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蛋疼?
蛋疼就是我塗完麵膜一拉開門就看見五歲的司安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並且完全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我顧不上洗臉,一手夾起他另一手抓起錢包就往家旁邊的醫院衝。
一路上這死孩崽子嘴一直不停歇,撕心裂肺的衝我不土不洋的怒吼:“哦漏!梁溫暖!你不要夾著我,你得扛著我!!!”
我被他吼的心驚肉跳,腳下卻一直不敢怠慢,他們老司家就這麼一根獨苗,要是我伺候不周,就等著以死謝罪吧。
所幸醫院離我的住處很近,因為是晚上,所以即使是國內綜合排名前三甲的醫院,它的生意也遠沒有白天那麼火爆,於是司安很順利的就掛上了水,給他吊水的醫生說他是腸胃消化的問題,跟飲食有關。
“梁溫暖我是不是要死了?”疼痛減輕之後,司安趴在床上,濃密的睫毛遮住了圓溜溜的眼睛有氣無力問我:“我爹地怎麼不來看我?”
我敲著臉上結成糊狀的麵膜,憂桑的想,果然還是風乾最快。
“梁溫暖,我是要死了是吧?”
見我不說話,司安又向我手邊湊了湊。
我側頭看了他一眼:“你一個男子漢怎麼這麼唧唧歪歪囉裡囉嗦?你就是水土不服,吊完水就好了。”
我的態度可能不招這位小祖宗待見了,他氣咻咻翻身,自己嘟囔了一會就流著口水睡著了。
我這才敢起身去走廊給孩子他爹打電話。
說起他爹,我跟他的關係還有些複雜。
於私,他是我很閨很閨的閨蜜——慕唯的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遠房表哥。
這個遠房到底有多遠呢,嚴格意義上來講,就是遠到信號都覆蓋不了那麼遠。
於公呢,他還是我的頂頭上司,這幾年我一直在他手下討生活,順便替他帶帶孩子,兼職一下保姆的角色。
我轉到走廊角落處,然後摸遍全身也沒找到我那自帶跑馬燈雙卡雙待智能山炮機,我有些犯愁,一定是剛才出來的太匆忙,手機落在家裡了。
我握著拳在走廊上遊蕩,此時其他病房大門早已緊閉,剩下幾個沒緊閉的,在看見我之後也變成了緊閉,所以看來看去就隻有隔壁正對樓梯口那間房間有微弱燈光瀉出。我走過去看了看,三個紅色加粗宋體字印在上麵。
值班室。
我抬手敲了敲門。
“請進。”
裡麵傳來一道略顯低沉的聲音,禮貌中帶著清冷的生疏,生疏之中還有那麼一點熟悉,聽的我心肝一顫。
我將門輕輕推開,屋內有著不同於醫院消毒水味道的淡淡清香,聞著很是舒服,舒服之中又有那麼一點該死的熟悉。
辦公桌前坐著的男子一頭短發很是利落,穿了一件樣式簡單大方的黑色v領針織毛衣,鎖骨恰到好處的露了出來,鍍上了一層光暈。
他原本在低頭看書,見我進來,隨手將書合上,起身問道:“有事?”
修長筆直的影子投在地上,單從這影子來看他也算的上英俊了。所以我愉快的將視線從地上移到他臉上,卻在看清他的相貌時下意識想關門走人。
見我愣在原地不出聲,他或許是覺得我可能進錯科室了,掃了眼我臉上已經開始掉渣的麵膜開口:“腦科出門右拐。”
我張嘴:“你他媽腦袋才有病。”
話音一落,我看見他愣了愣,眼中閃過幾許震驚,然後朝我走了幾步。
正在此時,隔壁突然傳來一陣哭聲,我撒腿跑回司安的病房,推開門見他懷中摟著被子,緊閉雙眼音調拔高了兩個跨度:“ohmy……mygod,梁溫暖你去哪了?”
我心被他哭的一酸,趕緊把他摟進懷中安撫:“我去給你爸爸打電話了。”
他淚眼朦朧,撇開被子改摟住我的腰,小腦袋在我胸前蹭了了幾下,破天荒的嚎道:“麻麻,爸爸什麼時候來接我們回家。”
自從他兩歲的時候我第一次見到他一直到現在,他也就在實在委屈到一定境界的時候才會胡亂叫媽媽,我本著有便宜就占的理念,一次不落的回應了他,隻可惜他委屈到一定境界的時候並不多。
“我沒帶手機,電話還沒打。”我覺得不好意思,壓低聲音回答。
死孩崽子哭的更凶了,眼淚鼻涕蹭了我一身:“哦漏!!怎麼會這樣!”
“梁溫暖。”身後突兀響起了一個聲音,將原本零上的室溫降到零下:“你結婚了?”
我沒回頭,看了眼司安:“沒看見孩子都能欺負人了嗎?”
沉默片刻,身後的門發出巨大的聲響,震的我哆嗦一下。
三年前他也是這麼就走了,然後我也這麼走了。
關於那次吵架的原因,我後來也反省過,結果就是我太在意他,太缺乏安全感。
那次吵的很凶,最後我說何典陽,我們分手吧,他說我很累,你不要再鬨了,然後鐵青著臉摔門而去。
我在原地氣的渾身發抖,恨不得衝上去狠狠抽他幾巴掌,然後讓他給我滾遠點。
但是人就是犯賤啊,犯賤不是病,賤起來要人命啊。
我後來還是等了他幾天。當時想著畢竟是自己地裡的蘿卜,就這麼扔了也挺可惜的,更何況他這個蘿卜是全學院女同學都死命想往自己地裡種的優質有機蘿卜。
但最後我發現這個蘿卜他格外堅.挺,我也隻好放棄了。
大一一結束,我就收拾行李跟司毅去了國外。當然,這還是慕唯給我出謀劃策的。我在處理感情問題方麵上,確實不如她那麼缺德。
聽慕唯說我出國走的那天,他追去了機場,但是路上堵車,這直接導致了我飛機都降落了他還在高速公路上。
我聽後突然就替何典陽生出了一股少小離家老大回的滄桑感。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在高速路東頭,你卻在高速路西頭。
如今,一個在東頭一個在西頭的我們,終於在收費口重逢了,這真真是……極好的。
我輕拍著司安的背:“你吊完水我們就回家。”
司安眨了眨眼睛:“可是你帶鑰匙了嗎?”
我想了想,好像沒帶,又摸了摸兜,還真是沒帶。
現實總是這麼他媽的給臉不要臉。在這麼緊急的時刻,我鑰匙竟然又忘帶了。
“你好好在床上躺著,我去外麵找電話。”
臨走前我將門關嚴,冒著凜冽的寒風往醫院外跑,路上零零散散走著幾位行人,都是行色匆匆,應該是急著趕回家跟家人團聚。
街兩旁閃著霓虹,襯得夜空格外無垠。
我走了很久才看見了一家超市,提起電話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記得司毅的電話,我克製住想死一死的心情,問了超市工作人員當地查詢號碼的總機電話,再從總機那裡獲取他公司前台的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後,另一頭傳來甜美的嗓音,我將司毅的名字報了出來,那嗓音遲疑了一下:“請問您有預約嗎?怎麼稱呼您?”
我跺了跺腳,果然是閻王易見小鬼難纏,人要是有了名氣果然就不親民起來,我想起以前蹺課找慕唯的時候,我倆幾乎是天天跟司毅廝混在一起。
“梁溫暖。”我無奈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對方停頓了足足十幾秒:“好的太太,這就為您接轉。”
我臉上的麵膜又掉了不少渣渣,可憐我一妙齡女子,生生喜當媽。
在公司,大家都知道萬惡的老總司毅有兩朵玫瑰,一朵白玫瑰,還有朵紅玫瑰,白玫瑰是梁溫暖,紅玫瑰是慕唯。兩朵玫瑰還姐妹情深,打算就這麼共侍一夫。
這種比火苗還跳躍的思維,讓我實在不敢恭維。
後來司毅也有意無意的解釋過我們純潔的男女關係。最後被司安一句媽媽,給蓋過去了。
電話響了大約十幾聲,我正要掛斷時才被人接起,電話那頭有些嘈雜,司毅的聲音透著疲憊:“暖暖,怎麼了?”
我稍微整理了下頭緒,將前因後果通通交代一遍。
“好,我這就過去。”他利落的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我又一口氣狂奔回醫院,路上樹影綽綽,我更是不敢隨便亂瞅,進了醫院直奔樓梯,爬完最後一層時,我站在樓梯口緩了口氣,一抬頭就看見臨走之前我特意關嚴的門現在大敞開來,心裡一沉,小跑幾步進屋,現在這社會,黑熊都被人取膽了,更何況是司安那個貌美如花的小屁孩。
房中空無一人,被子淩亂的散在床上。我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欲哭無淚。
“梁溫暖,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我手腳發軟之際,猛然聽見司安那個死孩崽子在我身後抱怨。
我一股火騰了起來,一轉身看見他抱著何典陽的脖子,那股火瞬間又滅了下去:“下來。”我斜眼瞪著他。
司安朝我飛了飛眉毛:“我差點就尿床了。”
一直杵在旁邊沒出聲的何典陽突然看了我一眼:“這次還走嗎?”
我扭過頭不想看他:“這些都跟你沒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