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驍婉看了看洪瑩慫了慫眉毛,嘴唇顫動,似乎在說話。
陸千嬌背對著趙驍婉,她什麽都沒聽到。
但洪瑩聽的真真切切,趙驍婉說了兩個字:「影子。」
跑過來的是李伴峰的影子。
洪瑩和趙驍婉有多年的默契,當即明白了驍婉的意思。
陸千嬌關切的盯著界線對麵,小聲問道: 」這人是李七麽?」
洪瑩忽然看向了山穀口,喊一聲道:「有人來了。」
李七生死未卜,陸千嬌心裡有愧,總想著做點補償。
聽洪瑩說山穀口有人來了,陸千嬌趕緊跟著洪瑩跑去了山穀口,隻想著能幫忙打一仗。
車夫一聽有人來了,也緊張了起來,他拉不動車子,自己跑到遠處躲著去了。緊
趁此機會,趙驍婉開了暗橋炮,影子立刻上了暗橋。
在暗橋上走過一大半,影子突然停下腳步,往橋外張望,他感覺陰影之中,似乎有人在動。
是看花眼了,還是真的有人。
影子想多觀察一會,可時間來不及了.
暗橋跑的狀況不好,暗橋不穩定,影子感覺橋麵上好像有裂痕。
影子跑出了暗橋,把鑰匙交給了趙脫蜿。
趙驍婉攥著鑰匙,示意影子先躲起來。
陸千嬌跟著洪瑩在山澗口轉了好幾圈,問道: 「你不是說有人來了麽?人在哪呢?」口
洪瑩四下看了看: 「剛才確實有人來了,或許隻是路過,又繞到彆處去了。
陸千嬌看了看雪地上的腳印,又看了看前邊的山坡: 「那片雪地可能有埋伏,我先去看一眼。」著
「那邊不能去!」
洪瑩話沒說完,陸千嬌已經衝上了山坡,一腳踩在了趙驍婉鋪好的幕布上,險些摔在了亂石當中
陸千嬌怒道: 「這是哪個鳥人布下的陷阱?」
洪瑩怒道:「你罵誰?適才這裡有場惡戰,這幕布是為了遮蔽戰場用的。」
陸千嬌一愣: 「遮蔽戰場用這麽好的東西?你們還真下了本錢。」
兩人在山澗外整理幕布,趙驍婉擦著鑰匙,隻盼著李伴峰快點出來。
隨身居咳嗽一聲道: 「到地方了.」
貨郎推著車子準備出門,李伴峰問了一句:「師兄,當年和我娘子的仇怨,能化解麽?」叫什麽血海深仇?」
貨郎搖搖頭道:「老弟,話說的太輕巧了,當年兩軍廝殺,我們這些人手上都沾了不少血,要是一半句話就能化解了,那還
「也就是說,這事兒遲早還要做個了斷?」在宅子裡待久了,李伴峰漸漸恢複了正常,他開始為未來的狀況擔憂了
貨郎沉默片刻道:「也不一定,我和姚信之間的仇怨,就算化解了。」
這句話讓李伴峰放心了不少。
姚信是娘子手下大將,貨郎還讓徐晗幫姚老守住了地界,足見兩人之間的仇恨確實化解了.
貨郎又道: 「趙驍婉是一軍統帥,我和她的仇一時間化解不了,但我和黃玉賢算是同袍,手足之誼也不能忘了。」
黃玉賢是誰?
黃玉賢不是陰伶麽?
「黃玉賢和我娘子有什麽關係?」
貨郎一笑:「這得問你家娘子去。」
隨身居打開了房門,貨郎推著車子走了出去,趙驍婉眉頭一皺:「我家夫君這是改了性子,居然把外人帶回了家裡。」
貨郎哼了一聲:「弟妹,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來師弟家裡算是做客,就喝了兩杯茶水,師弟上我家裡燒房子,我都沒和他計較。」
「什麽燒房子?」趙驍婉一臉霧水。
李伴峰從隨身居裡走了出來:「我去看望師兄,不小心失火了。」
趙驍婉呼喚一聲,把洪瑩和陸千嬌喊了回來,看到李七和貨郎,洪瑩和陸千嬌欣喜若狂,陸千嬌抱住貨郎親了又親,洪瑩也想親,被趙驍婉攔住了。
「瑩瑩,咱是體麵人,咱們回家再親。」
陸千嬌哼了一聲:「親的是自己家男人,有什麽不體麵。」眾人聚齊了,而今該帶著三頭人去蛇橋村。
「車無傷呢?」貨郎找了半天,才從雪堆下邊找到了車夫。
車夫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花:「我就是找個地方歇歇腳,這車我拉不動了,剛才跑的太快,有點緩不過來。」「彆急,我這有好東西。」貨郎給車夫衝了一碗葡萄味的果子露,車夫趁熱喝了。
喝完之後,車夫滿身力氣,拉著車子走出了清水溝。
一路走進了新地,車夫再次力竭,拉著這麽重的車子,想走到蛇橋村,實在太難。貨郎推著貨車,繞著海吃老車,在雪地上畫了一個圈兒。
陸千嬌一愣:「你這是要開貨郎道?」貨郎點點頭。
「這麽多人能送出去麽?」
「慢慢送吧。」貨郎打開了海吃老車的車廂,自己鑽了進去
也不知道他對裡邊的三頭人做了什麽,等貨郎走出來後,車上的三頭人一個接一個走下了老車。他們閉著眼睛,神情呆滯,仿佛都在睡夢之中。
一群人繞著雪地上的圈子走了一圈,從起點走回到起點,身形轉眼不見。
趙驍婉在李伴峰耳畔說道:「相公啊,這些人上了貨郎道,隻要貨郎沒弄錯方向,他們很快就能走到蛇橋村,你趕緊叫人接應下。」
李伴峰立刻聯絡了羅正南,羅正南聯絡了陸春瑩和肖葉慈,兩人趕緊安排人手,準備吃住。
一個鐘頭過後,三頭人陸陸續續現身,他們渾渾噩噩走進村子,沒走多遠,倒在雪地裡,沉沉睡去了「這是怎麽了呀?怎麽都睡在這裡的呀!」肖葉慈上去試了試鼻息,這些人確實都還活著。
肖葉慈趕緊吩咐手下人:「把他們抬到屋子裡休息吧。」
手下人為難道:「咱們三四個弟兄,未必抬得動這一個,這要抬走一萬個,還不把咱們累死?」陸春瑩皺眉道:「笨呐你,去找三頭人來抬呀,這是他們同鄉,還能不幫襯一下。」
貨郎道,每隔十秒鐘,才能收進去一個人,一萬個人全收進去,一天一夜還不夠用。
李伴峰坐在貨郎身邊,問道:「你之前為什麽不在肘子山上畫個圈,直接把他們送到蛇橋村?」貨郎搖頭道:「他們修為不濟,進了貨郎道,他們也過不了界線。」
「貨郎道裡也有界線?」
「界線一直都在,貨郎道裡確實有越過界線的方法,但那些方法不是他們能掌握的,
從這塊新地能繞到綠水城的新地,這麽走過去就不用穿界線,隻是我得吃點苦頭了。」汗水沁出了額頭,一直維持貨郎道的運轉,對貨郎的消耗有點大。
「為啥不把海吃老車直接送進貨郎道,非得一個一個送過去?」
貨郎苦笑道:「貨郎道一次隻能進一個人,要是能進一萬人,好多事情都不用操心費力了。」一直到了第二天深夜,這群三頭人都被貨郎道送走了。
李伴峰和車夫把海吃老車送回了山洞,換回了車夫自己的車子,貨郎從雪地裡坐了起來,已經恢複了不少體力。陸千嬌埋怨了兩句:「為了這群人,你至於這麽拚命?按內州的方法算起來,他們是內州皇室!」
趙驍婉歎道:「按外州算起來,他們又成了罪人。」
貨郎起身道:「三頭岔是普羅州的地界,就得按普羅州的規矩算,按普羅州的規矩,他們是人是人,就得像人一樣活著。」
這番話不長,貨郎聲音也不大,但一字一句,結結實實落在了眾人麵前。
趙驍婉看向了李伴峰,他在外州獲取了很多利益,但他把相當大的一部分利益,都用來換取了三頭人的自由。他和貨郎差了不知多少輩分,卻一直以兄弟相稱,或許就是這個緣故。
洪瑩在趙驍婉耳畔說道:「單論三頭人這件事,在這世上,可能隻有七郎和貨郎想的一樣。」貨郎活動了一下筋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今天什麽日子?」
陸千嬌道:「昨天臘月二十九,現在已經到了三十晚上。」「三十了?」貨郎走到貨車旁邊,拿出了一個月份牌。
月份牌高聲回答道:「確實是三十了!」
聽這聲音挺甜的,陸千嬌哼了一聲:「這又是哪個賤人?」
貨郎把月份牌放在一邊,從貨車裡掏出了一箱子罐頭和一壇子白酒。
「過年了,吃頓年夜飯。」貨郎給每個人分罐頭,又給每個人拿了一隻碗,把酒倒上了。
趙驍婉和洪瑩拉開幕布,搭起了棚子,陸千嬌在棚子中間生了一堆火,眾人圍著火堆吃罐頭,喝酒。陸千嬌看看洪瑩,笑道:「跟你這麽並肩坐著,咱都不像仇人了。」
洪瑩冷哼一聲:「這話當真麽?」
陸千嬌嗤笑道:「肯定不當真呀,吃完這一頓,咱們再打個你死我活!」
洪瑩看了看陸千嬌:「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家男人我是真打不過,要是就你一個,我真下死手,你能撐過去幾合?」陸千嬌起身道:「那你彆客氣呀!咱們現在就來一場,倒是下死手啊!」
貨郎給陸千嬌開了個罐頭:「大過年的不置氣,當年兩軍打仗,過年不也歇了三天。」洪瑩白了陸千嬌一眼:「真懶得搭理你,我陪七郎喝酒去!」
趙驍婉見李伴峰左一碗,右一碗,喝個不停,趕緊上去勸道:「相公,不要貪杯,這酒力氣不小。」「力氣不小吧?」李伴峰拍了拍酒葫蘆。
酒葫蘆晃了晃道:「好酒啊,確實有滋味,等會我給他們都嘗嘗。」
車夫在旁道:「你這麽能喝,就都給你吧,我不喝酒了,一會還得拉活兒。」陸千嬌問道:「大過年的,誰坐你車?」
車夫一笑:「這個時候想坐車的人多了,而且還都是要做要緊事的人。」
李伴峰突發奇想,覺得讓魯老板跟著車夫拉兩天活兒,或許能寫出不少好故事。罐頭吃光了,酒壇子見了底,貨郎收拾了一下貨車,搖著撥浪鼓啟程了。
「兄弟,過些日子我去找你,我答應有好東西送你,這話說到做到
後邊的事情交給你了,外州肯定要說法,你可千萬把這事兒頂過去!」李伴峰早有準備,估計過不了兩天廖子輝就要找過來。
找過來也不怕,李伴峰有的是手段應付他。
陸千嬌跟著貨郎賣貨去了,車夫拎起車子,回正地找活。
李伴峰把娘子和洪瑩送回隨身居,進了家門,趙驍婉疲憊不堪,趕緊鑽進了唱機身子。手套拿來了酒壇子和罐頭,一家人接著吃喝。
喝到儘興時,夢德從月份牌裡走下來,唱了一曲《花好月圓》給眾人助興。洪瑩脫下鎧甲,換上旗袍,跟著曲子跳了起來。
唱機讚歎一聲:「還彆說,你穿旗袍真是好看。」
洪瑩搖搖頭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緊了,勒得胯骨難受,這小瘋婆子穿這衣裳也挺好看的。」九姑娘怒道:「罵誰瘋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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