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他就是賊兒軍!
成安。
炊煙緩緩升起,城池漸漸蘇醒。
悉悉索索,院落大門被打開,有男人扛著農具走出門來,大兒子跟在身後,婦人一路跟到門口,叫嚷著什麽。
小販早早就聚集在巷口,推著小車,沿路叫嚷,「收渣鬥~~」
東門處一夥商隊朝著西市趕去,馱馬載著貨物,慢步向前,偶有婦人上前問價,商賈隻是搖著頭,指了指遠處的西市,他們還不曾開張。
犬吠聲從院裡傳出來,幾個半大的孩子沿著巷子狂奔,身後則是有一條同樣半大的小狗,孩子們尖叫著,跑的飛快。
有幾個老人探出頭來,看著這一幕,哈哈大笑。
西城門外。
進出城池的人排成了長隊。
路去病穿著整齊,就站在路口,笑嗬嗬的看著進出城門的眾人。
他穿著尋常,沒有官服,也沒有帶什麽隨從,城門吏幾次看向他這個方向,路去病也不理會。
「貴人還需要等著進城嗎?」
有個留著濃密胡須的商人,相貌奇特,棕發碧眼,此刻看著站在路邊,無所事事的路去病,忽開口問道。
路去病看向他,愣了一下,這人長得倒是跟姚雄有些相似。
「我是在此處等人。」
「哦,原來如此,貴人可要吃些果子,這天色炎熱」
「多謝,多謝,不必了,你這是從哪裡運來的?」
「是從徐州那邊運過來的,那邊熟的稍早些,坐船來鄴,成安,臨漳,也就這些地方能吃得起了。」
這商人健談,路去病也健談,兩人就這麽攀談了起來。
正聊著,地麵卻開始微微顫抖,兩人停止言語,看向了遠處。
塵土滾滾。
路去病看向了遠處的城門吏,向他示意了下。
他又看向了那商人,「走彆的城門吧,這幾天最好還是躲起來,可以往淮南那邊做貿易,那邊或許會太平些。」
他說完,就離開了此處,迎麵朝著官道走去。
商人驚訝的看著他,城門吏則是迅速開始遣散眾人,連他們自己都開始逃離。
漫山遍野的騎士們出現在了道路上。
這些騎士們戴著麵具,一人多馬,狂奔之中,依舊能保持著陣型,猶如狂風般,朝著成安城奔襲而來。
百保。
路去病擋在了官道的最前頭,解下了腰間的官印,高高舉起。
騎士們的衝鋒速度緩緩減弱,主將從他們之中飛奔而出,騎士們多雄壯,而這主將卻是不倫不類。
主將的甲胄有些不對勁,不是輕甲,也算不上重甲,那人也沒有以麵具覆臉,他的騎術都算不上精湛,看起來搖搖晃晃的。
他就這麽來到了路去病的麵前,路去病甚至聽到了他長舒一口氣,主將下了馬,大喘了幾口氣。
有幾個仆從走上前來,站在他的左右。
那人吃力的走到了路去病的麵前,神色複雜。
「路君。」
路去病看向他,同樣有些驚愕,「胡君?」
站在路去病麵前的百保主將,路去病是認識的,此人喚作胡長洪,乃是路去病過去在太學時的同窗。
「你怎麽成了百保的統帥??」
路去病很是驚訝,胡長洪卻苦笑了起來,「路君,當下不是問這件事的時候吧?」
「隻是好奇,不是向來由猛將來擔任嗎?」
胡長洪無奈的撓頭,「臨時擔任.不過,我真定胡家,從先祖胡遵開始,也是代代猛將,怎麽就不能統帥精騎呢?倒是你,路君,你為什麽要造反呢?」
「你以不到三十歲的年紀當上了成安令啊,位列五品,不知令多少人羨慕,何以造反??」
「我不曾造反,隻是誤將天使當作了偽周奸細,我束手就擒,請帶我去鄴城,我要見陛下,我對他有話要說。」
「這你不用擔心,殺天使,震驚朝野,你不想見都不行.」
路去病又說道:「隻是希望騎士勿要進城,城內的官吏隨從,都已經逃離,隻有百姓,若是騎士進城,定會引發騷亂。」
胡長洪抿了抿嘴,他看向了遠處的成安,「並非是我不顧舊情,實在是詔令難違,我要捉拿參與謀反者,包括那些與您親近的人,張家村」
「我連散吏都趕走了,還會留下他們嗎?」
「胡君要去,就派人去張家村看看吧。」
「此刻,怕是已經快到了朔州,若是胡君想要立功,不妨去朔州跟安西將軍要人。」
胡長洪沒有理會他,隻是令人將他帶進囚車,自己則是領兵去捉拿。
路去病沒有騙他,廟堂讓他捉拿的人,此刻都沒有了蹤影,逃得逃,跑得跑。
胡長洪也沒有追擊的想法,捉住元凶,足以交差。
胡長洪押著路去病返回鄴城,走在路上,兩旁綠樹成蔭,官道平坦且寬闊,騎士們一言不發,就好像他們不是活著的人,各個戴著冰冷的麵具,胡長洪甚至都沒有看過他們吃飯喝水,作為主將,他有些時候還是挺懼怕這些人的。
胡長洪不知不覺的縱馬來到了路去病的身邊。
「陛下登基,胡君這一家可是要從此崛起了,恭賀啊。」
胡長洪看向了一旁的路去病,沒有接話,他隻是感慨道:「路君還是老樣子啊。」
「當初在太學的時候,你的經典學的最好,大家都覺得你會成就大事,結果你卻因一點小事而跟祭酒爭吵,灰溜溜的離開。」
「你家裡人為你謀取個參軍的位,你卻再次跟上官不和,被罷免。」
「你先前得到提拔,擔任禦史,我們再次羨慕你,覺得你前途不可限量,你卻老是上書彈劾,連彭城王你都敢彈劾,又被外放.」
「成安令啊,再進一步就是外放大州刺史.大州刺史回朝那就是儀同加身,三獨坐,可你又是這樣。」
「何以不珍惜呢?」
路去病笑了起來,「因為我這個人天性如此,不長記性,一錯再錯,自然無法跟同窗們這般平步青雲」
「路君,你勿要恥笑我,我是奉令行事,我對你並沒有惡意。」
「我不是恥笑,隻是覺得,投奔和士開來謀取高官厚祿,實在是愧對名門先祖。」
胡長洪臉色漲紅,「路君!!你可勿要血口噴人!誰投奔和士開了?!」
「我何曾說是您呢?」
路去病還是笑吟吟的模樣,胡長洪悲憤了許久,卻無言以對,他低聲說道:「我不喜歡和士開,不隻是我,就是我大兄也不喜歡,他每次回家,都是對和士開破口大罵。」
「你不知道這個人有多惡劣,陛下給我家的賞賜,他都敢吞掉一半!」
「隻是我姐姐很喜歡他,我們還能怎麽辦呢?」
路去病看向他,又看向了遠處,「說來也奇怪,這做皇後的,一般都喜歡這樣被寵愛的奸賊,可這樣做的後果,往往都會害了娘家曆朝曆代都是這樣,卻沒有人長記性,各個都如我這般,一錯再錯,肆無葬身之地,你過去跟我治過史,你覺得呢?」
胡長洪臉色一變,頓時說不出話來。
「我非謀反,和士開勾結偽周,想要謀反的人是他才對。」
「什麽?!」
胡長洪瞪圓了雙眼,路去病緩緩說道:「斛律光不受寵愛了,故而這百保都讓你暫時統帥,若是和士開也不受重用了,那這侍中三台,不都是你們兄弟七人的嗎?」
「做事可勿要隻看著眼前的小利啊。」
路去病說完,便閉上了雙眼,閉目養神。
胡長洪卻坐不住了,「是怎麽謀反?怎麽勾結?!」
「您說清楚啊!!」
「您彆不開口啊!!」
「平日裡話那麽多,怎麽到關鍵的時候就不說話了?!」
皇宮。
高湛坐在上位,臉色陰沉,眼神淩厲,整個人都憤怒到了極點。
幾個重臣分彆坐在兩側,皆不言語。
和士開皺起了眉頭,隱隱覺得有些不妥。
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