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好龍橫豎叫不醒,李伴峰馬上就要睡著了。
老茶壺勉強支撐著:「老弟,要不你先出城緩一緩?」
離開枕頭城,確實能擺脫倦意,可這不解決實際問題,下次再來枕頭城,還是同樣的狀況,李伴峰依舊叫不醒葉好龍。
「要不,回家緩一緩,也行————」老茶壺睡著了。
回隨身居也一樣,還是不解決問題,可李伴峰也確實撐不住了。
在隨身居坐了一會,李伴峰清醒了一些,身邊的法寶也都醒了過來。
李伴峰揉揉額頭,問唱機:「寶貝娘子,在枕頭城,有把人叫醒的辦法麽?」
娘子放下了手裡的泥人,思索片刻道:「想把睡著的人叫醒,實在太難,但讓這人自己醒過來,倒還有點辦法,一是靠念修技,強迫那人生出醒來的念頭。」
酒葫蘆道:「姐姐,我試過了,這招不行,枕頭城的人睡得太熟,根本生不出念頭。」
葫蘆總在彆人不知不覺的時候出手,可惜這次沒奏效。
鐘擺也是念修:「夫人,我也試過了,確實不行。」
唱機有些生氣:「白給你們吃了那麽多好東西,一個個養的白白胖胖,到了該出力的時候,又都不中用了,
念修不濟,就得靠夢修了,夢德,你去試試!」
夢德從牆上走了下來,從月份牌變成了懷表,對李伴峰道:「老爺,一會到了那人麵前,我會進入他夢境,勸那人從夢裡醒過來。」
李伴峰帶著夢德出了隨身居,來到了葉好龍近前。
夢德打了個哈欠:「這地方可真讓人困倦————」
話音未落,夢德已經入夢,她進了葉好龍的夢。
夢修不怕在這睡著,進入夢境,她也是清醒的,李伴峰強打著精神,等著夢德的回音,等了十來分鐘,夢德沒出來,李伴峰坐在葉好龍身邊睡著了。
他夢見自己正抱著娘子,在逍遙塢的大舞池裡跳舞,樂隊在舞台上伴奏,歌女在樂隊當中獻唱。
跳過一曲又一曲,李伴峰輕輕擦了擦喇叭口上的汗珠:「寶貝娘子,累麽?」
「相公不累,小奴就不累。」
「寶貝娘子,咱們再跳一首恰恰恰吧!』
「那個就不跳了,跳完之後骨疼。」
「真的疼麽?我給娘子好好揉揉—.—·
李伴峰正給唱機揉跨骨,台上的歌女突然喊道:「老爺,不能跳了,該醒了。」
「彆鬨,沒看我正忙著麽?」李伴峰在娘子跨骨上輕輕揉搓。
「當真不能跳了,再跳就睡沉了,就不好醒過來了!」
「沉就沉了吧,且陪娘子好好睡一覺!」
「老爺!」夢德嬌嗔一聲,拉著李伴峰走出了夢境。
李伴峰被夢德氣醒了:「就不能多等一會,我給娘子正揉的舒坦..」
「老爺,莫忘了正事。」
李伴峰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床上的葉好龍。
他還是按原來的姿勢躺著,一直沒怎麽動過。
「你沒叫醒他?」李伴峰皺眉看著夢德,「他沒醒,你叫我做什麽?」
「老爺,他的夢境我去了,可我實在接近不了他,他一直在和彆人廝殺,我若貿然靠近,肯定會被他重傷,弄不好還會丟了性命。」
「在夢境之中,你也會被他傷到?」李伴峰對夢修技不是太了解。
夢德解釋道:「進入尋常人的夢境,未必會被傷到,但若是進了另一個夢修的夢境,就等於進入了他的領地,一招一式都可能變成真的。」
話說的有點繞,李伴峰問:「你是說,葉好龍是夢修?」
夢德有點猶豫:「修為不可見,但我看他在夢裡很清醒,應該是個夢修。」
葉好龍有雲上的修為,讓夢德單獨應對一個雲上修者,確實有點難為她。
李伴峰一時想不出對策,又覺得困乏。
看他打了個哈欠,夢德出了個主意:「老爺,你願不願到他夢境裡走一回?」
李伴峰訝然道:「你有這樣的手段?」
夢德道:「單憑我這點修為,肯定沒有這樣的手段,但之前吃的洋人裡邊,有一個是控夢的高手,吃了他的血肉,我學了一點夢橋的技法,或許能試一試。」
沒等夢德具體解釋一下什麽是夢橋,李伴峰覺得眼皮沉重,很快進入了夢鄉。
睡夢之中,李伴峰正趴在娘子肚皮上默默傾聽。
娘子小心翼翼問道:「相公啊,你聽是男孩還是女孩?」
夢德在旁邊冷哼一聲:「好像她真能生似的。」
李伴峰和娘子纏綿片刻,被夢德領到了一座吊橋旁邊。
雖說經過夢德提示,李伴峰知道自己在夢裡,可眼前這個吊橋,
李伴峰依舊覺得稀奇。
他不知道這吊橋吊在了什麽地方,隻看到幾十條繩索從天而降,
吊著搖搖晃晃的橋麵,卻看不見這些繩索的源頭在哪。
李伴峰看著夢德道:「上了這吊橋,要是掉下去了,是不是就真的摔死了?」
這裡沒有唱機,也沒有洪瑩,夢德緊緊挽住李伴峰的手臂,柔聲道:「不用害怕,有我在,老爺絕不會有半點閃失。」
李伴峰跟著夢德上了橋,吊橋一步三搖晃,橋下迷霧升騰,深不見底。
走了兩步,李伴峰時不時的活動一下腳踝,他時刻準備著乘風駕雲之技,就算掉下去了,自己也能飛起來。
不行,雙腿發不出力量,貌似飛不起來。
夢德提醒道:「老爺,在夢境裡隻有夢修能使出全力,其他道門的修者都要受些限製,一會見了葉好龍,您可不能來硬的,您在他的夢境裡未必打得過他。」
吊橋走過一半,李伴峰隱約聽到了喊殺聲和兵刃碰撞聲,這是葉好龍的夢境之中傳來的。
等過了吊橋,李伴峰先來到了一片竹林,竹子密密匝匝,有不少刀痕,有不少血跡,還有的竹子被攔腰斬斷,狼藉之中,略帶幾分淒慘。
越往前走,喊殺聲越發激烈,等到了竹林邊緣,李伴峰終於看到了葉好龍。
葉好龍提著一把長劍,正與一群蒙麵人廝殺,在他身後停著一輛貨車,貨車旁邊躺著奄奄一息的貨郎。
這就是貨郎和天上人決戰時的情況?
這一情況居然在夢境之中複現了?
葉好龍身邊圍著十幾個蒙麵人,到底哪個蒙麵人是天上的人?
看他們模樣都長得差不多,難道都是天上人的分身?
從夢境的情況來看,貨郎當時被天上人擊敗之後,葉好龍又幫他抵擋了一段時間,由此可見,葉好龍的修為和戰力相當高超,是普羅州的一個頂級人物。
真是這樣麽?
夢德緊緊抓著李伴峰的手,溫柔的提醒了李伴峰一句:「老爺,
這是夢,不能當真。」
夢境中的場景和現實中有差異,有很大的差異。
即便如此,李伴峰也不敢大意,他帶著夢德,躲在竹林之中,默默看著雙方廝殺。
葉好龍的劍法非常飄逸,十幾人圍殺之下,攻防自如,進退從容,沒有明顯破綻。
交手三十餘合,葉好龍長劍翻飛,閃現十幾道劍光,將十幾個黑衣人手上的劍紛紛打落。
十幾個黑衣人身上都有了傷痕,葉好龍似乎也因為消耗過大,身軀有些跟跪。
可為什麽每個黑衣人都用劍,而且劍招都差不多?
這些劍招似乎在哪見過,好像在正經村拍過的一些電影裡出現過。
沒錯,就是電影裡的劍招套路。
葉好龍這夢境到底有幾分真實?
夢裡的時間概念很模糊,好在夢德有精準計時的功能,半個鐘頭過後,這場乏味的戰鬥終於結束了,從頭到尾,雙方沒有使用任何技法,就是在這比劍。
葉好龍以微弱優勢,擊退了一群黑衣人,然後跌跌撞撞走向了貨郎。
「前輩,你怎麽樣了?」葉好龍把貨郎抱了起來。
貨郎看著葉好龍,艱難的喘息道:「葉老弟,你是好樣的。」
葉好龍含著眼淚道:「是我來遲了。」
「普羅州,今後就托付給你了!」
「快彆這麽說,前輩,你多歇息一會,我這裡有傷藥,隻要吃了藥,就一定能好起來。」
貨郎搖搖頭道:「要守住普羅州,不能受內州和外州的欺侮,這份重任,交付給你了。」
說完,貨郎一歪頭,一閉眼,沒了聲息。
葉好龍坐在貨郎身邊,哭了許久。
地皮緩緩下陷,出現了一個坑,貨郎的身軀自動進入了坑裡。
貨郎就這麽被埋了,顯然,這一過程對葉好龍而言不太重要,就跟反派的容貌一樣不重要。
安葬了貨郎之後,葉好龍推起了貨車,準備踏上新的征程,李伴峰走到葉好龍身邊,笑嗬嗬道:「您是普羅之主麽?」
葉好龍挺起胸膛,神情淡然道:「不要這麽稱呼我,我隻想竭儘全力守護普羅州,這是前輩的囑托,這是我的使命。」
「你說的那位前輩,是貨郎麽?」
葉好龍點了點頭。
李伴峰問:「貨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與天上之人決鬥,重傷不治。」說到這裡,葉好龍的眼晴裡閃爍著瑩瑩淚光。
李伴峰問道:「天上人長什麽樣子?我要為貨郎報仇。」
葉好龍看了看李伴峰,搖頭歎道:「後生,你這份心思難能可貴,但天上之人的戰力,遠非你能觸及。」
「你隻要告訴我他長什麽樣子,縱使今日殺不了他,日後待我學成歸來,也要為貨郎報仇!」
葉好龍搖頭歎道:「你還年輕,這份血海深仇,不是你該背負的,你要好好修行,為普羅州的大業貢獻一份力量!」
李伴峰看著葉好龍道:「你是不是根本沒見過天上的人?」
葉好龍不高興了:「少年,你怎麽能這麽講話?天上之人與貨郎決戰,乃我親眼所見。」
「那你怎麽說不出天上人的容貌?」
「我不是說不出,我是不能說與你,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見過天上的人,就能說出他的長相,要是不說,自然就是沒見過,這麽淺顯的道理,還有什麽可爭論的。」李伴峰雙眼緊盯葉好龍,他不確定愚修技在夢境中是否有用。
「我,我是見過的-———」葉好龍說話有些口吃,他的思緒陷入了些許混亂。
「見過你就說呀!」
他看向了李伴峰,提起手中長劍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如此糾纏?」
夢德提醒道:「老爺,他是雲上夢修,不要在他夢裡與他交手。
都問到這一步了,李伴峰哪能罷手。
雙腳使不出力氣,旅修技受限,隨身居沒法進入夢境,宅修技也受限,李伴峰摸了摸身上的兵刃和法寶,能帶進夢境的,似乎隻有夢德。
「我儘量拖延時間,你逼著他說實話。』
叮囑過夢德,李伴峰憤怒的看著葉好龍:「欺世盜名之徒,你根本沒見過那場決戰,為什麽要撒謊?」
葉好龍手有些抖:「我見過,此乃我親眼所見!」
夢德低聲道:「我沒聽出他撒謊。」
沒撒謊就是真的麽?
李伴峰道:「你且把戰事好好說說,雙方用了什麽技法,什麽手段,千萬彆跟我說貨郎和天上的人,一起在你麵前要劍!」
葉好龍結結巴巴道:「他們的技法,我都看見了!」
「看見了你就說說!」
「我憑,憑什麽說與你--—-」葉好龍舉起了手中長劍,渾身都在抖。
夢德覺得奇怪,這人為什麽生了這麽大的氣。
看葉好龍如此惱怒,這場惡戰肯定免不了,夢德趕緊為李伴峰準備好退路。
李伴峰也知道勢必要打一場,腳下強行發力,準備用踏破萬川,
先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如果能打傷對方,就趁機繼續逼問,打不動對方,再想辦法和他周旋。
葉好龍站在原地,身軀依舊顫抖,似乎準備和李伴峰硬碰硬。
李伴峰先行衝了上去,眼看要施展技法,腳下絆了一個翅超,差點摔在地上。
這是葉好龍的手段?
他改變了地形條件,讓我摔了一跤?
李伴峰掃了地麵一眼,沒看出地形有什麽變化。
滿是荒草的地麵突然有些鬆動,嚇得李伴峰後退了兩步,葉好龍也有些緊張。
噗!
一隻手從地麵裡鑽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