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看到艾爾維拉居然在愣神,布魯斯就急了,拉著她往河裡退,準備乾脆順流而下,潛入水中,說不定這隻雪鷹不會水的話,他們反倒能博條生路出來。
隻是他這一回頭,拉著還在發呆的艾爾維拉想往河底鑽,好避開河岸上那隻大雪鷹的風係技能,結果他狠狠地一頭紮下去,就直接一頭紮進河底的淤泥裡,糊了一頭一臉的爛泥。
艾爾維拉卻站起身來,望著河岸上那個騎在雪鷹背上的女孩,仿佛已經化作了泥雕石像一般,一動不動。
剛才還可以將他們徹底淹沒的河水,這會兒卻淺得堪堪隻到他們的小腿,布魯斯彆說鑽進河底,就算鑽進泥裡,雪鷹一爪子都能把他給抓出來。
布魯斯這一下子就被整懵了。
水呢?
剛才那麼大一條河,水深得差點將他淹死,一口氣將他們兩個衝出幾百米遠的巨浪,怎麼就突然之間變成了個淺得都快連腳背都沒不過的水池子?
水位還在不停地下降,幾條沒來得及隨著水流逃走的大魚擱淺在淺水窪裡,甩著尾巴蹦躂起來,吐出一串泡沫,垂死掙紮的模樣,幾乎跟他一模一樣。
布魯斯握緊了手中的彎刀,剛才巨浪襲來,將他衝走的時候,他根本來不及抓住背上的長弓和箭筒裡的鐵箭,現在渾身上下,唯一的武器就是這把不足三尺長的彎刀。
而對麵不到五十步之外,站在河岸上的大雪鷹,光是站著背負雙翅,就足足有六七米高,讓他得抬頭仰視,才能看清楚它的模樣。
儘管在人類的眼裡,雪鷹長得都一個模樣,可這隻大雪鷹,憑著那兩根雪白的長眉翎,就硬是能讓人從一張鳥臉上看出一種叫“睿智”的神情。
甚至,就連看著他的眼神,布魯斯都覺得,裡麵帶著種輕蔑和不屑,甚至連憤怒都沒有,就仿佛,他是一隻不知死活的蟲子,隻要一腳就能把他碾成肉泥。
一股火氣從心底冒出來,布魯斯眼中浮起一片血色,既然逃不了,就算是死,他也要做個在戰鬥中死去的迦勒人,絕不會被一隻大鳥就嚇得連動手都不敢。
“嘿——哦!~~~~”茱莉婭大叫著從亞曆山大族長的背上跳下來,落在地上,像隻猴子一般俯著身體,雙手按在地麵上,又“嘿哦!嘿呦!”地叫了兩聲。
哪怕她已經通過魔法學會了人類的語言,可對她而言,最熟悉的語言是猴語,最舒服最習慣的姿勢也是這種俯身屈膝,將要害團團護住,整個人繃成一張弓,隨時都能彈跳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攻擊敵人的要害部位。
當然,嗚哩哇啦嘿呦哦嗬的叫聲,也是猴族習慣用來虛張聲勢的做法,她都學了個十成十,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可這種姿勢動作,落在艾爾維拉眼裡,卻讓她的眼角嘴角都狠狠地跟著一抽,簡直像是看到了什麼怪物一般,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孩子,把自己當成什麼了?這是在學猴子叫嗎?
不
等她搞明白這個小女孩在亂叫什麼,忽然感覺到腳下有魔力湧動,下意識地朝著旁邊走了一步,正好避開了突然冒出來的一根地刺。
可布魯斯就沒有她這麼敏銳的魔力感知和好運氣,被突然冒出來的地刺正好紮在大腿上,直接一個踉蹌就朝前麵一頭栽了下去。
他也是個狠人,立刻反應過來這地刺跟麵前的小女孩有關,也顧不上看自己的傷勢,直接在泥水裡打了個滾,就朝著茱莉婭撲了過去,手中的彎刀劃過一道弧線,狠狠地斬向小女孩的脖子。
亞曆山大族長連動都沒動一下,眼神依舊輕蔑地看著這隻妄圖拉人墊背的蟲子。
茱莉婭可不是在媽媽衣角下長大的安娜,她從會爬的時候就開始跟小猴子們搶食物,能走路以後就學會了爬樹打架,甚至連那支猴群的猴王都被她給搶過來了,再加上天生的土係魔法天賦,論起戰鬥力,就連卡爾都不一定能打得過她。
女巫族長都在上麵看著沒動手,它就更不用著急。
希雅和雪鷹都不著急不擔心,可艾爾維拉卻急了。
她也不多話,直接追了兩步,眼見伸手抓不住布魯斯的時候,纏繞在她手臂上的金環瞬間化作了一條金屬線,朝著布魯斯手中的彎刀疾射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布魯斯眼看著自己手中的彎刀就要劃過小女孩脖子的時候,突然發現手中的刀不見了,整把刀隻是被一根細細的金線一卷,就化成了液體,順著那金線流走,讓他手中隻剩下了一截烏木製成的劍柄。
還不等他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臉就撞在了一個拳頭上。
茱莉婭隻是個十歲的小女孩,拳頭小小的,一點兒也不大,可這會兒卻硬得堪比阿烏尤尼峰上岩漿都無法熔化的堅石。
布魯斯一頭撞在這塊石頭上,隻覺得眼前金星直冒,鼻子又酸又疼,眼淚、鼻血、鼻涕,稀裡嘩啦地一起流了下來,糊滿了整張臉,整個人仰麵朝天地倒在了泥水裡,爬都爬不起來。
他整個人完全懵了,身邊的戰友奪了他最後的兵器也就罷了,他一個九尺高的大男人,竟然被一個還沒他大腿高的小女孩打得涕淚橫流,這種醜事說出去,他布魯斯·迦勒還要不要做人了?
艾爾維拉上前幾步,走到了他的身邊,低下頭,有些同情地看著這個曾經威武英挺的男人,像個泥裡爬出來的土狗一樣一臉懵地倒在這裡,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她隻能向他解釋,“她是我的女兒,我不能讓你殺了她。()”儘管她知道,跟著雪鷹來的孩子,不會那麼容易就死在一個武士的刀下,可她還是忍不住出手,從看到這個女孩的第一眼開始,血脈中的那種聯係已經讓她無法抑製地想要親近她,抱抱她,問問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可看她剛才的表現,艾爾維拉就知道,她過的不可能好到哪裡去的。
否則,她怎麼會帶著一身野猴子般的習氣,粗野得完全不像個女巫,倒像是隻山裡的野猴子。
“誰是你的女兒??[()]?『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茱莉婭的耳朵可尖得很,以
() 前在山裡,彆說是那些風狼,就算是最狡猾的狐狸和叢林裡的魔豹山貓,踩著厚厚的腳墊,都能被她聽到那細不可聞的聲音,就更不用說麵前這個頭上插滿七色鳥毛的女人,根本沒有避諱她的意思,聲音大的,分明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你——”艾爾維拉轉過頭,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墨綠色的眼眸如同寶石般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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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字一頓,十分清晰地回答:“就是你,我的女兒!”
茱莉婭看著她的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臉,微微扁了扁嘴,似乎有些不滿,“你比我白,比我漂亮,我才不是你的女兒!”
她知道麵前的女人沒有騙她,從她站起來,用那根細細的金屬線分解了那個男人手中的彎刀開始,那股強大的魔力就讓她有種源自骨血的熟悉感和親切感。
哪怕她今天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就莫名地相信,她的確是她的生母。
可那又怎樣?
她和安娜不同,從有自己的意識開始,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吃著猴子的奶活下來,跟著猴群長大,早就習慣了猴子們的族群關係,壓根就不在乎親生父母是誰,若有需要,她甚至以打敗麵前的女人為目標,那樣才能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百獸之王。
艾爾維拉像是根本沒聽到她的拒絕,依然微笑著朝她走過去,“等你回到我身邊,我會好好照顧你,你就會變得又白又美麗,會成為這個大路上最美麗的女孩……”
茱莉婭不耐煩地一跺腳,剛想用地刺阻隔她,忽然發現自己的魔力竟然無法流動,無法傳出體外,像是被束縛在體內,左衝右突,根本無法施展。
她這才開始感覺到害怕,“你對我做了什麼?亞曆山大族長!老師!救命啊啊啊——”
她隻是個孩子,遇到打不過的對手,求救一點兒也不丟臉。
一股旋風刮過,直接將她卷得飛上半空中,亞曆山大族長那寬大的翅膀向前翼伸,就輕輕地將她接住,放回了自己的脖子上。
“女巫,就算你生了這個孩子,但她也是個獨立的個體,並不需要你來替她做決定。”
艾爾維拉這會兒才開始認真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麵前的這隻大雪鷹,神色也變得鄭重起來。
“當年我被教廷裁判所的人追殺,逃進帕瓦爾山脈時生下了她。當時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所以就沒有帶著她,這次我回來,就是為了向教廷和奧蘭王國報仇。她的身體裡流淌著我的血脈,我能感覺到,相信她也一樣。”
“雪鷹中的智者,很抱歉剛才冒犯了你的孩子。現在,請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從你放棄她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不再是她的母親了。”希雅踏著河水,款款從上遊走過來,她剛剛給赫爾曼治好了傷口,赫爾曼發覺自己的脖子上羽毛都禿了,整隻鷹都頹喪得不行,還是希雅看到這邊發生的變故,才丟下它趕了過來。
“你是誰?”艾爾維拉警覺地看著麵前的少女,她頂多也就十六七歲的年紀,美麗出塵
() 的麵龐純淨得不沾一絲塵埃,像是最純淨得水之菁萃化成的精靈,清靈剔透,就連她這樣的女巫,都會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比較後,悄悄地生出一點自慚形穢的慚愧。
“我的老師!”茱莉婭驕傲地搶答,“女巫領的領主大人,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最厲害女巫!”
說著,她又補充了一句,“以後我也會成為第二厲害的女巫的,我才不會怕你呢!”
她經常在威斯特城堡裡上躥下跳,還負責過貝爾曼小鎮城牆的石化,以及鷹愁穀要塞的維修,明裡暗裡不知聽過多少人在讚頌女巫領主的仁慈、美麗和智慧、強大,早就已經化身為女巫領主最最忠實的學生,把她從各個地方聽來的讚美詞句全都牢牢地記在心裡,隨時拿出來說上一個下午都能不帶重樣的。
安娜就做不到,還經常說她,要是讀書識字的時候能有這麼好的記性,就不會總是完不成老師布置的作業了。
可那些作業讓她記那麼複雜的魔法知識,還有什麼曆史和人文常識,又枯燥又複雜,根本就是在為難她一個小石猴,那裡像是那些讚美領主大人的話,原本就是藏在她心底的,隻是她找不到表達的方式和詞句,恰恰好被彆人說了出來,她當然能夠輕鬆地拿來用,根本不用廢腦子好吧!
這樣直白的彩虹屁,就連希雅聽了都忍不住臉紅,尤其是看到艾爾維拉望向她的古怪眼神,好像是覺得她帶壞了自己的孩子,讓這孩子除了學猴子叫就是吹彩虹屁,完全沒有一點兒這個年齡小女孩該有的文雅安靜。
“女巫領主?”艾爾維拉難以置信,“威斯特領的領主?”
“我是希雅·奧蕾莉亞·威斯特,現任的威斯特領領主。”希雅瞥了還躺在泥水裡一臉絕望的布魯斯一眼,“很抱歉,我會尊重茱莉婭的意願,在她不願跟你走的時候,你無權強迫她離開。”
“至於你,和泥裡的這位……北地武士?也不必打著什麼複仇的名義,他們是侵略者,而你——是繼續做他們的幫凶,還是棄暗投明……”
她的話還沒說完,麵前忽然亮起了一麵水盾,一條細細的金屬絲被同樣細細的水流切斷成四截,失去了控製後掉落在地上,才終於顯露出來。
艾爾維拉手指微動,那細長的金屬絲隨著她纖細的手指撥動,猶如一條靈蛇般盤繞著希雅周身轉動,繞了一圈又一圈,卻不再敢向前一寸。
她能夠清晰地感應到,切斷她的金屬線的,就是那麵水盾裡流出的水流。
她不明白,這水本來是一碰就散的東西,隻聽過抽刀斷水,卻沒見過水流斷刀,可現在,偏偏就是這天下間最柔最溫和的水元素,竟然在流動之間,將她的金屬線齊齊整整地切斷,簡直比一般的刀劍還要鋒利。
“這怎麼可能?”
艾爾維拉不甘心,女兒不肯認她,卻把這個少女當成老師還吹上天,她就非要當著女兒的麵打敗她的老師,讓她明白,跟著母親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她的手指輕挑,金屬絲驟然收攏,連帶著她手中的金線一起,熔合
成一把劍,朝著希雅的水盾刺去。
她就不信,她苦練了十年的魔法,會輸給一個才十六七歲的少女。
就在那金屬絲變成一把金色的利劍刺向希雅的同時,艾爾維拉忽然從布魯斯身上跳了過去,右手在他身上隻是輕輕拂過,他身上所有的金屬製品,從盔甲到匕首到腰帶上的環扣,稀裡嘩啦散開,像是被磁石吸引般爭先恐後地朝著她的手中飛去,然後熔合成了一把刀,刀鋒閃著銀白色的寒光,被她握在手中,朝著希雅衝了過去。
她雖然不知道那水流為何能切斷金屬絲,但也知道,自己剛才那一劍,未必能刺穿她的水盾,可若是再加上這一刀呢?
十年苦修,她可不是布魯斯口中那弱不禁風的魔法師,當年能夠獨自穿越帕瓦爾山脈,在北方高地那種貧困的環境,惡劣的氣候,弱肉強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