好頂著一顆石子,鮮血順著鼻梁和臉頰緩緩流下,滿臉透著股茫然的意味。

“抱歉。”軍裝青年說,“我以為你躲得過的。”

“……沒事,我也以為我躲得過的。”但那一刻,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把他強行定在了原地,導致那顆石頭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腦門上。

崔止永一晃三搖地站起,擦去臉上的血,艱難地跟上話題,“我怎麼從沒聽過二區有那麼厲害的隱藏勢力?”

“您見過的,主教大人。”軍裝青年的語氣依舊平淡,“不僅僅隻在二區存在,那個勢力遍布整個下城區,甚至是中城區。他們有些是鐵匠,有些是飯店老板,有些可能是在家撫養幼兒的母親,也有可能是宿醉在小巷的酒鬼……他們叫民心。王國下城區的人們已經厭倦了終日不見天日的環境,狹窄逼仄沒有個人隱私的生活空間,冰冷與黑暗侵蝕了他們的心,將他們染上了暴虐與瘋狂,戰爭是一大宣泄口,是為了領土,也是為了轉移矛盾。而對於高層與王族而言,所有的等待、忍耐與犧牲,都是為了將那高高在上、俯瞰世界的惡神拉入人間,化作王國忠誠無私的奴隸,看做是銳不可當、攻無不克的長矛。”

崔止永扯了扯嘴角:“我隻看到了王國的貪婪與野望,將一切扭曲成這種畸形的現實。”

“您說的有道理,主教大人,所以您才更不應該回來。這種畸形而扭曲的秩序已經維持了多年的平衡,一丁點的差錯就會毀滅一切。因此,主教大人,您會死在這裡的。”

崔止永正想說些什麼,迎麵又是一顆石子冷不丁地砸到他的鼻梁上,兩行鼻血流出。

他捂住鼻子,頭暈眼花的感覺有種驚人的熟悉感,道:“我懷疑二區那邊戰鬥場地裡有人在針對我。”

“應該隻是意外。”

軍裝青年回頭說道,然而當他再次轉身

的刹那,漆黑的夜色中突然出現一道巨大的黑影,正在以極為恐怖的速度朝電梯的方向飛來。

那是一顆足有兩米多高的巨型石頭,表麵粗糙不平,像是由無數小石頭強行粘合起來的。

總之,極為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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