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在時,賀韞此人便因科舉舞弊一案為人所不齒,到本朝更是無人敢提起,隻是……他到底曾名揚天下,那樁案子又驚動朝野上下,平常無人提,不代表所有人都忘了,朝中還是有不少人記得他的。”
容楚嵐狠狠心,壓低聲音說道:“他是江南西道人,中舉後,曾任過東宮官。”
曾經的東宮太子——當朝的天子。
太子身邊人竟出了舞弊案,若是處置不好,天下讀書人都要不平抗議,將直接影響太子本人儲君之位。
也難怪成了一樁忌諱。
“當年科舉舞弊一案,可有卷宗可查?”
容楚嵐苦笑:“這就為難我了,即便有,也不是我們能看到的。”
“當年涉案者幾乎全部處斬,無人敢在提。後來,當今天子登基,賀韞的同年,一位名叫謝丹軒的大人在大赦天下時,向陛下討了恩典,請求重審舞弊案,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叫陛下鬆口,移交大理寺重查。後來,果真翻了案,但那位謝大人也被派去了夷州。”
夷州,東南最貧苦的島,島上人少,靠打漁為生,常有倭寇出沒。派去那裡做官,和發配邊疆沒什麼區彆。
所以還是忌諱的。
“聽說……”容楚嵐有些遲疑,“今年京中有位學子頗有才名,同樣來自江西,同樣姓賀。”
薑遺光:“他和賀韞有關係麼?”
容楚嵐:“這我不清楚,或許隻是巧合。”但她的神態分明在說這不是巧合,隻是她不能再往下說。
考試答卷時,考生需寫上祖籍,誰也沒法隱藏自己來曆。可以說,這位考生能出現在京中,背後用意值得人好好深思。
更多的,她也查不出來了。賀韞怎麼死在牢中,當年科舉舞弊一事又有怎樣的隱情,儘數沉埋在漫長歲月中。
薑遺光記下了她說的話。
“我勸你暫時不要去找他。”容楚嵐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即便賀韞被人遺忘,可這賀姓學子早已引起了朝中一些人注意。”
“大家都在觀望,殿試中,陛下會怎麼安排他。”
薑遺光:“我會注意的。”
容楚嵐歎道:“死劫渡過便罷了,又何必去查?有時候,人也需糊塗些。”
這案子實在和薑遺光扯不上關係,頂多知道他曾經的夫子似乎有一點牽連,可這都多少年了,即便知道了又能怎樣?
薑遺光搖搖頭,沒說話。
他想知道更多,想知道那個坐在龍椅上控製整個大梁的人到底要做什麼。
他並不打算走科舉路,既如此,他想要往上走,就隻能另辟蹊徑。
容楚嵐知道他沒有死心,又不好再勸,隻得作罷。
回到前院正大堂,彌勒佛捧大肚笑開懷,麵前香爐積滿厚厚灰塵,燈油已乾涸。
容楚嵐身上帶了火折子,拔開蓋用力吹開,薑遺光遞過去一根枯枝,小小火苗從枯枝儘頭點起,慢慢往上燃。
燃得大些後,堆在重重紗幔下,密集蛛網裡的蜘蛛被烈火燒八條腿蜷起,劈啪作響,傳出奇怪的臭味。
在大火徹底焚儘蘭庭寺前,二人逃下了山。
山底,幾個近衛已安排好馬車,隨時準備帶他們走。出乎意料的是,在山下等待的還有一個人。
程巍。
他竟沒有離開。
程巍先向容楚嵐行過一禮後,又同薑遺光問好。他向來能屈能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