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理解不了人氣和情意之間的關係,在他看來,人氣多少隻和人數多少有關係。綠水灣人多,人氣就足。
葉鬆橋人少,人氣就少。
這是最直觀的概念,也是普羅州最基本的常識。
潘德海擺擺手道:「老弟,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人多,人氣是多,一百個人放在一塊地界上,一天能生出一百份人氣。一萬人就能生出一萬份,這是鐵打的規矩,到哪都不變,
可如果一個人動了真心實意,一天或許就能生出一百份人氣,甚至一百份還不止。」「一個人生一百份人氣?」李伴峰還是想不明白。
老潘歎道:「想不明白吧老弟,這道理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在正地裡,海吃嶺人口不算多,但人氣不算少,因為人餓了要吃飯,吃飯的念頭,就算得上真心實意!
褲帶坎的人氣也不少,吃飽喝足了,就想著乾點彆的,這也是真心實意!
藥王溝的人不算少,人氣可就不算多了,那的人閒散,沒什麽太多想乾的事情,動不起執念,也就攢不出人氣綠水城的人野心勃勃,每個人都有想乾的事情,那是真心實意的想乾,所以綠水城的人氣最旺,
這些人氣各有來源,去向無常,地頭印都能收的上來,誰拿著地頭印誰就用,可有一類人氣,地頭印收不上來,這類人氣有名有主,
去年年關,三道嶺幾萬人給七老爺上香,每個人都帶著真心誠意,這份人氣就這麽讓你賺來了,地頭印吸不著,彆人也一點都吃不下」
說到這裡,老潘停頓了片刻,有些話,貌似說漏嘴了。
李伴峰看著潘德海:「你剛說彆人吃不下,這裡邊也包括你吧?你是因為吃不下,才把這人氣給我的?」
潘德海搖頭道:「你這麽說話,可就傷了情分,這人氣雖說老夫用不了,可若放置著不管,不也白白糟蹋了?
收集人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老夫憑著良心,憑著德行,憑著對朋友一份心意,幫你做了這件大事,你若是不領情,可就寒了老夫的心!」
李伴峰點點頭道:「這事領情,必須得領情,以後該到我出力的時候,潘老隻管開口,李某絕不含糊。」這是句真心話,他現在很需要人氣,潘德海也確實幫了大忙,也難得李伴峰能和潘德海說這一句真心話。閒聊片刻,李伴峰問起了秦田九的近況。
潘德海委婉回答道:「秦田九天賦異,每天要吃掉三頭牛和六隻羊,我在食修上積攢的經驗,在他身上也沒多大用處,
我想把他推薦給鐵碗崗的食修高人忘憂娘做弟子,奈何忘憂娘性情古怪,說秦田九迂腐,不願收他為徒,隻能委屈他暫時跟隨老夫。」
李伴峰很快品出了話裡的意思,他拿了張支票,先支了一萬大洋給潘老:「這些錢權當學費,小胖這所有開支,全由我來承擔。「
潘德海推辭幾番,還是把錢收下了,一萬大洋對潘德海來說不算多,但這份心意到了,潘德海心裡敞亮了不少。老車越走越快,走了不到兩個鐘頭,帶著兩人到了切麵村。
村子北邊有個炸醬坡,大雪封山,坡道上已經沒路走了,但這輛老車走的還挺穩當,車輪仿佛懸在了積雪上,連一道印子都沒留下。
到了山頂附近,潘德海帶著李伴峰下了車,潘德海看了看李伴峰的腳下,這是看功夫的時候,老車上來沒留印子,人走在雪地上,也不能留下腳印。
李伴峰有乘風駕雲的技法,飄在雪地上絲毫沒有難度。潘德海也有技法,隻是李伴峰弄不清楚他的技法來源。來到一塊山石旁邊,潘德海咳嗽了三聲。
這山石似乎能聽性潘德海的聲音,從地麵上緩緩上升,飛到了兩米多高的位置,懸浮在了空中。山石後麵有一座山洞,進了山洞走了百十來米,李伴峰看到了一輛老車。
這輛車和他們之前乘坐的那輛老車同一個尺寸,同一個形狀,可李伴峰看著這輛車,有那麽一種感覺,這車應該很輕。
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應該是顏色導致的。
這輛老車的車轅丶車廂丶車輪子,都是同一個顏色,白中略微泛黃。
李伴峰摸了摸車轅,問潘德海:「這車是紙糊的?」
潘德海覺得李伴峰的說法有些不敬,但他也沒否認:「這車子確實是紙做的。」
「這就是海吃老車?」
潘德海點頭道:「這就是能容納數萬人的海吃嶺至寶!」
紙糊的車怎麽能容納上萬人?
普羅州的新鮮東西千奇百怪,但李伴峰還是覺得這車做的有點過於素樸了,這車上連個木頭支架都沒有,被風一吹似乎就要散架。
潘德海笑道:「兄弟,彆覺得這車輕,你看你能不能拉得動?」
李伴峰低頭看了看:「這車輪能轉麽?」
「能轉,轉的非常順暢。」
李伴峰把話說在前邊:「我要是把這車拉壞了,你可彆訛上我。」
潘德海笑道:「你有多大力氣,隻管用出來,車子壞了算我的。」
李伴峰也是學過車夫步的,他雙手拉住車轅,往前走了一步,車輪就跟焊死在地上一樣,一動不動。
李伴峰回頭仔細檢查了一下車子,就算車輪子不轉,這麽輕一輛車,拖著走也不費勁。
可車輪為什麽不動?難道有什麽東西把車輪粘住了?
潘德海道:「老弟,這點力氣就想拉走海吃老車,這不成了笑話麽?你再加點力氣。」
李伴峰這次加了力氣,如果車輪真被粘在了地上,他能把車轅給拉斷。
可車轅沒斷,車輪也沒動。
潘德海歎口氣道:「兄弟,你是雲上的旅修,要是就這點手段,老哥我可就笑話你了。」弟
李伴峰這次再沒顧忌,直接出了全力。
吱扭扭~
車輪轉了,跟著李伴峰往前走。
老潘說的沒錯,這輪子轉的很流暢,可這車子的慣性很大,讓李伴峰十分不好操控,他想停下來,被車子在身後頂著往前走
了十幾米。
李伴峰提著車轅,掂量了兩下,慣性大,證明質量大,可這車轅很輕,確實是紙糊的份量。
難道是車廂很重?
李伴峰手腕再一加勁,直接把車子搬了起來。
不重!
李伴峰感覺整個車子也就五斤重:「這要是搬著走,可比拉著走省事多了。」
潘德海下壓手學,示意李伴峰把車子放下來:「老弟,千萬記住我一句話,海吃老車的車輪不能離地,
哪怕是空車,車輪子離地了,海吃老車也會生氣,如果不是空車,車輪一旦離地,車子裡不管有多少東西都會漏出來,而且一時半日還裝不回去。」
這車子性情挺特殊啊!
潘德海道:「老弟,你是想在這多練一會,還是跟著我踩點去?」
李伴峰拉著車子,在山洞裡來回走了兩趟,這山洞挺深,有二裡多地,等放下車子,李伴峰冒汗了。
潘德海道:「等車上裝了東西,這車子更不好拉,老弟呀,你要是拉著這車走三頭岔,可得多下點功夫。」「這不是下功夫的事情。」李伴峰連連搖頭,他沒這個能力!
這車得裝一萬人,要是想拉著這車子從三頭岔跑出來,得有多大的難度?
李伴峰拉著車子在山洞裡練了一個多鐘頭,不見多大長進,他把車子暫時留在山洞裡,跟著老潘踩點去了。
炸醬坡本身就在海吃嶺和三頭岔的邊境上,但這裡路不好走,而且離切麵村太近,從這裡進出三頭岔,顯然不是太好的選擇。
順著炸醬坡,往東走了三十裡,到了清湯溝,這裡是老潘選好的地點。這是一道山溝,之所以叫它清湯溝,是因為這裡沒土,什麽都沒法種。
潘德海介紹道:「這裡冬天積雪挺深,春夏雨水也挺足,可沒有土,都是石頭,存不住水,都流到坡下去了,流下去的水很清,所以這地方叫清湯溝子,一年到頭也沒什麽人來,而且這的界線還比較窄。」
「界線還分寬窄麽?」
「分呀,不同地方的界線,寬窄都不一樣,彆的地方可能不明顯,在三頭岔這,寬窄差彆可就大了。」兩人往山溝裡走去,走了五六裡路,前邊一段路,沒有積雪隻有灰塵,這意味著界線到了。
李伴峰抬頭一看,沒有積雪的區域至少有一百米:「這該不會都是界線造成的吧?」
潘德海歎道:「這就是界線,海吃嶺和三頭岔之間的界線很寬,清湯溝已經算最窄的地方之一了。「這還最窄?」這下弄得李伴峰有點沒信心了,他不知道暗橋炮能不能跨過這麽寬的界線。
潘德海道:「老弟,我還挑了幾個去處,但界線都比這裡寬,地方也不如這裡隱秘。」李伴峰跟著潘德海又走了幾個地點,老潘說的沒錯,清湯溝是最合適的地方。
潘德海的任務完成了:「海吃老車我還給你留在山洞裡,山洞門前的大石頭認得你,你走近了,朝著他咳嗽三聲,他就會給你開門,
車子用完了,千萬要放回山洞,這車子是海吃嶺的根基。」潘德海走了,李伴峰盯著界線看了許久。
他先拿出了自己的界線開關試了一下。
拉動開關上木杆,李伴峰讓一個紙人率先衝向了界線。呼!
紙人碰到界線的一瞬,變成了灰燼。
在三頭岔的界線上,李伴峰的開關不靈。
他回了隨身居,帶上了娘子,把暗橋炮也搬了出來。
娘子看了看界線的寬度,倒不覺得意外,她知道三頭岔的界線非常特殊。
「咱們的暗橋能跨過去,但是得多用點心思。」她調整角度,朝著界線開了一炮,暗橋產生的陰影直徑大概有五米左右,根本無法覆蓋界線。
「再來一次!」娘子換了個角度,又開了一炮。這次效果不錯,陰影的直徑到了三十多米。
可這離一百米的界線範圍,還是差了很遠。
「再來!」娘子來回操控著十幾個撥輪,一點點調整著角度,這一炮開出去,陰影直徑隻有三米。
失手了。
娘子抱怨道:「這唱針不行,在撥輪上滑了好幾下,根本調不準。」
李伴峰回了隨身居,把趙驍婉的傀儡抱了出來。
進了傀儡身子,娘子活動了下手指,操控撥輪的精度夠了,可速度又差了不少,傀儡的胳膊沒有唱機的筋骨有勁。
「那咱們再換回來?」
「不用換了,也就轉的慢一點,沒什麽大礙。」娘子試了三十多次,終於成功了一次,陰影向外延伸,最終覆蓋了整條界線。
「我穿過去試試!」李伴峰剛要往蟲洞裡走,被娘子阻止了
「相公呀,這可不能試,這麽長的暗橋,都不知道穩不穩當,你等小奴再調整下參數。」
娘子不斷改變暗橋的參數,暗橋勉強支撐了一分鐘,消失不見了。
這全仗著娘子對暗橋足夠熟悉,才能把暗橋穩住。
「小奴還得多練幾次,暗橋被拉扯到極限,各種狀況千變萬化,到了關鍵時候,可不敢說一定能應對過去。」
李伴峰想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如果貨郎需要通過暗橋進入三頭岔,到時候誰來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