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座山頭,在那座山上,他們碰見了一個小官,眾人一起避難。
洪水,暴風驟雨,電閃雷鳴,又引發了山火,塌方……一片近乎末日的情形中,他們見到了此生都無法理解的獰厲可怖的場麵。
那也是他們之中大多數人生前最後見到的畫麵。
隻有賀韞一個人命大,活了下來,卻也幾如活屍一般瀕臨死亡,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回到了山頂。
那小官的女兒一直藏在山頂的宅子裡沒有離開,她什麼也沒看見,一無所知。所以她也活了下來。
賀韞隻說那些人都被洪水衝走了,包括帶他們上山的小官,小官的女兒哭了一場,看他病重,就沒自己下山,而是留在山上照顧他。
當初對外傳出賀韞因救命之恩求娶那小官的女兒,可隻有熟知之人才知這並非真相。事發時賀韞不過弱冠之年,女子卻已年過三十,早已嫁人,還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賀韞怎麼可能會求娶她為妻?
薑遺光問:“他在山上看見了什麼?”
賀道元搖搖頭:“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從那個被他稱作娘的女人口中隻能模糊探出一點,那不是人能夠涉及的領域,對活人而言,那屬於絕對的、真真正正的禁忌。
什麼是絕對的禁忌?不能接觸,不能目視,即便說出去也將遭受滅頂之災,沒有人能夠阻止。
賀韞不能、也不敢對外吐露一個字。
“……但他興許……還是對當時的太子說了。”
這也是賀道元無法理解的地方,既然說出去會害人,他又是太子的心腹忠臣,不該爛在肚子裡嗎?他就不怕說出去會害了太子嗎?
雖然後來太子沒事,還平平安安登基,但賀道元不論怎麼推算都想不明白當初賀韞為什麼要將這件事告知太子。
薑遺光卻明白。
賀道元疑惑也是因為他不知山海鏡的存在。當時太子身邊一定有入鏡人隨同,賀韞能把這個秘密留下來,卻絕不會把山海鏡一事透露出去。
“照你所說,當年賀大人身死,不是因為舞弊案,而是因為他在徽省賑災時看見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薑遺光沉吟片刻,“是哪座山?”
賀道元十分乾脆:“不知道,我上京趕考時特地經過,一路問哪裡曾發過洪水塌過山頭,可僅憑我自己很難問出來。”
一條淮河穿徽省,徽地本就頻發洪水,人的記性本就是模糊的,一件事發生在十年前和十五年前、二十年前,人很難分清。更何況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經曆過的人老的老死的死,他一無所獲。
他當時想隻要自己中舉,就想辦法外放調到徽省,到時就可查過往卷宗及地方誌。但就在他距離山頂隻有一步之遙時,卻被命運毫不留情地砸落下來。
至於薑懷堯和宋鈺的名字……他隱約聽說過。
和白家有關。
對,就是和白慎遠有關,當世大儒所在的白家。
具體有什麼關係他卻不清楚,隻知道他們之間似乎有某種聯係。當年錯綜複雜的隱秘關係延續至今,薑懷堯和宋鈺的兒子找到了他,真不知該說是冥冥中注定還是巧合。
聽到這兒,薑遺光亦有種似乎被人安排了一切的預感。
薑懷堯和宋鈺的相識可能是被安排的,生下他可能也是計劃好的。
南夫子受人所托收他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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