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峰,救我!”
一聲呼救傳到了耳畔,熟睡中的李伴峰猛然坐起。
誰在說話?
所有床鋪都空空蕩蕩,隻有何家慶蹲在地上收拾行李。
何家慶抬起頭道:“睡醒了?”
李伴峰看著何家慶:“剛才是你讓我救你?”
何家慶皺眉道:“睡糊塗了吧?幫我收收行李,時間來不及了。”
何家慶要走了,今天晚上的火車。
大學四年,他是李伴峰最好的朋友。
李伴峰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已經三點半了。
一起吃一頓飯,就該去車站送行了。
李伴峰跳下床鋪,幫何家慶收拾一堆雜物。
“牙膏要麼?”
“要!”
李伴峰把牙膏準確的扔進了何家慶的行李箱。
“飯卡要麼?”
“送你了。”
李伴峰把飯卡準確的扔進了自己的抽屜。
在五米範圍之內,李伴峰扔東西,從來不會失手。
“畢業證要麼?”
“不要。”
李伴峰把畢業證準確的扔進了三米開外的紙簍裡。
何家慶就欣賞李伴峰這份灑脫。
他都不問何家慶為什麼不要畢業證,就這麼隨手給扔了。
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道理就是這麼簡單,李伴峰從不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大學四年裡,何家慶隻有李伴峰這麼一個朋友,因為他欣賞李伴峰的性情。
李伴峰也隻有何家慶這一個朋友,因為李伴峰有精神病史,認識他的人輕易不會靠近他。
李伴峰打開了一個紙箱裡,紙箱裡裝滿了信封,每個信封裡都裝著幾十張照片。
何家慶喜歡攝影,他喜歡用膠卷機,每次拍完照,必須要租個暗室,親自把照片衝洗出來,大學四年的照片攢了足足一箱子。
“這些照片還要麼?”
何家慶有些猶豫:“挑幾張好的帶著吧,照壞了的那些就不要了。”
李伴峰挑出幾個信封遞給了何家慶:“這些都是好的。”
何家慶也沒檢查,收進了行李箱裡。
李伴峰又挑出來幾個信封:“這些是你女朋友的照片,都照壞了,扔了吧。”
何家慶一愣:“都照壞了麼?”
李伴峰點點頭:“連衣服都沒穿,肯定是照壞了。”
何家慶把照片搶了過來,收進了行李箱裡。
……
校園門口,燒烤店。
何家慶給李伴峰倒了一杯酒:“大學四年,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卻又開不了口。”
李伴峰搖頭道:“我不喜歡男人。”
何家慶被白酒嗆了一下,咳嗽片刻:“我要問的不是這個,我是說你的名字,為什麼叫伴峰?有什麼特殊含義?”
聽到這個問題,李伴峰眉頭舒展,嘴角上揚,露出了一絲看起來有些僵硬的微笑。
換做彆人,這個時候會儘量遠離李伴峰,因為這是他情緒不穩定的征兆。
但何家慶並不擔心,李伴峰情緒不穩定時會露出笑容,但心情愉悅的時候,也會露出同樣的笑容。
他現在的心情很不錯,饒有興致的說道:“這要從我們福利院吳老太說起,吳老太是我們福利院裡最有文化的人,她手下有七個孩子,我們七個的名字,都是她給起的,
這七個名字分彆是,伴山、伴巒、伴嶺、伴崖、伴崗、伴嶽、伴峰,
你是知道的,這山裡邊,屬峰最高,我是七個人當中最出眾的,所以吳老太把伴峰這個名字給了我。”
何家慶思索片刻道:“我見過這位吳老太,你住院的時候,她來看過你,她好像不叫你李伴峰,她叫你李白沙。”
李伴峰點點頭:“因為她總讓我給她買煙,那段時間,她喜歡抽白沙,所以叫我李白沙,
之前她叫我李紅梅,再之前她叫我李迎春,有段時間日子過得好,煙也抽得好,她叫我李芙蓉。”
何家慶拿起一串羊腰子:“那你為什麼姓李?”
李伴峰道:“因為福利院看門大爺姓李。”
何家慶點點頭:“那他一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
李伴峰搖頭道:“他是吳老太的老公,他愛抽外國煙,他叫我李駱駝。”
黃昏時分,兩人從燒烤店走了出來。
李伴峰手裡攥著一張餐巾紙,抹抹嘴,準確無誤的扔進了四五米遠的垃圾桶裡。
何家慶連連讚歎道:“五米之內,從不失手,咱們兄弟相處四年,我怎麼就沒學會你這個本事?”
李伴峰看著垃圾桶道:“心態,重要的是心態,心態隻要放平穩……”
李伴峰把視線移到了遠處,一名三十出頭的女子,穿著一身灰色套裙,帶著微笑朝著兩人走來。
宋老師。
兩人趕緊打了聲招呼。
宋老師是理學院的數學老師,齊耳短發,襯著圓潤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