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逍話音剛落,就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嚷了起來,“喂!你們什麼人?”
循聲望去,在破爛的圍牆外,站著一個皮膚黝黑的女人,女人右半張臉被火燒毀,模樣很凶。
“我們來找人,請問你知道......”
“不知道,走,快走!”女人態度很差勁,說著就要進來將他們二人轟走,“我警告你們,不管邱癲子欠你們多少酒錢,這裡的東西都不準動,他可還欠著我二錢銀子呢!”
邱顛子...想來這就是夷婿爺的名字了,在這種地方拿出碎銀子恐怕會惹出麻煩,楊逍笑著摸出幾個銅板。
果然,在見到銅板後女人的態度立刻就變了,楊逍走上前將銅板塞進女人手裡,“我們不是來要賬的,我們的一位朋友和邱顛子有舊,托我們給他帶句話,請問他現在人在哪裡?”
女人眉開眼笑的收起銅板,順勢還朝著楊逍胸口瞧了幾眼,那是掏出銅板的地方,“嗨,邱顛子還能在哪,肯定在後胡同的酒坊賒酒呢!”
循著女人指引,二人來到了胡同深處,沒想到這裡居然比外麵胡同口還熱鬨,不過也明顯亂多了,一些房間緊挨在一起,裡麵骰子的撞擊聲,下注聲,以及男人的狂笑聲,惡毒的咒罵聲混雜在一起,這一片是賭坊。
視線放遠,南邊聚集著一些更加偏僻的屋子,每間屋子都掩著門,外麵的石凳上坐著一些花枝招展的女人,牆邊還有歲數更大一些的在攬客,看來這裡是娼妓。
而在胡同右側,是一些挑著旗子的館子,有飯館,更多的還是掛著紅色碎邊旗的酒坊。
恰逢一陣風吹來,能嗅到濃鬱的酒香。
蘇亭亭原本以為找到酒坊就能找到夷婿爺,可她萬萬沒想到,在這裡討酒喝的人居然如此多。
赤膊光腳,全身臟兮兮的,滿嘴下流話,一群這樣的人聚在酒坊門口,吵吵鬨鬨的,和潑辣的老板娘嬉皮笑臉的對罵,不外乎是想讓老板娘賒給他們一碗酒,說賺了銀子雙倍奉還。
可提著酒勺子的老板娘還不知道這群人什麼德行,叉著腰,一點好臉色也沒給他們,幾句話下來差點把這群潑皮的祖墳掀了。
這陣仗蘇亭亭哪裡見過,一時間有些不敢動了,楊逍拍了拍她手臂,壓低聲音:“彆怕,跟緊我。”
二人來到一處冷清的小酒坊,楊逍來到櫃麵,抖出幾十枚銅板,買下一壺掌櫃推薦的好酒,又要了個破手巾,隨便折了幾下,遮住了蘇亭亭的臉。
等兩人走出去後,蘇亭亭忙問:“剛才為什麼不問老板誰是邱癲子,我們自己可怎麼找啊?”
楊逍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抬抬下巴,示意她看不遠處蹲在那些討酒喝的潑皮身後的人,“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蘇亭亭愣了一下,那人身材矮小,像是正蹲在那裡看熱鬨,而且看不到正臉,隻有半張側臉,“你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老水鬼。”楊逍留下一句話後,讓蘇亭亭站在買酒的鋪子外,自己懷裡揣著新買的那壺酒走了過去。
靠近後,就學著那人的樣子蹲在他身邊,都不用多說什麼,隻是拿出酒壺晃了晃,這人的眼睛就直了。
楊逍湊近後確認,這個黑瘦的老頭應該就是夷婿爺沒錯了,他右側褲腳下裸露出的小腿上繡著魚龍紋,這東西驅邪的同時也壓命,普通吃水的活計可不敢碰這東西。
用這壺酒將老頭勾引到人少的地方,楊逍講明來意,“夷婿爺,我們來是有事請教你。”
正端著酒壺細品的老頭一聽夷婿爺三個字,眼神瞬間一凝,蘇亭亭無端打了個冷顫,剛才還一臉頹廢相的老頭像是換了個人。
“伱們究竟是什麼人?”老頭抓緊酒壺,“夷婿爺這三個字我在這裡從沒與人提起過,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一位朋友引薦的。”楊逍沒時間與他廢話,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塊銀子,“我們來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如實相告,我管你一個月的酒錢,而且絕對保密。”
“好。”夷婿爺答應的很乾脆,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給楊逍一種他早已看破自己來路的感覺。
楊逍不禁警惕起來,“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夷婿爺上下打量了楊逍和蘇亭亭幾眼,“兩個鎮客找我還能為什麼,肯定和10年前的沉船案有關。”
說完夷婿爺背著手,朝胡同深處走去,“你們跟我來吧,看來你們有辦法解決那個東西。”
“等等!”楊逍叫住他,笑道:“老前輩,我們去你的住處好了,那裡方便。”
夷婿爺轉過身,嘴角扯出一絲古怪的笑容,“後生仔,沒想到你還蠻機警的,怎麼,擔心老頭子我害你們?”
“那倒不是,隻是外麵還有朋友等我們,我們也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楊逍很自然說。
這地方人生地不熟,誰知道這位夷婿爺會不會突然對他們下手,況且這位夷婿爺的左手腕一直沒怎麼動,手腕始終保持著一種古怪的僵直感,楊逍曾經在一本誌怪書中見過,一些老號水鬼會用乾魚腸將蚌刀綁在自己手腕下,這算是水鬼們壓箱底的武器。
可夷婿爺隻是點點頭,就席地坐下了,慢慢的,他的情緒變化,像是重新回到了那個雨夜,“說真的,你們能找到我我很高興,那件事糾纏我10年了,我也再沒有下過水。”
“你就不關心是誰找的我們?”楊逍問。
“不關心,你也不要告訴我,知道的越多越危險,我隻要知道你們是專門應付這種事的,有本事解決它,這就夠了,這件事不處理掉,老頭子我恐怕也很難再活幾年了。”
說著夷婿爺伸出腿,慢慢拉起褲腳,下一秒楊逍和蘇亭亭都愣住了,隻見在一片片刺上去的深綠色魚龍紋鱗片上,覆蓋著5道極為清晰的,烏青色的抓痕。
最關鍵的是,抓痕看上去十分新鮮,能直接看到裡麵蠕動的血肉,像是昨天才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