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起蘭姑,按著蘭姑指的方向奔去。
跑了約莫一裡,蘭姑讓他停下,她在地麵艱難地挪動著,虛空中好像撫摸著什麼東西,扭頭問:“善多,你看不到嗎?”
蘭姑比劃了一下,說:“就在我眼前,這裡有一張桌子,很高很高,桌腿大約要三人合抱。”她張開了雙臂,抱住桌腿,讓薑遺光看清。
薑遺光搖搖頭。
在他眼中,蘭姑張開雙臂,好似抱著東西,可她懷裡什麼也沒有。
他走過去,伸出手,在蘭姑環抱處上方揮過。
蘭姑驚異地瞪大眼。
“怎麼會?”蘭姑猶疑不定,她確定自己懷裡抱著堅硬發冷的木質桌腿,她眼前一片光亮,讓她很清楚地看見薑遺光方才的動作。他的手切切實實穿過了桌腿。
她乾脆伸手敲了敲,發出篤篤聲響。
“你能聽見嗎?”
薑遺光點點頭。
他跟著伸手,在蘭姑剛才敲過的位置同樣敲下去,可他的手卻什麼也沒有碰到,自然也沒有發出聲音。
“所以……現在我們到底誰看見的是真的?誰看見的是假的?”蘭姑不確定了。
薑遺光沉默了一會兒,他心中有個不確定的猜想,沒說出來,他問:“你現在還覺得冷嗎?”
蘭姑一怔,她剛才已經忘了冷,可薑遺光這麼一問,周身又冷了起來。
“你問之前不冷,問過後,我想起來了,我才覺得冷。”
“這樣看來,或許和我們的念想有關。”薑遺光說出這句話就是一頓。
又是念想。
他立刻想到了那個被自己稱作“念”的,不知是惡靈還是什麼的東西。
蘭姑若有所思:“我方才進門前,下意識認為裡麵會有古怪,且以往麵對詭異時,總是會身上發冷。”
“所以……隻要我不覺得冷,就不會冷?”
她在心裡默念著。
可人的念想哪能由人控製?越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偏偏越覺得冷。因著這冷意,蘭姑又想到了些其他古怪的東西。
扭曲的惡鬼,在窗戶縫中死死地盯著自己。
被燉了下鍋吃的大黑狗……
不!不能再想了!
“你也彆去想,什麼都彆想!”蘭姑倉皇喚他,“我們快走,快去找到它。”
找到什麼,他倆心知肚明。
蘭姑咬著牙努力讓自己去想些高興的事兒,可她不論是入鏡前後都沒有可值得一樂的事兒,越拚命想,就越想不起來。
回憶中,隻有屍山血海。背叛、痛苦、扭曲詭異的惡靈。
不要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薑遺光背著她跑得飛快。
他察覺到背後的軀體不斷抖動,邊跑邊說:“如果你擔心,可以去想毛蟲國的王。”
他也在想,隻是……他完全想不出它們的王會是什麼。
王所謂的“弟弟”,他也想不起來是什麼模樣。
蘭姑閉眼,同樣仔細回憶。
她也想不起那個王的弟弟長什麼模樣,甚至連它的聲音都快忘了。她隻好自己不斷去幻想,那個王可能會是個什麼東西。
是兔子?貓?狗?或是其他什麼?
可她總是無法把這些家畜和王掛上鉤。
漸漸的,她頭腦中浮現出一個龐大的黑影來。
如果是毛蟲國的王……它應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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