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剩下了一個腦袋的哈羅德,呆呆地看著麵前的獸人戰士們。

沒有死亡,沒有鮮血,就連周圍那層血色結界,這會兒也像是褪色一般,淺淡得幾近於無。

剛才那種掌控所有人,讓他們自相殘殺,吸收他們的血肉,重塑成自己的身體的感覺,現在變成了極度空虛,像是水泡破碎後的茫然與無助。

哦不,他是獸人的救星,是這個世界未來的獸神,怎麼可以變得如此弱小、可憐、無助呢?這種情緒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他下意識地朝下麵看了眼,剛才親手塑造的身軀,那個充滿爆發力的高大健壯的身體,那種能夠一拳砸碎最堅硬的巨石,將麵前這個可惡的龍裔捏死的力量感,已經蕩然無存。

沒有身軀,光禿禿的頭顱下麵,隻有冰冷的泥土,沒有血,沒有肉,沒有任何屬於他的力量。

剛才的一切,都如同在夢中。

在清醒的一瞬間,哈羅德已經知道,剛才自己是陷入了幻境之中,在這個幻境中,會放大一切欲念,會根據他最想要的東西來變幻場景,需要付出的,是自己的魔力,魔力越強大,幻境越真實,持續的時間越長,他本以為其他人也會跟自己一樣陷入幻境,最終被自己吸收他們的血肉和魔力,可現在看來,隻有他在幻境中,其他人……他們進入幻境了嗎?

為什麼看起來,被幻境掏空魔力的,隻有他自己?

此時此刻,從黛西到其他女巫,以及全場的獸人戰士,朝他投來的視線,都是憤怒、痛恨、厭惡……原本還有一點點猶豫和崇拜的,此時也消失得乾乾淨淨。那種眼神冰冷鋒利,就算是活了幾千年的哈羅德,都忍不住在這種寒冷的視線所指下,頭皮發麻。

希雅十分善良地向他解釋道:“因為你所想象的場麵實在非常精彩,所以我忍不住跟大家分享了一下……”

進入幻境的,的確不止哈羅德,隻是這是她結合了人魚和幻想女神萊拉的術法,隻讓其他獸人的精神進入幻境之中,哪怕在幻境之中被哈羅德挑撥殘殺,吸收血肉,可事實上他們的本體根本沒有進入,加上希雅設置的防護屏障將哈羅德包圍其中,讓他無法通過幻境來吸收其他人的力量。

所以,女巫和獸人們,就像是親身經曆了一場惡戰,眼睜睜看著自己失去理智,與同伴廝殺,最終殺了同伴的自己也被殺死,他們所有人的血肉,則被哈羅德用來重塑身體,看著哈羅德用他們的血肉魔力凝聚成的身體踩踏在他們的屍體和鮮血上時,以前對這位獸王曾有過的所有敬仰和崇拜,都蕩然無存。

獸人崇尚力量,哪怕知道哈羅德以前所作所為彆有用心,可對於在這裡的女巫和獸人戰士來說,他的確讓他們的地位得到提升,讓他們享受到高高在上的貴族待遇,所以難免對他還有些同情和敬畏。

畢竟,這可是所有獸人裡,唯一一個敢於衝擊神座,想要登臨神位來改變獸人的地位的獸王。

對於慕強的獸人來說,誰能真正說自己完全沒有

這樣的夢想,崇拜這樣的“英雄”呢?

可前提並不是,這位英雄的所有成就,是踩著他們的屍骨,喝著他們的血肉,用他們的生命作為墊腳石走上登天之路。

人人都希望有英雄拯救世人,希望有人舍己為人,有人庇佑眾生,但前提自己不是被舍棄的那個,不是流血犧牲的那個。

現在他們親眼看到,親身感受到,哈羅德要成神,需要付出代價的是他們,原本的崇拜敬仰,瞬間就轉變成了痛恨憎惡,哪裡還有半點先前的崇敬之情,簡直恨不得哈羅德被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哈羅德如同被冰水當頭淋下,雙目失神地望著希雅:“你……你……你……”他很想知道,這個外來者,到底是什麼品種的惡魔,為什麼能想出如此可怕的招數,讓他徹底失去了希望。

幻境掏空了他的魔力,也摧毀了獸人們對他的信仰,而後者,比殺了他更讓他難受。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喪失了信仰和鬥誌的哈羅德,臉色愈發灰白,嘴裡反反複複地念叨著:“這不可能……你怎麼能這樣……不可能……不會的……”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張揚霸道囂張,像是個失魂落魄的loser。

希雅轉頭望向黛西,“這個人頭,我可以帶走嗎?”神器有大多是靈魂血脈綁定,隻要哈羅德靈魂不滅,裂地斧就始終與他綁定,所以他還能保留一息生命,正好用來召喚神器和填補被他毀壞的空間。

黛西卻是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問道:“你……會用我們的世界,去填補你們那邊的世界嗎?”

希雅一怔,哂笑一聲,抬腳輕輕一踢,哈羅德的人頭從地上飛起,落在半空中,被她的法師之手抓住。沒辦法,這位“獸王”滿頭滿臉的血汙,毛發亂糟糟的,看著就讓她無處下手,怎麼抓都覺得會讓自己臟了手,隻能動用法師之手。

法師之手:儘管我是個魔法技能,可我也一樣嫌臟的好不好!

希雅揚了揚“手”中的人頭,“你還相信他的鬼話?他是為了哄騙你們與我作對,才會說出這種無稽之談。我又不是神,怎麼可能動不動就毀天滅地拿一個世界去補天?”

“我之前都說的很清楚,我們那邊的世界,是因為他,才會被破壞失去了穩定平衡,所以必須要用他去填補那片虛空。這是他犯的錯,隻有他才能彌補。他說那麼多,隻不過想拉你們做他的擋箭牌,替他墊背而已。”

黛西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點頭,下麵卻有一個女巫開口問道:“那神器呢?你也要帶走?”

希雅回頭望去,見說話的正是被哈羅德派去迎接自己的三個女巫之一,便輕輕點了點頭,“那是自然,是哈羅德用神器破壞了我們的世界,也隻有用神器才能修複……”

那女巫卻搶在黛西之前說道:“可裂地斧如今已與我們的大地融為一體,你怎麼可能帶走?”

哪怕她們先前不知道神器的情況,可是剛才聽到哈羅德和希雅所說的神器,那是哈羅德用以吸收神格,登臨神位的依仗,如今若

是希雅帶走了哈羅德,隻要神器尚在,她們繼續努力修煉,統一獸人世界,未必不能培養出下一個獸王乃至獸神。

獲得獸神神格的前提,是擁有這把神器,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希雅將它帶走呢?

在她看來,她完全是為了自己的族群,為了整個獸人世界著想,而非私心。

可在希雅看來,這些人才剛剛脫離了哈羅德的控製,得到了自由,就想要爭奪成神的機會,不得不說,是真敢想,也真敢說啊!

“坦白說,不是我看不起你們,而是你們現在所有人——包括哈羅德在內,根本沒有人能夠控製那把神器,否則哈羅德也不會走信仰之路,你們也不會被他的三言兩語就蠱惑心神,自相殘殺。”

“可那神器現在是我們獸王城的!”女巫身邊的一個獸人戰士向前一步,哪怕抬頭望向希雅時需要頂著巨大的壓力,但還是有些生硬地說道:“它已經紮根在這裡,已經經受了我們上千年的膜拜就該屬於我們……”

希雅忍不住有些頭疼,努力壓製嘴角,才沒有給她一個白眼加冷笑。

什麼叫受了你的膜拜就屬於你?你叫它看它會答應你嗎?你膜拜它信仰它,經過它的允許了嗎?說這麼大的話,就不去問問裂地斧答不答應?

她懶得理這些人,望向黛西:“你怎麼看?”

黛西看看她,又看看那些女巫和獸人戰士們。從哈羅德的陰謀敗露,在幻境中對獸人大開殺戒後,不光哈羅德的名譽掃地,連帶著她也一樣,失去了這些獸人們的尊重。

哪怕現在大家不說,等到今日事了,希雅離開之後,想必大家也不會準許她再繼續待在獸王的寶座上。

可就算她有心不管,也無法忽視希雅的問話,隻能輕歎一聲,說道:“神器在我們的世界落地融合,若是想帶走,恐怕會引起巨大的震動。我們可以用其他東西來補償你……”

“不必了。”希雅冷笑一聲,說道:“如果沒記錯的話,在獸人世代相傳的習俗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強者為尊,能不能帶走神器,或者說,能不能拿到神器,你說了不算,她們說了也不算,隻要去神器所在,看看誰能夠拿起神器,讓神器認主就是了。”

此言一出,不光是黛西,就連下麵的獸人戰士,也為之動容。

雖然他們論實力,沒有人能比得上這個外來的魔法師,可每個人都能看得出,這個龍裔魔法師,使用的是人類魔法,身體孱弱得可憐,完全靠強大的魔法護體。

可裂地斧是獸人的神器,且不說已經沉入地底的斧頭,光是斧柄就能夠化為一座百丈山峰,其重量可想而知。

也正因為如此,神器的主人哈羅德才能夠得到獸人們的敬仰,哪怕他如今形象崩塌,並不代表大家沒有想成為第二個哈羅德,第二個神器主人的想法。

尤其是按照哈羅德的說法,正因為裂地斧融入此間大地,吸取地脈精華,才讓他發現了獸神的神格在沉眠之中。

獸神隕落,讓獸人們在原始生活狀態無法繼續前行

,沒能夠發育出對應的文明,唯有出現一個新的領袖,一個新的獸神,才能讓他們擺脫這種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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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人們相信,就算希雅再強,她這個小身板,彆說拿起神器裂地斧,恐怕想要握住裂地斧的斧柄,兩隻手加起來都不夠用的。

隻要她解除了哈羅德與神器的關聯,那麼讓神器認主的事,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甚至每個獸人的機會,都比她要大得多。

在每個中二少年心中,自己都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這些被哈羅德一手洗腦出來的獸人們,在看到自己崇拜的英雄形象崩塌之後,也終於生出了一種可以“取而代之”的情緒。

“天真。”希雅隻能送給他們這個好評,然後用法師之手“拎”著哈羅德的人頭,朝著那座安格斯瀑布後麵的山峰“飛”去。

黛西和其他獸人們,也立刻騎上各自的坐騎,連忙追了上去,誰也不願落在希雅身後太遠,就算不敢靠近她超過她,但是落得太遠,恐怕就徹底沒了機會。

希雅這才看到,黛西的坐騎,赫然就是一隻巨鷹。

正確的說,應該是一個鷹族人所化作的巨鷹。

獸人們以魔獸為坐騎很常見,出門的時候為了加快速度,自己化作獸形趕路,或者互相輪流當坐騎也很常見,但完全將某一個族群的獸人當成坐騎奴役和驅使的,恐怕隻有獸王城才有的“習俗”。

黛西自己或許都沒意識到,她在被哈羅德控製的這些年裡,已經潛移默化地被他同化了思想,改變了觀念,已經忘記了以前的獸人部落是如何平等互助,如何扶助老幼,公平地分配所有的獵物。

她已經習慣了使用奴隸,習慣了讓鷹族人當坐騎,也習慣了手下的女巫和獸人戰士們,為爭奪最快的坐騎而大打出手,弱肉強食,已經刻入了他們的骨髓之中。

希雅輕輕地搖了搖頭。

現實就是如此的殘酷無情,許多被pua了的受害者,到最後被洗腦之後,就會成為為虎作倀的倀鬼,變本加厲地去壓榨和pua自己的後代,自己吃過的苦,淋過的雨,也要讓後來者嘗一嘗。

或許,他們也不是存心如此,隻是習慣了……習慣了這種生活,習慣了這種習慣。

這才是最可怕的改變。

沒救了。

哈羅德眼神空茫地望著前方,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失去了身體,失去了信仰,失去了手下,甚至無力反抗,無法掙紮地被一個小小的法師之手拎著跑。

他甚至能夠感覺到那法師之手還在嫌棄他!

明明他即將成神,即將成為這個世界的獸人之主,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此時太陽西斜,那座陡峭的山峰被一層金黃與橙紅的陽光包裹著,佇立在色彩愈來愈濃鬱的晚霞之中,反而呈現出紫羅蘭和墨綠色

() 調,其中被陽光直接照射的部分閃耀著金色的光芒,像是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箔,讓這座直指蒼穹的山峰,如同連接著天界與人間的橋梁。

希雅靠近這座孤峰時,愈發能夠感覺到它與這裡的格格不入,周圍的山峰連綿起伏,唯獨它拔地而起,孑然而立,像是一根被時間遺忘在凡間的神杖,山體表麵被歲月雕刻出無數奇異的紋路,還有星星點點的光芒閃爍,不知是岩石中的寶石,還是裡麵神器自帶的光輝。

在這座一度被獸人們稱為“神杖峰”的山峰周圍,環繞著濃鬱的魔力元素,空氣中有著令人眩暈的神秘氣息,從半山腰開始,就有雲霧繚繞著一直蔓延到山頂。

若是在從前,根本不會有獸人會冒險來到這裡,周圍的山林中有草有樹,有河流泉水,還有魔獸可以捕獵,而這座孤零零像根手杖般的山峰,寸草不生,上麵隻有無數嶙峋猙獰的岩石,會讓每一個試圖攀登征服它的獸人都從雲間跌落。

哪怕是最擅長攀爬的獸人,也從未能攀上這座山峰的頂部。

據說那些繚繞在山腰以上的雲霧中有毒氣,會讓獸人們手腳麻痹,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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