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像阿依慕一樣,受了威脅生命的重傷,急需醫療,簽下生育協議是進入黑井唯一出路,她會怎麼選?

裴染沒有回答,反問W:“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選?”

W認真回答:“我也會儘可能鑽製度的漏洞,先簽協議進黑井,把急需處理的重傷治好,保證能活下去,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他頓了頓,鄭重地補充:“不過,裴染,如果真遇到這種情況,需要的話,我願意給你生個孩子。”

裴染:?

裴染:不是,等等,什麼東西??

裴染:“你能怎麼生??”

人工智能也學會畫餅了。

W認真地說:“真的,我沒有亂說。”

他說:“據我所知,宋晚家族的生物工程企業蜂巢科技一直在研發人造子宮,實驗已經基本完成了,隻是這次沉寂打斷了研發進度。

“蜂巢科技最近也正在搬進黑井,物資已經運進來不少,隻是科研人員大量傷亡,不能就位,等以後研究逐漸恢複,一切上了軌道,就真的有可能。”

“如果我有一個人造的生化機械軀體,就可以植入人造子宮。”W說,“女性的XX染色體其實是可以自體繁殖的,並不需要男性參與,你可以把用你的基因製作的胚胎植入我的人造子宮裡。”

他的思路詭異,計劃宏偉。

裴染:“你說的。那我拭目以待。”

不過他提到了人造子宮,黑井這麼缺人,也許有一天,真的會開始使用人造子宮孕育下一代。

礦道裡,一大群人跟著士兵走了,看士兵們的意思,他們明天還會再來。

黑井的準入許可就吊在眼前,剩下的人都在蠢蠢欲動。

裴染跟著艾夏,一刻不停地忙著,一直忙到晚上。

艾夏問她:【一會兒一起回黑井?】

裴染搖搖頭,點指節:【我有事要先走。】

幫忙發完晚飯,又給幾名傷員換好藥,裴染才告彆艾夏和江工,一個人從礦區出來。

外麵天已經黑了,裴染自己徒步往黑井南入口的方向走。

四野無聲,天上掛著月亮,這回是大半個,像塊掰了一半的餅,朦朦朧朧地躲在那層薄薄的霧霾後,灑下一點光。

月光在暗紅色的土地上投下裴染一個人孤零零的影子。

也並不是徹底的孤零零,能模糊地看見,她影子的肩膀上有個小小的凸起,是W的機械蜘蛛,安靜地趴著。

路過一段裂穀時,裴染沒有沿著架起來的鐵架橋走過去,而是沿著裂穀向下,一口氣下到穀底,又往前走了一段,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才停下來。

她用腳尖踢了踢地麵,選了一塊紅土相對鬆軟的地方,在旁邊找到一塊扁平的石頭,開始就地挖坑。

大晚上摸著黑挖坑,W評價:“好像在殺人埋屍。”

裴染挖好坑,從背包裡取出庫奇的格子外套和包,還

有那條已經剝離了存儲器的金屬腕帶,放進坑裡埋好,用腳把土跺實,又從旁邊掃過來浮土和碎石頭,蓋在上麵。

她扔掉石頭,拍了拍手上的土。

W說:“現在屍體應該已經焚化了,我也已經把她進入礦區的那段監控錄像刪除了,希望沒人發現庫奇來過礦區的痕跡。”

人燒了,東西埋了,錄像也沒了。

裴染卻還在擔心,“那天在離島的莊園,聽他們當時說的話,我懷疑,那個中年人已經跟幸吾弦招供了。”

當時裴染在門外偷聽到,中年人說,“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沒了。真的沒了”。

中年人全身是血,在一聲一聲地倒著氣,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撐不住了,幸吾弦卻沒有急著繼續審他,反而有閒情逸致,先過來審裴染,像是其實已經把想要的信息拿到手了。

隻希望幸吾弦還沒來得及把消息送出去。

W問:“裴染,我用一兩天應該就能破解存儲器了,一旦拿到十號檔案,你打算怎麼處理?”

這也是裴染正在思量的事。

她原本的打算很簡單,準備一拿到十號檔案,就把它直接交給維納元帥。

維納元帥和巴瑟威那群人正鬥得死去活來,一定非常樂意接手這份十號檔案,拿到巴瑟威的把柄,把他搞下去。

但是今天在皇室私宅授勳儀式上的所見所聞,又讓裴染猶豫了。

維納元帥無論對譽和,還是對巴瑟威,表麵上都談笑風生,絲毫看不出齟齬。

她雖然是軍人,但更像一個政客,能坐到這個位置,完全不是意氣用事的人。

這些人一個比一個油滑。

維納元帥手握軍權,明明完全不用理巴瑟威他們那一套,卻始終維持著聯邦製度的門麵,隻是想著用南奕他們先鋒黨的人把巴瑟威換掉而已。

一旦這份十號檔案交到她手裡,她用不用,怎麼用,什麼時候用,都是她說了算。

說不定始終拖著,隻把它當成拿捏要挾皇室家族的一張好牌。

裴染自己的立場和想法卻完全不是這樣。

她隻想儘快把皇室和他們在黑井的爪牙——巴瑟威那夥人處理掉,處理得越早,對她就越安全。

而且,如果維納元帥不準備公布十號檔案,而是用它和皇室達成某些互利互惠的交易,她這個親手交出十號檔案的人,就是夾在中間的知情人,是唯一的活口,一定會倒大黴。

裴染思索了片刻,對W說:“先破解吧,破解後再說。”

回到黑井時,已經入夜了。

沉寂之初晝夜不分的忙碌時光已經過去,現在一過九點,黑井就進入夜間狀態。

為了節約能源,除了城市中心廣場附近燈火通明,其他地方穹頂上的燈大多都熄了,亮著的燈也調暗了,隻剩星星點點的光。

路燈倒是亮著,裴染找到夜間公交車,穿過城市,回到黃區宿舍。

乘電梯上樓時,居然難得地

遇到了鄰居。

是個留著齊耳短發的年輕女生,帶著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女孩腿邊,還跟著一條銀色的機械狗。

她們按了二十樓,和裴染同一層。

裴染跟她們打招呼,“你們也住二十樓?我住2016。”

女生說:“那我們離得不遠,我們就在斜對麵,2013。”

還真的是鄰居。

女生伸出手跟裴染握了握,“我叫莊眠,現在在科技中心的外太空信號監測組工作。”

黎組長說過,這幾幢宿舍樓裡住著的都是黑井的科研人員。

莊眠微笑著打量裴染,“我認識你,在中心廣場的大屏幕上見過。聽說你現在在融合體管理部,對不對?就在我們樓上。”

“是,”裴染低頭看小女孩,“這是你女兒?”

難得在黑井看到小孩。

莊眠說:“這是我姐的女兒,叫諾諾,現在跟著我。”

這幾句話背後,一定不會是一個歡樂的故事,裴染立刻轉移話題,問小姑娘:“這是你的小狗嗎?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牽著的機械狗在沉寂中嚴重地損毀過,渾身遍布燒融的痕跡,有條腿隻剩一半,半邊臉和前胸都有大洞,露出裡麵的線路和零件,胸前透出隱隱的藍光。

機械狗安靜地站著,仿佛聽懂了裴染的話,抬頭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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