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刻意用自己父母來試探,他的反應也比平常大些,瞧著是個麵冷心熱的。
女子口吻放輕鬆了些:“既然你都明白,我們就開始了。”
“首先,第一重死劫我們暫且不問,那時——你是從哪裡得到鏡子的?”
這個問題裴遠鴻私下也問過,薑遺光沒有說是有人從牢房窗外拋給自己,隻道眼前有光芒閃爍,鏡子就出現了。
現在,他同樣用了這個回答。
薑遺光開口後,其他人飛快動筆記錄。
莊子另一邊,甄二娘戴著長長冪籬遮住身形,騎馬走在麥田中的小路上,騰山給她在前麵牽著馬。
“我看那小孩兒還行,是個能用的。”騰山說,“即便他現在心裡不服氣也正常,被那樣對待長大總會有幾分怨氣。順著順著就順過來了。”
方才他還在飯桌上哭成淚人,現下臉上乾乾淨淨,除了一雙眼睛帶點兒紅,其餘什麼都看不出來了。
甄二娘嗯一聲:“他還是太小了,所有入鏡人裡,就沒有比他更小的,將來怎樣,還不好說。”
“是啊,才十六歲……”騰山笑笑,“十六歲,也沒人教他,沒怎麼讀書,卻自己過了兩重死劫,實在聰明。”
這樣好的天賦,真是……叫他都有些嫉妒了啊。
甄二娘說:“你們平常的小心思我管不著,隻有一點,不許動歪心思。”她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你該明白,我要是放任你去害他,將來就會放任彆人來害你。”
騰山連連擺手:“二娘你冤枉我了,我怎會這麼想?我不過是看他小小年紀,家裡人又都沒了,心裡有幾分可憐罷了。”
“還好,給他過繼了一戶人家,總不算孤苦。”
甄二娘卻道:“尋常人若不是過不下去,哪裡樂意連祖宗都不認?”
麥田走到了儘頭,前方道路寬敞幾分,甄二娘一夾馬背,馬速度快了幾分,揚蹄走了。
隻留下騰山看著甄二娘離開的背影,喃喃自語。
薑遺光一直表現淡淡,當時叫自己節哀,是真的,還是他看出自己在做戲,所以陪著自己一塊做戲呢?
越想越琢磨不透了。騰山搖搖頭,手搭在背後,慢慢往回走。
第48章
這大概是薑遺光說話最多的一天, 圍著他記錄的一群人不光要記,還要從各個角度不斷提問,以免有缺失。
薑遺光不確定裴遠鴻和他們說了什麼,但他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把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說了。
這群人既要利用自己, 那他就應該表現得越孤勇越好。
隻有他真正在那群人眼中變成一把皇帝的刀, 他才能接觸到更多。
他就算能看到其他人的卷宗,也不過是多了些例子供自己分析。
而山海鏡究竟怎麼來的,皇帝又為什麼要利用這鏡子, 為什麼要專門養著一批人入鏡渡劫……這些謎團都沒有人能告訴他。
一切記錄完畢後,天邊太陽已快要落下,呈現出一種鹹蛋黃般的色澤。為首女子很客氣地向薑遺光道謝,請他回去。
這些記錄他們還需要整理後才能放進卷宗中。
薑遺光方才特地提到了幾次方映荷,那群人都沒什麼反應, 看上去他們找方映荷問時沒發生什麼事情。他揮去心裡那點異樣感,同他們禮貌道彆。
踏出門後,濕潤清氣撲麵而來,之前送他來的趕馬仆婦換了一個, 馬車側邊插了兩根翠綠的楊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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