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山,葉鬆橋的名山,也是普羅州的名山。
在普羅州,因為各地嚴格受到界線的控製,對於大部分百姓而言,一生之中都沒有旅遊的機會,也沒有風景名勝的概念。
即便如此,葉青山依舊非常出名,何玉秀來到葉鬆橋,幾次提出來要上葉青山,可李伴峰事忙,一直也沒顧上。
這回李伴峰上山了,一大清早,跟著孫鐵誠上了葉青山。
葉青山,山勢險峻,草木繁盛,美景無數,
但其最美之處,在於雲霧。
高山大川,雲霧籠罩並不罕見,但葉青山特殊,雲霧仿佛是從山中生出來的,沿著山峰,如瀑布一般向下傾瀉,虛實之間,構建了普羅州最迷人的山景。
確實挺迷人,因為雲霧太濃,有不少遊人曾在山中迷路,孫鐵誠站在林子裡轉了半天,撓撓頭皮道:「我之前挑了一個好地方,把契書埋在那裡,一般人肯定找不著,可現在我也找不著了。」
李伴峰著嘴,笑了兩聲。
孫鐵誠怒道:「笑啥麽!你就說地方好不好麽?」
李伴峰點頭道:「好!」
孫鐵誠歎口氣道:「好也沒用了,橫豎找不著那地方了,換個地方吧。」
他拿出兩片契書,對李伴峰道:「先在契書上灑血。」
契書的正麵依舊是那行熟悉的文字:百裡之地,以此為憑。
背麵有兩行字:
第一行:李一得葉鬆橋第二行:地界兩萬六千三百三十方。
兩萬多方地?
李伴峰訝然道:「葉鬆橋有這麽大?」
孫鐵誠憨厚一笑:「肯定大呀,我還能讓你吃虧麽?葉鬆橋這個地方很特殊,有很多地方平時看不到,估計來搶的人不會少。」
契書沒有其他文字,不知是被誰給抹去了。
李伴峰在兩片契書上灑了血。
孫鐵誠點點頭道:「就埋在這吧!」
他找了個樹枝,隨手挖了個坑,把契書埋了。
李伴峰皺眉道:「就埋在這個地方,是不是太草率了?我看這林子裡還有小路,應該有不少人走動,豈不是說挖就給挖出來了?」
孫鐵誠很有信心:「挖不出來,我在這留一個法陣,尋常人根本看不到這裡。」
愚修還有法陣?
李伴峰很認真的看著,孫鐵誠把樹枝把往埋契書的地方一插,很認真的說道:「法陣做好了!」
「你這個法陣,是不是樸素了一點?」李伴峰想不到更合適的形容。
孫鐵誠淡然一笑:「我這個人就不喜歡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咱們道門的法陣,講究的就是個實用,彆看這隻是一個樹枝,從我插上那一刻起,這周圍人就再也看不見—..
一個小孩跑到樹枝旁邊,解了褲子,準備撒尿。
這可能所有男孩的共同特點,遇到插在地上的棍子,就想用一泡尿把它倒。
「去,那邊尿去!」孫鐵誠趕走了小孩,在原來的樹枝旁邊,又插了一根樹枝,「這回不會有人看見了,以後你多了個名字,叫李一,你是我大弟子,叫李一,合情合理。」
孫鐵誠用了言之鑿鑿,技法用的非常明顯,他想讓李伴峰記牢這個名字。
李伴峰這邊用了鐵證如山:「我有個名字叫李一,孫大哥作證,李一就是我。」
兩人下了山,李伴峰腿快,孫鐵誠也不慢。
走在路上,孫鐵誠忽然止步,看著路邊的書店。
「這書店,怎麽有點眼熟—」孫鐵誠盯著魯家書屋,看了好一會。
李伴峰打開了懷表,現在是上午八點,書店還沒開張,大門鎖著。
孫鐵誠走到門前,對著鎖頭說了一句:「知道我是誰麽?」
鎖頭搖晃了片刻,好像正在確定孫鐵誠的身份。
孫鐵誠又問了一句:「看見我還不開門?
2
鎖頭沒再有半點猶豫,趕緊把門打開了。
這技法對鎖頭都有效!
進了書屋,屋子裡有幾排書架子,但架子上空空蕩蕩,一本書都沒有。
孫鐵誠到屋子外邊看了一眼:「不對呀,這招牌都揭開了,馬上準備開張了,架子上一本書沒有,哪還有做生意的樣子?
老一,你去幫我買些書來,把這些架子都裝滿,要好書,要新書,彆買一堆破爛糊弄我。」
李伴峰道:「孫大哥,你認識魯老板麽?這是他的生意,咱們在這做買賣,
不合適吧?」
孫鐵誠笑道:「魯老板不認識,周老板倒是挺熟,這地方有那股子墨水味,
應該是他的買賣,你去把書買了吧,我幫他做生意,肯定不是壞事。」
李伴峰叫人買了幾千本書,把書店裝滿了,孫鐵誠道:「趕緊修行去吧,越快到雲上越好。」
雲上還真就不遠了,李伴峰回了隨身居,抱著唱機道:「寶貝娘子,我多了一塊地界。」
唱機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喂呀相公,地頭神被你弄死了好幾個,多塊地界也在情理之中。」
「這次可是正地,有位高人把葉鬆橋的契書改了個名字,叫做李一,灑了我的血,埋在了葉青山。」
洪瑩一驚:「哪位高人這麽大方?」
唱機用手打了洪瑩的桃子:「你哪那麽多話?」
李伴峰如果想說,他會直接說出那位高人的名字,他既是不想說,唱機也從不多問,這是他們夫妻倆的默契。
「相公呀,你是想在葉鬆橋晉升雲上,還是想回自己地界?」
李伴峰道:「能不能兩塊地界都要?」
「要是肯定要的,關鍵要看在哪普升,若是選了自己地界,李芙蓉這個名字,相公認得,可若是選了葉鬆橋,李一這個名字,相公認麽?」
李伴峰點頭道:「這個名字,我也認。」
「葉鬆橋的契書有幾塊?」
「兩塊。」
唱機思付片刻道:「如此說來,在葉鬆橋普升,倒更穩妥些,起碼內州不會搗亂,就算在葉鬆橋出了閃失,也能回咱們自己地界托底,那裡有車站,老爺子一轉眼就能回去。
相公啊,要在葉鬆橋普升,你須把地界走熟,還記得秋落葉過三關吧?
跳過十層,強升雲上,魂魄會有鬆動,狀況就和秋落葉當時一樣,想要穩住魂魄,得靠自己地界為根基,對地界越熟,魂魄越穩,
相公在時間上還算充裕,這段日子不僅要把地界走熟,地界上的風俗最好也知道一些,
正地和新地不一樣,要想鎮得住人氣,先得拿得住風土人情。」
李伴峰點點頭道:「娘子交代的事情,為夫一定照辦,隻是為夫現在隻有八層修為,離雲上稍微遠了一點。」
催璧~
唱機笑了:「寶貝相公,修為的事情不用擔心,小奴找個合適日子,自然會送相公上九層,相公這兩天吃些金元丹,但也彆吃太猛,火候上,相公應該清楚。」
唱機在提醒李伴峰,旅修已經上了九層,多吃丹藥,讓他儘量往十層靠近。
說起丹藥,李伴峰想起了轎夫,也不知他現在煉製到了什麽程度。
到了九房,紅蓮給了李伴峰準信:「丹藥還在煉製中,估計能出兩顆玄蘊丹之前存下了七顆,而今又煉製了兩顆,加上鄭思義給了一顆,一共有十顆玄蘊丹。
到了雲上玄蘊丹,就要發揮重要作用了。
李伴峰還是把所有玄蘊丹都交給娘子保管,唱機看了看鄭思義那顆丹藥:「這顆成色差了些,小奴先替相公收著,等丹藥實在不夠了再說。」
魯家書屋,孫鐵誠從清早一直待到黃昏,有不少客人上門,卻不見魯老板身影。
孫鐵誠也不著急,且在櫃台後邊坐著,有人買書,按價收錢,多買打折,生意做得不亦樂乎。
天漸漸黑了,孫鐵誠笑一聲道:「周八鬥這個老賊應該是跑了,還會有彆人來麽?」
等了一個多鐘頭,沒見人來,一股陰氣從門口飄了進來。
是兩個鬼仆。
「你們來了也好,快來這坐坐。」孫鐵誠把兩個鬼仆叫到了身邊,和他們拉起了家常,「一路挺辛苦吧?吃過晚飯了麽?什麽時候到的葉鬆橋———·'
過不多時,兩名鬼仆出了書店,飄過了兩條街,來到笑麵鬼王歸見愁身邊,
低聲耳語:「八鬥墨客在他的書店裡。」
歸見愁一笑:「周八鬥來了,他也看中葉鬆橋了?他想把這地方送給誰?」
兩個鬼仆不言語,這不是他們能回答的問題。
歸見愁帶著一群鬼仆進了書屋,看到八鬥墨客周文程正在整理書架。
歸見愁抱拳道:「周兄,你來早一步。」
周文程沒回頭:「你不也來了麽。」
歸見愁笑道:「你知道我性情,能和氣生財,咱們絕不紅臉,這塊地界你要是真想要,我就讓給你,要是有的商量,勞煩你開個價碼。」
周文程哼一聲道:「你說什麽價碼?你想乾啥?以你今日的修為,還敢過來搶地盤,這明顯壞了規矩,不怕貨郎收拾你麽?」
歸見愁道:「這怎麽能叫搶地盤?地頭神要是活著,我過來插手,這叫搶地盤,地頭神已經死了,我過來接管,這是幫貨郎守地盤,老徐不也守藥王溝去了麽?我和他一樣,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周文程擦了擦書架道:「彆說那好聽的了,你拿了葉鬆橋,是想送給誰?」
歸見愁道:「這你就彆管了,我還是那句話,生意要是不能談,我立刻走人,生意要是能談,你覺得葉鬆橋值多少,隻管開價。」
周文程想了片刻道:「葉鬆橋值多少,我還真不知道,愚人城當初值多少,
你還記得麽?」
歸見愁一驚,盯著周文程看了片刻。
這是周文程麽?
看著很像,但又覺有那麽點不像。
不好!
似是而非!
這是愚修技!
歸見愁起身走向門口。
「周文程」道:「那地方看著像門,但不是門。」
歸見愁沒走出去,轉身奔向了窗戶。
「周文程」道:「那地方看著像窗,可不是窗。」
歸見愁又沒走出去,他虛化了身形,想穿牆。
這是萬不得已的手段,穿牆對於歸見愁來說不是難事,可穿過去之後,是什麽地方,這就難說了。
穿過一麵牆壁,歸見愁發現自己還在書店裡,「周文程」還在一旁拾綴書架。
「周文程」慢慢轉過了身子,看著歸見愁,笑了笑。
這不是「周文程」,這是孫鐵誠。
孫鐵誠沒用易容術,甚至連衣裳都沒換,可歸見愁就是看錯了,要不是孫鐵誠主動提起愚人城,歸見愁現在還沒識破孫鐵誠的技法。
歸見愁試圖遁地,他虛化了身形,先鑽到地下,又鑽了出來,結果發現自己還在書店裡。
孫鐵誠笑了:「這回你知道什麽叫走投無路了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