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如豆,照亮濕漉漉地麵上一點黏漬。
“你看,這個地方。”薑遺光指給他看。
那點濕漉漉黏漬有魚尾拍打過一般的痕跡,扁平一大塊,再往裡,又變得淅瀝瀝三兩滴。
薑遺光一路用帕子摸索,順著那點痕跡尋找,最終摸到了船舷欄杆邊緣。
九公子就看著這人忙忙碌碌摸了大半天,最後站在欄杆邊,盯著江水不知想什麼。
“小善多?發傻了?”他搖搖晃晃走過去,碰碰對方。
薑遺光轉過臉,問:“九公子,能否幫我一個忙?”
那頭,黎恪幾人看見船夫和水兵們要往薑遺光離去的方向過去,連忙攔了。他們猜測薑遺光必定是發現了什麼才會突然離開,那他們就絕不能讓其他人去打擾。
九公子嘴角抽抽。
請他幫忙的人多了去了,就沒見過哪個像這樣一臉平淡的。
“一點誠意都沒有。”他嘟嘟囔囔兩句,“什麼忙?”
薑遺光已從身上荷包裡取出了細繩。
那繩索入鏡人幾乎人手一條,都是近衛們給的,極柔韌,吊兩個人都不會斷,又不占地兒,小小一捆,足有兩丈多長。
“等等,你該不會是想……”九公子訝然。
薑遺光已經在自己手腕上纏了一圈,打上結,又抓住繩繞了繞,繩索另一端係在欄杆上,同樣打了結。
伸手試試,用力拽,那結穩穩當當。
薑遺光道:“還麻煩九公子待會兒幫忙看著,不要讓繩結鬆開,若我在下麵脫力爬不上來,還請九公子喊人拉我一把。”
九公子捏捏眉心:“你要去找死麼?誰知道這下麵有沒有吃人的魚?”
“不會的。”薑遺光說,“我剛才看見丟下去的生豬肉直接沉了底。”
他看九公子神色勉強,想了想,說:“我不重,很輕,以你的力氣很容易能把我拉上來。”
“誰和你說這個?”九公子低吼,“去吧去吧,快點上來,我看著你。”
說著,九公子站直身,拿出了自己那麵鏡子,照著他。
薑遺光從欄杆上翻身過去,身形靈活,綁著的那隻手抓著繩慢慢往下放,兩腿蹬在壁上,一手提著燈,湊近了細看。
那點濕黏的痕跡一點點往下,沒入江水裡。
如果真像船夫所說,不敬之人在船上突然間變成魚,為什麼會有這道痕跡?
而他又為什麼能收走“魚”的魂魄?
要說起來,他們五個人都不信海娘子,都犯了“不敬之罪”,海娘子不懲罰他們,是因為山海鏡麼?
山海鏡能克一切邪祟,所以,會被山海鏡克製住的東西,根本就不是海娘子,就算真有海娘子,那也不是“神仙”。
九公子一手抓了繩,一手持鏡往下照,很是擔憂對方。
薑遺光穿了身淺色衣裳,又帶著燈,夜裡看好歹能看到個影子。此刻,那片影子也在風浪飄搖中,不斷晃來晃去,叫九公子十分擔憂他什麼時候會被不小心甩進水裡。
但薑遺光好賴撐住了。
他仰頭,大聲說:“我看看能不能把那些東西引過來,九公子,勞煩你了。”
說著,抓著繩的手又放了幾寸。
此刻,他離水麵不過尺來餘。
隨便一個浪花翻過來,都能打濕他的鞋襪,濕漉漉水汽和細小水花不斷往他身上打。
他又聽見了從水底傳來的古怪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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