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說:“目前的狀況,走路你看到了,算是沒問題,跑步估計也可以,但是很多複雜精細的動作都還沒有嘗試過,比如……”
他還沒“比如”出來,裴染就舉起左手。
她的手指全部伸直,紋絲不動,隻單獨把一根小拇指彎了下去。
“這個你會嗎?”
這絕對算是複雜精細的動作。
W轉頭看了看,自己也用左手試了一下。
他真的不能。尾指一動,無名指就像連在一起一樣,跟著動了。
他試了又試,還是不行。
他說:“它們的肌肉和肌腱是相互連接的,神經分支也可能彼此影響,我沒辦法單獨控製尾指。”
裴染滿意得就像打牌真的贏了他一局一樣,“沒事,多練練就好了。”
她想了想,又想出一招,把兩條胳膊互相交叉,兩隻手掌翻過來,手心對著手心,十指交握在一起,向懷裡一翻,“還有這個,你點一下我隨便哪根手指,注意不要碰到。”
W點了其中一根食指,裴染立刻動了動那根手指頭。
“你要不要試試?哦你開車,等你停車的時候,要不要試試?”
W不作聲,忽然用那隻空著的右手握住裴染的左手,像她那樣十指交叉,連同她的手一起舉了起來。
“要動哪根手指?”
裴染:“……”
“不是這個意思,”裴染解釋,“是因為雙手這樣交叉以後,左右手是反過來的,靠視覺判斷是哪根手指的時候就會搞錯……”
W仍然攥著她的手不放,“哦,原來是這樣。”
裴染默了默:“你故意的。”
“對,我就是故意的。”W居然承認了。
他說:“我從來沒有真正和人牽過手……”
這是胡說,裴染提醒他:“你剛從培養池裡出來時,就牽過我的手了。”
“沒有‘真正’牽過手,”他強調,“隻是稍微牽了一下,當時急著走,沒有仔細體會,不能算。”
W依舊攥著她的手不放,輕輕晃了晃,“原來牽手是這種感覺。”
其實裴染也沒跟人這樣牽過手。碰其他人的身體的機會倒是不少,不是在搜身,就是在打架,一拳拳揍上去,或者掐住脖子,也算是種“親密接觸”。
W單手扶著方向盤,“我知道為了駕駛安全,應該始終兩手扶穩方向盤,因為雙手才能提供最佳的控製力,增強穩定性,不過今天情況特殊,我真的很想試一試。”
裴染:“那你就……試一試。”
兩人握著手,都沒再說話。
他的手掌溫熱,手指糾纏著她的手指,車內氣氛有點奇怪。
裂穀地帶漸漸被甩在了身後,前方的荒原一片平坦,其實隨便開都沒有關係。
裴染輕輕動了一下,W立刻鬆開她的手。
裴染拎起旁邊的背包,掏出一包壓縮餅乾,“
我有點餓。你呢?你需要吃東西嗎?”
W的核心處理器自帶能量塊(),?????蹎?蕘葶??塊?酤瑥??協葶?屏卐()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的生化身體應該會有自己的能量來源。
W回答:“我也不清楚。”
裴染伸出一根手指頭,捅了捅他的肚子。
“你這裡覺得餓嗎?”
兩個人好像剛買回家一台沒附帶說明書的家用電器,正在一起對著研究。
W無語,騰出手,攥著她的那根手指,把它往上挪,停在稍微上邊一點的位置,“雖然我沒有經驗,但是我估計,如果覺得餓,也應該是胃部感覺餓吧?如果我有胃的話,應該是在這個位置。”
他說,“如果我有胃的話”。
W分析:“都說餓的時候肚子會叫,我沒有聽到它叫。但是有種很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覺。”
他的理論知識毫無問題,但是對“感覺”這件事,完全無知。
“那應該就是餓了。”裴染判斷。
他從果凍缸裡出來後,還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裴染把壓縮餅乾的包裝袋剝開,遞給他,“先試一點。”
裴染本以為他會騰出一隻手接過去,W沒有,他低下頭,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小口餅乾。
他抿了抿,似乎在仔細體會壓縮餅乾的味道,最後給出結論:“太奇怪了。”
裴染:“奇怪?”
她馬上揭開嘴上封著的膠帶,自己也咬了一口,嘗了嘗。
這袋壓縮餅乾是奶油味,香香的很正常,沒有變質。
W描述:“我的舌頭上,口腔裡,這種‘味道’的感覺很強烈,像是什麼東西直接衝到頭頂上。”
裴染默:“居然覺得味道衝頭。這是餅乾,又不是酒。”
W張開一點嘴巴,“還要。”
他突然變成了要人喂的小寶寶。
裴染把壓縮餅乾遞過去,W低下頭,在她剛剛咬過的地方又咬了稍大的一小口。
他說:“其實味道還不錯。”
他把那點餅乾咽下去,半晌才說:“隻是喉嚨這裡感覺有點……奇怪,好像吞下了一大口混凝土和碎石頭,各種棱角劃過我裡麵。吃壓縮餅乾都是這樣的嗎?”
裴染盯著他瞧——他該不會真的不能吃食物吧?
W剛才說,他完全不了解這個身體的結構和功能,裴染一個字都不信。
這不是他做事的作風,聽著也不合理,他十有八九是在胡說八道。
他非要這麼玩,她也就不戳破,看他到底能裝到什麼地步。
可是W現在蹙著眉頭,喉結滾動,又默默地吞咽了一下。那種不舒服的表情,不像是裝的。
裴染觀察他的表情,這次真的有點擔心了,萬一,隻是萬一,他沒撒謊,說的是真的呢?
裴染問他:“W,你會不會真的沒有胃?”
如果沒有胃,那剛才吞掉的食物渣滓去哪了呢?
細思
() 極恐。
W說:“我有次偶然聽到研究人員說過,身體器官除了腦部經過了大幅度的改造,其他部分基本是齊全的。”
這個基本,到底是有多基本。
裴染從包裡掏出一瓶水,遞給他:“會不會是太乾了?喝一口順一順?”
W接過來,扭開瓶蓋喝了一小口。
“謝謝,”他說,“喉嚨忽然就舒服多了。”
裴染:“……”
他沒吃過壓縮餅乾,不懂得什麼是乾噎的感覺,嶄新的身體又過於敏感,反應十分誇張,說什麼混凝土。
W又喝了一口水,瓶子就被裴染默默地拿回來了。
她說:“你未必就可以喝水,我強烈建議,你先把能檢查的身體部件全部檢查一遍,我們做個初步的判斷,再決定你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