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下了一場雪,村裡人早把自家門口的積雪掃乾淨,堆在一起,路上隔著幾米就能看見一個半人高的雪堆。
三月下旬,中午的氣溫已經到了零上了,帶著臟汙的雪水緩緩流到馬路上,元湛英開著車緩緩路過,不敢開得太快,怕臟水濺到路人的身上。
餘光裡閃過和元母身量差不多的農村婦女,元湛英突然陷入恍惚:是什麼時候感覺爸媽變了的呢?——或者說,是什麼時候自己意識到,其實元家人並不是那麼愛自己的呢?
好像就是從和於金濤離婚的那一刻起,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控製。
一開始,可能隻是因為覺得丟人,元父元母開始不自覺地在心裡埋怨起這個女兒,彆人好吃好喝地供著她,她為什麼非要想不開去過苦日子?
慧慧沒人帶,他們幫忙,可這孩子跟她媽一樣不省心,自私,霸道,和耀祖合不來,給家裡帶來了太多麻煩。
再後來,家裡逐漸落魄了,元湛豪離婚,元父中風癱在床上,他們自顧不暇,哪有心思管這個外嫁的女兒。
沒想到就這麼結了仇。
元湛英心想,當家裡富裕的時候,他們不需要閨女的手裡的仨瓜倆棗,還能偶爾從手裡漏點東西,以示自己的大方和公平,春風得意的時候,是不會思考以後可能會有需要閨女救濟的一天的。
這一段陣痛期後,元父儼然認命了,元母卻還一直端著父母的架子,覺得子女就該主動討好自己的父母,彆管父母擺著熱臉還是冷屁股。
認不清形式!
當子女成年之後,他們有了各自的謀生之道,一天比一天過得更好,父母卻截然相反,每天都更加年邁,更加力不從心,這時候,他們的身份就開始調換。
經濟能力決定了話語權。
她會逐漸讓元家人體會到這個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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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湛英開車到煤廠的時候,於金濤正一個人躺在會客廳的沙發上抽煙,屋子裡門關著,空氣不流通,外麵人一進來,仿佛到了天庭,眼前一片白茫茫,嗆得連連咳嗽。
為了保暖,窗戶包著塑料薄膜,用磚砌的爐子生得很旺,上麵的開水壺不知道響了多久了。
於金濤斜著看了一眼來人,見是元湛英,又毫無忌憚地把手裡夾著的煙放在嘴裡,猛吸一大口。
元湛英用手在鼻子前揮了揮,把厚厚的棉門簾掀起來,搭在敞開的門上麵,又把開水壺從爐子上拿下來,揭開蓋子,看還沒燒乾,順手把剩下的小半壺開水倒進暖壺裡。
於金濤隻穿了一件白襯衫,衣擺沒塞到褲子裡,整個人邋裡邋遢的,被灌進來的冷風吹得一個激靈,啞著嗓子問:“你怎麼來了?”
元湛英走到他身前,茶幾上的煙灰缸映入眼簾,煙頭滿滿當當冒了尖兒,堆得有一些水平,坡度看起來比珠穆朗瑪峰還陡峭,再低頭一看,地上四五個踩扁了的煙盒。
“你要是想自殺,直接去外麵找棵歪脖子樹吊死,不要用這種慢性的
方法(),免得過些年得了肺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平白給慧慧添麻煩。”元湛英沒好氣道。
她愛乾淨,下意識開始收拾,煙頭倒進垃圾桶裡,桌子上的煙灰拍到地上,又忍不住接了盆熱水,找抹布的空隙,於金濤站起來,拿那盆熱水洗了把臉。
元湛英見了,直接把抹布甩到他臉上。
不管是父子、朋友還是情人關係,相處之道就像彈簧,你強它就弱,於金濤深諳其道,一點不生氣,嗬嗬笑了兩聲,把抹布從臉上拿下來,順便放進盆裡投乾淨,隨後遞過去。
元湛英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開始下任務:“去拿著笤帚和簸箕,把這兒掃乾淨。”
於金濤頓了一下,像是沒聽見她的話,若無其事地坐回沙發上,伸了個懶腰,問:“你過來一趟,是來大掃除的?”
元湛英正用力擦拭紅木椅子上不知道從哪兒蹭上的黑色汙漬,聞言瞪了他一眼。
於金濤說:“彆擦了,擦不掉,不知道哪個小孩進來,把口香糖粘在這兒了。”
元湛英用指甲一點一點把口香糖扣掉,又開始擦香煙按在椅子上燒出來的黑洞。
這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