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和風浪翻卷遮住的視線中,蘭姑看見了從遙遠處從一個小黑點慢慢變大的一艘船影。

“看!是不是那裡?”蘭姑指給九公子看。

很快,船隻靠得更近,破開海浪,巨大船身穿行在風浪中,輕巧地往岸邊駛來。

隔得太遠了,他們也看不清船上有什麼人,但看這船的大小,應當就是謝大人他們回來了。

“應當就是他們,等他們靠岸吧。”九公子再一次抽取出了鏡子,“其他人出事也就算了,不能讓他們出事。”

蘭姑應一聲,跟上去。

船隻繞了一圈,逆著水,讓船頭先觸碰到碼頭,這才漸漸側身貼緊了碼頭。可碼頭邊卻無人接應,船上的船夫們喊了好幾句也不見人影,隻得從船上先放下軟繩,自己先跳下來,再忙著拉繩、搭梯等活計。

長長碼頭,九公子和蘭姑走過去的時間算得正好,正巧碰上謝文諍帶著一行人下來,三人有段時間不見,期間經曆不少事兒,再重逢時,隻覺好似隔了數年一般,心緒複雜。

謝文諍身邊隻帶了幾個貼身小廝和數十官兵,在他們後頭,跟著一個皮膚黝黑、胡子花白,眼裡卻帶著精光的精壯老人。

他就是謝丹軒……

謝丹軒瞧著精明,人卻和善,自己下岸後,笑嗬嗬地從下人手裡接過一個看著不過五六歲大、青頭白麵的小孩兒。

謝丹軒見過幾人,行禮道謝後,抱著小男孩兒掂了掂,自豪笑道:“這是鄙人嬌兒,小名狸奴。”

姬鉞察覺到謝文諍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看下那小男孩的目光隱隱帶著恐慌。不光是他,其他的幾個奴仆也是,都隱隱約約避開了那小男孩。

這就是他信裡說的那個古怪的孩子?

不知為什麼……這小孩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他父親讓他叫人也隻是乖乖張口叫了,可一旦對上他那雙眼睛,九公子就有一種似乎被惡鬼注視上的心驚膽戰之感。

蘭姑亦如此。

她露出一個笑,壓下心底的恐慌,山海鏡藏在袖子裡,對那小男孩兒笑道:“狸奴嗎?真是個乖巧可愛的孩子。”

說著,蘭姑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臉。

隻是很常見的一個動作,蘭姑臉上的笑容也很和善。

誰也沒想到,那小孩兒一巴掌打掉了蘭姑伸來的手,頭埋在父親懷裡,不願意出來。

謝丹軒連忙道歉,說自己孩子實在怕生。

可她和姬鉞都能看見,那個孩子,頭埋在父親肩膀上,卻側過臉來,露出一個極為陰冷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蘭姑。

那實在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眼神。

與其說是孩子,不如說是某個厲鬼來的更恰當。

蘭姑嘴唇無聲蠕動兩下,見謝丹軒護得緊,不得不先退下,準備再找機會。

那二十來個侍衛連同海邊數十人的失蹤被他們壓下去。即便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的,因為……所有人,都已經把那些人忘記了。

比死更可怕的,是遺忘。

一旦死去,所有人都把他從這個世上抹除了痕跡,沒有人再記得他們。若不是蘭姑和姬鉞親眼所見,他們真會以為那些消失的人本就不存在。

靠岸後,一切動作都快了起來,為了儘快回京,謝文諍帶官印見過本地官府,當晚,一場接風宴後,各自回房休息,預備第二天就啟程,先走水路去更大的碼頭,再北上回京。

而在接風宴上,蘭姑狀似不經意地問起謝丹軒他的孩子所在,謝丹軒卻隻道,那小孩兒貪玩,被下人帶出去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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