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龍的死在眾人心頭籠罩上了一層陰影,似乎也昭示著這個夜晚注定不會平靜。
果然,過了不知多久,正在床上躺著休息的楊逍忽然被叫起來,蘇亭亭一臉緊張的告訴他外麵起霧了,這場霧來得突然,等發現的時候整座後院已經被霧氣籠罩。
屏住呼吸,楊逍躲在窗後,透過縫隙看向外麵,另一間房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就仿佛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抹去。
漸漸地,外麵開始有了聲音,背靠木門的許粟緊張的吞了口吐沫,“那鬼東西又來了嗎?”
鄺洪義皺緊眉頭,他也有些搞不懂狀況,外麵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沒有昨夜瘮人的唱腔,而是一陣敲打聲,頗有節奏感,靜下心仔細聽,好像...好像其中還夾雜著鑼鼓聲,以及叫喊聲。
聲音越來越近,霧氣中出現了一根根火把,有人正往這裡趕來,而且聽聲音人數眾多。
隨著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木門被拍響,“各位福客,不好了,我家三少爺不見了!”
“什麼時候的事?”沒有選擇開門,鄺洪義反問,畢竟這鬼霧中出現什麼怪事都不稀奇。
外麵的人繼續拍門,力道更大了些,“就在剛剛,現在全府的人都出動尋找三少爺,你們也趕緊出來幫忙啊!”
許粟冷笑一聲,像是看穿了對方的計謀,“幫忙自然可以,不過讓你們劉管家來說話,我們是他招進府中的。”
透過縫隙看,外麵這些下人都是生麵孔,外麵又彌漫著鬼霧,那艘鬼船和唱戲的女人遲遲沒有出現,這不能不讓眾人警惕。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外麵又來了一行人,這次為首的正是麵目刻薄的劉管家,傍晚那位模樣怪異的紮紙匠就跟在他身後。
“諸位,我家三少爺失蹤了,為他準備的兩具紙人替身也不見了,我們也是剛剛才發現的。”
此刻另一個房間中的史大力施關明也匆匆趕了過來,劉管家臉色一沉,“怎麼就你們兩個,剩下那個人呢?”
施關明臉色灰暗,“死了。”
簡單了解情況後,那位紮紙匠神色一驚,接著掐指計算,不消片刻深吸口氣,“怪不得,原來是今夜的替身被識破了,惹怒了那隻凶煞,這才引得三少爺糟了難。”
一行人在劉管家的帶領下趕到湖邊,可一到這裡蘇亭亭人愣住了,這裡隻有紙人燒剩的灰燼,卻不見柯龍的屍體。
“人呢?”施關明本就心虛,這下更惶恐了,“不對,屍體呢,屍體被誰搬走了?”
此刻府裡的下人貌似發現了什麼,低下頭,提著燈籠去紙人灰燼附近照,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地上居然有一行腳印。
腳印一開始比較淩亂,可從地上一處明顯的坑窪開始,突然變得筆直僵硬,接著一路消失在湖水中。
楊逍大概能想到,開始淩亂的腳印是柯龍從房間衝出時留下的,那處坑窪是柯龍身體倒下後砸出來的,至於最後那通往漆黑湖水中的僵硬腳印...楊逍腦海中能想到的畫麵就是霧氣中,一具屍體緩緩站起身,邁著機械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入湖中,直到完全被湖水吞沒。
不過看劉管家的態度根本就不在意這一點,他隻關心三少爺,望向幾人的眼神也帶上了些冰冷,“幾位福客,雖然你們的同伴已經死了,不過今夜之事說到底還是你們惹出來的,你們要對此負責。”
“需要我們做什麼?”鄺洪義知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劉管家依舊是那張公事公辦的死人臉,“府上各處都找遍了,都不見三少爺,隻剩下這湖中了,我剛派人查驗過,係在蘆葦蕩中的小船不見了,想來是三少爺的癔症犯了,獨自駕船去湖上玩了。”
施關明聽到這裡臉都白了,如今湖麵上霧氣浮動,能見度極差,況且誰知道裡麵究竟藏著什麼鬼東西,現在下水,無異於讓他們送死。
更古怪的是,站在這裡大家都能察覺到從湖麵上吹來的冷風,可這風卻吹不散籠罩在湖麵上的霧氣。
薄霧籠罩下的湖麵就像是一團化不開的墨,僅僅是盯著看,就給人一種會被吞沒的古怪感覺。
“劉管家,你看這夜色也深了,要不再等等好了,等到天明,視野好一些......”
許粟還想著拖延時間,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劉管家粗暴打斷,“不行!我們等得,三少爺可等不得!”
“可我們怎麼找,又沒有船,難道遊過去嗎?”施關明是怕了,畢竟水裡不光有唱戲女鬼,還有柯龍的屍體。
“嗬嗬,這點無需各位福客費心,我們早有準備。”劉管家似乎早就料到了這點,對著身側的仆從使了個眼神,對方抬起手中的銅鑼,用紅布包裹的鼓槌重重的敲了一下。
刹那間,刺耳的鑼聲回蕩在空曠的夜色中。
這是個信號,緊接著沿湖邊的濃霧中開始有低沉的號子聲傳來,一個個打著赤膊的精壯漢子緩緩從霧氣中走出,這些人彎著腰,盤起頭發,一根根粗麻繩係在肩膀上,步伐緩慢但有力的移動著。
身後的繩子繃緊,一路延伸進湖麵的霧氣中,顯然在拖動著某個沉重的東西。
下一秒,楊逍幾人都愣住了,隻見霧氣中一個大家夥緩緩露出輪廓,竟然是一艘大木船!
木船造型如同老式的烏篷船,上麵是一個四四方方的船艙,在船體靠前的部分還豎著一根黑色桅杆,看大小足以容納他們全部6人。
可令他們詫異的還在後麵,這種船不止一艘,一共有三艘木船被從霧氣中拖了出來。
“各位福客,之前我便說過,拿了銀子就要辦事,現在有勞你們兩人一船,去湖上尋回三少爺,事成之後,我封府另有重謝。”劉管家麵對楊逍幾人作了個揖。
封府的那些下人們有樣學樣,也同時對幾人作揖,隻有那位紮紙匠歪著腦袋,似笑非笑的站在一邊。
楊逍背後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場麵可不像是求他們找人,更像是送他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