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跟在公主身後打哈欠,滿腦子都是車輪軋過路麵的支呀、騾馬噴出的鼻息,一群人走來走去的腳步……一大團亂七八糟的聲音往兩隻耳朵裡堵,眼睛都在發漲。
公主好笑地讓她回去休息——她昨夜和薑遺光說話說到亥時才回,可不就困了嘛。
趙瑛搖頭:“沒事,殿下,我等他們走了再回去吧。”
薑遺光此時正騎著馬,一路放慢速度,漸漸從車隊前移到了尾巴。在經過第一架貨車時,耳尖一動,看向那明麵上裝著香料貨物實際上放著棺材的板車。
“薑公子?”一旁仆從出聲詢問,順著他看向棺材,旋即目光很快變得驚恐。
該不會又鬨鬼吧?!
薑遺光搖搖頭:“沒事。”一夾馬腹,“走吧。”
等車隊的尾巴影子都看不見,掛著的馬燈也在夜色中消失不見後,公主才回營帳。
剩下的白家人又癡癡地望了許久,方才各自回去收拾。
這一收拾就發現不對勁了……
“阿寄呢?阿寄去哪兒了?!”
阿寄就是白慎遠長子的孫兒,因為年紀小,沒有起大名,小時候身體不好寄養在寺廟,所以起了個阿寄的乳名叫著。他也可憐,小小年紀沒了父母,祖父母也去了。
他又是幸運的,堂叔公救了他一命,才讓他能不至於丁點大年紀什麼也沒見過就被害離世。
既是同情也是愛護,大家都十分疼愛他。可剛才一片亂糟糟,眾人都在忙,都以為他會老實在帳子裡睡覺。偶爾有人經過,掀開帳簾一看,被窩當中有個小小的隆起,怕吵醒他就沒進去看過。
還是乳娘第三次經過,發覺被窩一動不動覺得奇怪,進去掀開被子看了一眼,才發現這位小祖宗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被窩裡放著半個枕頭,還有一捆這段時日他們常用的黑紗露在外麵,看上去就像他背對著的後腦勺。
枕頭旁邊還放了一張字條,稚嫩筆跡寫道:“我去找堂叔公,勿念。”
這聰明的……
白家留下的能做主的幾個人都聚在帳子裡,白慎遠長子的次女又愛又恨道:“阿寄鐵定是看他堂叔公要走,追出去了。”
“那趕緊叫把人送回來吧。”
“說得輕巧,誰去?”
車隊駛出去半個時辰有餘,肯定已經進城門了。但這個時間城門是不開的,車隊能過是因為公主派了人拿令牌去,等車隊走了以後馬上又關上了。
他們現在追上去根本進不了城,除非再驚擾公主一次。他們怎麼敢?
另一人咬咬牙:“阿寄追上去,二伯應該能發現,說不定他們會讓人在城裡等著,等城門開了我們再進去找吧?”
此時天還沒有要亮的跡象,恐怕要再等一個時辰有餘才能開城門。
“萬一他們沒發現,走了呢?”有人覺得不可行。
“可總不能為了這事再去驚擾公主聖駕。”另一人道,“本就是白家惹的禍,公主不怪罪已是萬幸,開城門一次是破例,兩次呢?我們可不能仗著陛下和公主器重爹就忘了本分。”
他聲音越來越低,卻說得其他人都沉默下來。
半晌有人問:“那,阿寄怎麼辦?”
阿寄還那麼小,萬一路上有個三長兩短……
那人一狠心,咬咬牙:“就按大弟說的去辦,要是能找回來。也算是幸運,如果找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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