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湛英聽到這話,瞬間一肚子氣。
感情有好事的時候,於金濤沒想著過她和閨女,現在出事了倒想起來找她了。她冷下臉說:“張燕卷錢跑了,那你去追張燕,我又不是手眼通天,救不了他。”
虎子聽到這話,有些著急,下意識伸手去夠元湛英。元湛英躲閃不及,被他扯住了袖子,當即嗬斥道:“鬆開!”
這人平時看著溫溫柔柔的,此時板起臉,頗有一絲威嚴,虎子下意識地鬆開手,又控製不住上前一步:“老板娘,如果你不幫於哥,那他可就真的完了。”
“他早該完了。”元湛英繞過他的身子,看樣子毫不在意,徑直離開了。
虎子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幾秒,又往前追了幾步,最終還是垂頭喪氣地走了。
林德明趕過去的時候,正看見兩人最後的拉扯,元湛英離去後,男人又“含情脈脈”盯著她看了半晌才走。
他側身躲在樹後,細細的樹乾其實藏不住他高大的身軀,尤其是冬天,葉子早就掉光了,隻剩下光禿禿的軀乾,襯得他更加明顯。
果然,路過的學生一眼就發現了躲躲藏藏的林大教授,跟他打招呼:“您這是……”
林德明用餘光看了看,見跟元湛英講話的男人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這才從樹後走出來,清了清嗓子道:“沒什麼,我剛剛看見這邊有東西,過來看看。”
“有什麼東西?”學生伸著脖子往他身後看了看。
林德明瞪了一眼這個好奇寶寶,顧左右而言他,問道:“你實驗做得怎麼樣了?”
學生瞬間收回興奮的表情,垮著臉離開了。
晚上,元湛英破天荒的在做晚飯的時候走神了,刀子切到了手,傷口不淺。她冷靜地在洗碗池前衝洗了一陣子,直到不再流血才停下來。
唯一的廚子手受傷,林德明自告奮勇要幫忙做飯,元湛英放心不下,站在一旁一步一步指揮,做出了一盆還算美味的疙瘩湯。
林德明樂得像得了諾貝爾獎,轉頭洋洋得意地對著元湛英說:“其實我挺有做飯天賦的,對吧?”
元湛英沒有戳穿他,但也不想昧著良心說是。
其實做飯這件事,很容易做得不難吃,但林德明一言一行笨拙又謹慎,好像在做什麼精密的手術一樣,加佐料的時候恨不得拿天平稱量,怎麼看怎麼彆扭。
見對方沒反應,林德明從鍋裡盛了一勺疙瘩湯喂給元湛英,再問:“是不是做得不錯?”
元湛英哄他,連連點頭,豎起大拇指:“非常不錯。”
林德明立刻打蛇棍上說:“那接下來幾天,咱們家由我來做飯。”
於慧慧立刻唉聲歎氣起來。
這天晚上,元湛英的減肥大業宣告暫停。
見老婆還想拿黃瓜當晚飯,林德明不乾了:“我做的飯就這麼可怕嗎?難道它還沒有黃瓜好吃?還是說,沒辦法吸引你的不是這盆疙瘩湯,而是我這個糟糠之夫?”
什麼亂七八糟的!
元湛英看著對方怨懟的臉,愣在當場。
林德明盛了滿滿一大碗,又塞了兩個煎蛋一個大雞腿進去,隨後把碗重重放在元湛英麵前:“吃!”
雞腿是元湛英前幾天鹵的,當時鹵了一大鍋,分裝好放在冰箱冷凍室,下午時候拿出兩個化凍,本想著男人和閨女一人一個。
元湛英抬眉看林德明,這人正把另一隻雞腿放進於慧慧專屬的碎花小碗裡,盛完又往這邊斜了一眼。
她趕緊低頭乖乖吃飯。
吃飽喝足,往沙發上一躺,定的每天晚上跳繩五百個的減肥任務忘得乾乾淨淨。
昨天跳完,胳膊和腿的肌肉拉傷,又酸又疼,不然休息幾天再說?——元湛英眯著眼睛,整個人睡意惺忪,迷迷糊糊地想。
等林德明收拾好餐桌,慢吞吞刷好了碗,走出廚房,正看見元湛英一動不動,貌似是睡著了。
他邁步到沙發前,眼神深邃,盯著麵前人看了一會兒。
女人的脖子斜斜地靠在沙發背上,逐漸開始呼吸不暢,但她沒有醒,眉毛緊皺著,看起來很是不安。
林德明從兜裡掏出手帕,幫她把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水擦掉,左右手分彆插進她的腋窩和膝蓋打彎處,輕鬆抱了起來,想把人抱回床上休息。
這一套動作下來,左手不小心碰到元湛英的脖子,涼得她打了個激靈。
元湛英睜開眼睛,頭昏昏沉沉的,思緒還在剛剛做的夢裡,看見男人俊朗的下巴,慢慢眨了眨眼。
林德明低下頭,與她對視,輕聲細語問:“抱你回去?”
元湛英表情依舊呆呆的,伸手摟住他得到脖子:“好。”
林德明抱著她往上顛了顛,大步上樓,剛進入主臥,就聽懷裡元湛英出聲,聲音不知為何悶悶的:“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於金濤現在在做什麼?”
“於金濤?”林德明的眉毛擰起來,“你最近跟他還有聯係?”
元湛英沒有回答問題,低垂眼眸,看著精神不太好,隻是說:“你先查查看吧。”
林德明深吸一大口氣,抑製住難看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平時他肯定會順勢躺下,兩個人膩歪一會兒,但今天,他敷衍了兩句,下樓夜跑了。
他越跑越委屈:一個一個又一個,到底還有多少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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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湛豪和嶽芳的離婚拖到臘月二十二才辦。
不辦不行了,嶽芳不肯回來,嶽家人那邊又三番五次來催債,領了證,至少一千塊錢外債沒了,元家也能緩一口氣。
嶽芳舍不得兒子,在民政局外麵抱著元耀祖哭了一陣,元湛豪心裡不舍,輕聲安慰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和兒子,是被家裡逼著,不得不離,等到——”
他頓了一下,不敢把話說得太明了。
“——等到家裡條件好一些,我去接你回來。”
嶽芳沒接元湛豪的話,愣愣注視
著元耀祖。
親媽剛回了一兩個月娘家,這小孩邋遢得像是沒人管的野孩子,鼻子下麵兩條清鼻涕,他時不時用袖口擦一下,左手的袖子都硬了,臉上紅通通,都是起皮皸裂的口子,可能是癢,他時不時就要抓撓兩下。
手一伸出來,嶽芳更是流淚不止,元耀祖指甲沒人修剪,指甲很長,裡麵都是臟汙,手指關節處也是紅的,腫成兩倍大,像胡蘿卜,可以預見這雙手不久之後就會長出凍瘡。
元湛豪再粗心,也能發現兒子和之前白白嫩嫩的樣子所有不同,他撓撓後腦勺,說:“彆擔心,我和媽會好好照顧兒子的。”
嶽芳這才抬起頭,首次與他對視。
這人也瘦了不少,去年冬天穿著正好的棉衣,如今有了不少餘量,他特意洗了頭,修了胡子,想讓自己精神狀態看起來好一些,可熬得通紅的眼睛和快掉到下巴上的黑眼圈把一切昭告天下了。
嶽芳這才覺得,元湛豪也老了,和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完全不同了。
元湛豪聲音壓得更低:“放心,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嶽芳胡亂應了,兩人拿了戶口本和結婚證進了民政局,半晌後出來,一拍兩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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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過年,大掃除又開始了,元湛英這才感覺出來房子多了也不好。
學校對麵那套樓房就不管了,今年那邊連暖氣費都沒交,先放一放。因為地段好,有親戚旁敲側擊問過要不要租出去,但裡麵全是林德明的書,許多是價值不菲的絕版,不值得為了一點小錢冒這麼大的風險。
小洋房和彆墅是要收拾的。
彆墅剛裝修好沒幾個月,保持得很乾淨,外麵的院子不大,元湛英把一半的地方都鋪上了帶花紋的灰色水泥磚,剩下的地方種了幾棵樹,後院開了幾塊地,種一些豆角蘿卜韭菜之類的,冬天秧子都拔掉了,木頭架子堆在角落裡,隻剩下光禿禿的地麵。
元湛英手受傷的緣故(其實已經愈合了),林德明拿著等人高的大掃帚笨拙地掃了一遍院子,又拿舊報紙登高把所有的窗戶玻璃都擦了,擦完迎著老婆、孩子和歡歡崇拜的目光,挺了挺胸膛,仿佛打了勝仗。
趁著他新鮮勁兒還沒過,元湛英又帶著他把安琪那套彆墅的玻璃也擦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安琪樂得給林德明和元湛英一人一個紅包。
她那邊更好清掃,院子光禿禿一片,什麼也沒種,不知道哪個學生從農科院搞了一些人工草皮皮鋪著,哪塊死了就鋪一塊新的,平時不需要管,很是省心。
等到了擦小洋房的玻璃的時候,李玉芬坐不住了,她心疼兒子,看人站在椅子上爬高,眼暈得不行,湊過去急匆匆地說:“快下來吧,你哪兒做過這些活啊!”
“我做過,”林德明不聽他媽的,依舊乾得熱火朝天,“我家和安琪家的玻璃都是我擦的。”
“安老師家的也是你來擦?”李玉芬眼睛瞪得比牛大,不自覺瞥了一眼元湛英,心疼道,“你工作已經夠忙了,
這些不是你該乾的。”
“什麼該不該的,”林德明停下手裡的動作,低頭看李玉芬,“這個玻璃總歸是要擦,不是我擦,就要小元擦。。”
“憑什麼不是她擦?”李玉芬又看了一眼元湛英,嘟囔,“她如果顧不過來,當初就不該出去上這個班。”
“瞧您這話說的,”林德明笑了,“那憑什麼不是我擦?”
李玉芬說不過他,氣鼓鼓地走了。
當天是小年,臘月二十三,林同書和李玉芬舊事重提,又說起了生孩子的事。
元湛英沒說話,林德明“啪”地一下,把筷子按在桌子上,忍不住道:“說了八百遍了,不嫌煩嗎?我耳朵都要聽得起繭子了。”
林同書嗬斥:“林德明,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沒結婚的時候,你們催婚,結了之後又開始催生,難道這是誰給你們下達的任務?”林德明本來心裡就有氣,頂嘴道,“不生又能怎麼樣,我們有慧慧就夠了,根本不需要再生一個孩子。”
“慧慧畢竟是個小女孩……”李玉芬道。
林德明開口打斷她:“都改革開放了,媽,重男輕女的思想要不得。”
“不是性彆的原因,”李玉芬急得腦袋都要炸開了,努力組織語言說,“我隻生了你一個,小元那邊也隻有個哥哥,以後她長大了,上麵有這麼多老人,有個病有個災的,一個小姑娘怎麼忙得過來?”
於慧慧忍不住說:“可是,爺爺奶奶,我們班的同學都是獨生子女。”
這時候查得最嚴,於慧慧的同學父母基本都是雙職工,誰也不敢多生,怕丟了工作。
李玉芬歎口氣:“慧慧,你想讓媽媽再生嗎?”
“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時隔半年,再次被問到這個問題,於慧慧的思維更加清晰,說起話來也更加像個大人,“生孩子,損傷的是媽媽的身體,養孩子,耗費的是林爸爸的金錢,我不需要對它負責,好像也沒有資格發表意見。”
“當然跟你有關係,”林同書插話,“你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我們都很重視你的想法。”
“我無所謂,”於慧慧聳肩,“如果你們愛我,那多一個孩子,也不會分走我應得的愛,如果你們不愛我,那就算沒有孩子,我又能過得多好呢?”
林同書聽到這段有邏輯的話,連連讚歎,李玉芬扭頭對林德明和元湛英這對小兩口說:“看到了嗎?連慧慧都這麼懂事。”
林德明看了一眼元湛英。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說一句話,隻抿了抿嘴唇,這段時間,她瘦了一些,下巴尖尖的,愈發看起來可憐。
林同書被李玉芬戳了一下,開口道:“要是有什麼問題,還是要及時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
李玉芬附和道:“我同事有一個很有效果的中藥方子,他家兒媳婦喝了半個月劇懷上了,不然我也去抓幾副回來……”
“不用再說了,”林德明收回視線,深吸一口氣道,“小元想生,是我不能生
。”
元湛英震驚地看過來。
李玉芬驚呼一聲,立刻伸手捂住於慧慧的耳朵。
林同書臉上難掩震驚之色,輕咳一聲問:“去醫院檢查過了嗎?”
“檢查過了,我不行,”林德明麵不改色說,“所以你們彆再戳我的痛處了,我是個不中用的男人,不能為他們老元家傳宗接代,隻求她不要跟我離婚就好。”
不能生孩子的男人,誰會要啊!
李玉芬和林同書麵麵相覷,難怪每次提起生孩子,兒子都跳腳得不行,原來是戳到了他的痛處。
李玉芬鬆開於慧慧,轉而去抓元湛英放在餐桌上的手:“放心,現在醫學很發達,肯定能治,就算治不了,以後你如果想要孩子,我和你爸全力支持你們領養。”
元湛英的目光從林德明身上收回來,下意識解釋道:“媽,不是……”
林德明打斷她的話,握住她另一隻手,裝作釋然地說:“還不快謝謝爸媽!”
元湛英眨了眨眼,從善如流地道謝。
回去的車上,她忍不住對林德明說:“其實你不用這樣說。”
“一勞永逸,”林德明目光直視前方,單手打方向盤,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起來,“這樣一來,你就不會被他們念叨了,什麼時候想生了再解釋也不遲。”
元湛英張了張嘴,一句“我準備好了”在舌尖醞釀許久,還是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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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林德明自爆“不行”之後,林同書和李玉芬消停了不少,老兩口自覺對不起元湛英,買了半扇豬送到彆墅去了,讓她當過年的年貨。
小洋房地方大,李玉芬還試圖養過豬,但老兩口工作都不清閒,平時連喂食都顧不上,養了一年,豬才一百二十斤,找人來殺,人家當做笑話往外講。
氣得李玉芬再也不養了。
林同書把豬肉放在地上,李玉芬從包裡掏出幾包中藥,神神秘秘塞給元湛英:“我打聽過了,這副藥很有效果,到時候你煎給林德明喝。”
元湛英迎著對方愧疚的目光,接過來,低聲說:“好。”
過完年就開始拜年。
大年初一早上八點,客廳已經滿滿當當都是人了。
林同書高娶,林家這堆兄弟姐妹基本都受過李玉芬那邊的恩惠,林德明發展也好,小一輩人拜年的第一家想都不用想,直奔小洋房。有孩子的都帶著孩子,李玉芬光紅包就給出十幾個,刨除掉十幾歲安安穩穩坐在沙發上的,以及一歲不到還在懷裡抱著的,剩下的都跟著於慧慧。
這邊有風俗,新媳婦要在男方家過年,頭一年出門拜年,長輩們還要另外給紅包。
元湛英大年三十在小洋房住下,剛起床,下樓喝水的工夫,一眼望過去,黑壓壓一片人。
她水也不喝了,想上樓換衣服,一轉頭看見於慧慧被一群小孩圍在在最中間。母女連心,她一眼就看出閨女臉上的絕望和不耐,周圍的小孩卻很熱情,還甩著鼻涕往她身上蹭。
“慧慧,”元湛英伸手招呼她,把孩子解救出來,“家裡這麼多客人,你都叫過人了嗎?”
於慧慧眼前一亮,又被元湛英帶著叫了一圈。
眾人這才近距離看到元湛英的模樣。
結婚那天,她化著濃妝,貼著假睫毛,大紅嘴唇像吃了幾個死孩子,幾個女眷聊天時神態各異,但都覺得元湛英有些過度打扮。
“那麼胖,卻穿著貼身的衣服,不嫌丟人,”平時最為保守的大嫂子評價道,“臉也是,化的像個妖精,也隻有那群五大三粗的男人看不出來,到家還跟我說林德明的新媳婦漂亮。”
“漂亮個頭,”二嫂子不屑地撇撇嘴,“小保姆上位,還不知道婚是怎麼結成的呢,看人這麼胖,說不定已經懷了,靠肚子上位。”
她們兩個這麼一說,周圍人都信了。如今這麼一看,沒懷孕啊!
元湛英如今未施粉黛,臉嫩得像飯店裡的三鮮蛋羹,滑不留手,她的睫毛濃密,自帶眼線效果,黑眼珠大而潤,看誰都像含了一汪水,嘴唇殷紅飽滿,沒有唇紋,一笑起來是一排潔白整齊的小牙,都能去電視上打廣告了。
房子裡暖氣好,她穿了一件真絲的香檳色居家服,是特意定做的,每一處都貼合身材,顯示出纖細的脖頸和平坦的小腹,舉手投足之間帶著些許慵懶。
——那是因為還沒睡醒。
李玉芬伸手把她招呼過來,屁股挪出一個位置,讓人抱著於慧慧坐在旁邊,加入眾人的話題。
幾個男人瞬間眼前一亮,不自覺坐正了一些,都清了清嗓子。
元湛英叫了一圈,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實際上一張臉也沒記住,她有些尷尬,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幾聲。
聲音不大,幾個點著煙的男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立刻把煙給掐了,有個沒注意到的,還被他大哥錘了下肩膀,親自按著對方的手,把煙塞到煙灰缸裡按滅了。
這人的媳婦兒抱著孩子,立刻小聲嘀咕:“作什麼怪,你兒子在旁邊,抽煙抽得毫不顧忌,人家一咳嗽就掐了。”
這也就是林德明不在,要是他在,不得氣成個大水牛哞哞叫。
李玉芬衝元湛英解釋:“林德明說有事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元湛英點點頭。
她比剛結婚時候,氣場強大了不少,內核也穩,麵對著一群嘰嘰喳喳的陌生人,至少表情上看不出怯懦,小動作很少。彆人不找她說話,她就靜靜地聽,找她說話,她的回答也滴水不漏。
大嫂子打趣道:“果然,林家的風水養人,我剛才看到弟妹,還以為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嬌小姐。”
元湛英笑笑:“公公婆婆對我好,我才能這麼舒服。”
她的手已經完全好了,看不到有疤,端起茶杯來,細細吹了吹才喝上一口,指尖被燙得粉嫩嫩的。
李玉芬說:“我沒有閨女,把她當親閨女養呢!這麼漂亮的姑娘,生都生不出來。”
“說起生孩子,”二嫂子插嘴
,“是不是今年就該有好消息了?()”
元湛英不動聲色,又喝了口茶,李玉芬接話:“不急,我四年後退休,老林還要七年,小元這是等我們退下來幫忙看孩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大家都適時地笑了。
大嫂子問:“二嬸你這是五十歲退休嗎?”
“五十五,”旁邊立刻有李家小輩接話,“大姨算乾部,比普通職工晚五年。”
“二叔是六十才退呢,”旁邊人咂舌,“這麼一算,說不定還能再升一升。”
“那是,”大嫂子接話,“現在他們屬於黃金年齡,一點也不老。”
於慧慧懶得聽大人說話,偷偷拿了《三國演義》翻看,幾個男人餘光瞥見了,“嗬”了一聲:“這是認字了?”
“認了幾百個簡單的,還認不太全,”元湛英解釋,“幼兒園學完了拚音,我們給她買的拚音版四大名著,最近她很喜歡看。”
之前林德明給她講過一遍《西遊記》,她自己又看了一遍,《紅樓夢》看不太懂,已經扔在一邊了,三國和水滸這種打仗的,反而很喜歡。
她愛運動,學校操場一圈三百米,她勻速跑三圈,回家還能跟著元湛英跳五百個繩,小姑娘看起來不胖,擼起袖子,胳膊上的二頭肌比一些瘦小的成年人都發達。
“多大?”幾個有孩子的大人眉頭都皺起來,開始產生危機感。
“83年的,屬豬,”元湛英想摸摸閨女的頭,“到今年四月份就滿四周歲了。”
這小孩好像後腦勺長了眼睛,敏捷地躲了過去,眼睛還沒從書上離開。
元湛英不氣不惱,收回手。
“才四歲,”大哥撓撓腦袋,“我兒子六歲了,九九乘法表還背不全。”
大嫂子懟了他一下,不願意他在親戚麵前揭孩子的短,見男人閉嘴了,又補充道:“我兒子是喜歡語文,背古詩特彆快,不喜歡數學。”
“那他看過什麼書嗎?”於慧慧天真地問。
大嫂子卡住了。
家裡錢這麼緊張,哪兒有錢買書?就看於慧慧手裡的精裝少兒版,包裝精美,紙質又硬又厚,一本估計就夠彆人家半個月生活費。
於慧慧頓覺無趣,合上書,從元湛英腿上跳下來,拿桌子上的砂糖橘吃。
大嫂子頓覺丟臉,招呼兒子:“航航,過來給大家背一個《水調歌頭》。”
林天航是個小胖子,體型看著能把於慧慧套下,他穿得鼓鼓囊囊,像個小企鵝一樣一撇一撇走過來,駕輕就熟地開始背:“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於慧慧愛表現,立刻接上:“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她說話快,像槍子一樣“噠噠噠”打出來,林天航慢吞吞的,幾次想跟,跟不上,急得直跳腳。
元湛英見小胖子都快哭出來了,趕緊摟住閨女:“好了,讓哥哥背吧。”
林天航揉著眼睛把剩
() 下的背完了。
李玉芬立刻打頭鼓了鼓掌。
大哥見兒子被一個小丫頭打壓下去,有些咬牙切齒,又愛又恨地伸手,想用力揉揉於慧慧的頭解恨。
於慧慧今天戴的是新買的發卡,連自己媽都不讓碰,還能讓陌生男人摸?她依舊眼疾手快地躲過了這位大伯父的手。
大哥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能被躲過去,瞬間起了好勝心,又伸出手試了幾下,屢戰屢敗。
眾人本來都在各說各的,不自覺被這一大一小的動作吸引了,默默看了一會兒。
大哥努力了兩分鐘,連於慧慧的一根毛都沒碰到,瞬間傻眼了:“小姑娘真靈活!”
元湛英忍不住提醒道:“她正在學泰拳。”
“小孩子的玩意兒,”大哥嗤笑,看向這個弟妹,“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一力頂十會,這麼大的小女孩,我一個拳頭下去,立刻半死。”
元湛英被他的話說得起了一股子無名火,往後靠在沙發背上,翹起腿道:“大哥,你可以試試。”
連林德明抓於慧慧都得出一身汗,她不信這個被煙酒掏空了身體的中年男人能有辦法,這人光站起來都要喘兩口大氣呢。
大哥興衝衝站起來,先是伸長手臂,想要攔住於慧慧的去路,小姑娘一蹲,立刻躲了過去。
這人攔了個空,往前踉蹌了幾步,很是狼狽。
於慧慧痛擊落水狗,立刻繞到男人身後,腳往膝蓋最薄弱處一踢。
小腳雖小,壓強很大,男人“啪”一聲跪在地上,顯然受傷不輕,抱住膝蓋,疼得眼圈都紅了。
大嫂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