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在宴會上太過喜悅飲酒過甚,就在千叟宴後結束後的第二天,康熙就有些腸胃不適。
李盛借著係統的視野,能看到康熙被兩個太監架著胳膊,一次次往後邊的小屋裡去,麵色青黑,眼底下一片浮腫,想來是一晚上經常起夜,沒能休息好,精神不濟。
到了下午,康熙甚至還有些嘔吐,連茶水都不敢再喝,隻能喝一些溫熱的白水,晚飯也是稀粥,連鹹菜都沒有。
李盛當時正蹲在弘暉小兩口的院子裡,盯著架子上的烤羊腿流口水。
大狗狗動了動鼻子,心中感慨:可見,無論是身份多麼尊貴的人,生了病一樣是得受罪,哪怕是皇帝,身上的病痛也一點少不了,可見,身體健康可太重要了!
想到這,李盛把目光轉移到眼前噴香流油的大羊腿上,開始反思自己這幾天是不是也吃得有點太油膩了,他除了自己的飯,還經常有加餐的,前天跟著弘時吃了李側福晉送去的夜宵鴨子鍋;昨天中午跟著弘晝吃了寶塔肉,今天又吃羊腿。
嗯,確實是有點太油了。
弘暉指揮著小太監把最後一層蜂蜜仔細地抹上去,抬頭就看見元福蹲在旁邊好像是在,一臉嚴肅地走神?
不能吧?在羊腿麵前走神,這可不像元福啊!
然後大狗狗就動了,眼睛一亮,撒開爪子就跑出去,沒過一會兒,就叼了一個籃子來,裡麵是各色青菜和幾個蘋果梨子。
李盛很大方地把籃子往那邊讓了讓,看他們都不吃,於是自己開始叼著一個蘋果開始啃。
——肉是不可能少吃的,但是為了健康,還是多吃點水果蔬菜解解膩均衡一下吧!
這蘋果有點類似後世的紅富士,也是紅彤彤的果皮,但是個子小很多,而且裡麵的果核更大一些,籽是有點灰棕色;梨子是昌平的京白梨,果肉細嫩,就是不夠甜,皮也有點糙。
但這已經是挺不錯的了,李盛跟著胤禛出去跑山的時候吃過西山那邊不知名的野果子,當時他有點渴,又懶得回去找胤禛,旁邊也沒有河流,係統說沒毒,他就衝了。
皮厚果核小,果肉粗糙酸澀,真是把“讓自己變得很難吃以保護種群”這個進化方向發展到了極致。
水果都好說,至於蔬菜,李盛以一種吃藥的心態,生啃了一顆大白菜和一根胡蘿卜,頗有當年吃健身餐的感覺,彆說,一口羊腿肉一口白菜葉,還挺不錯的。
胤禛當晚都沒回府,蘇培盛被派回來拿衣服,福晉問了兩句王爺的情況,把收拾好的衣物吃食遞過去,也不敢問聖駕如何——連宮裡的娘娘們都不敢多問一句,她又怎麼敢窺視帝蹤。
蘇培盛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裹上了馬,看著元福還跟著他出了府門,蹲在門口送他,心裡還有些高興,心說他不虧伺候了這小祖宗不少時候,元福還是有良心的嘛!
於是在馬上衝著元福笑眯眯拱了拱手,一夾馬腹離開了。
李盛蹲在門口看著蘇培盛離去的背影
,心裡有些陰暗地想到,還不如就叫康熙這麼噶了呢。
康熙最後這幾年,說實在話,是真乾得不怎麼樣.
當年他親征準葛爾,開拓外疆調整政令安定天下,是何等地意氣風發?
可是現在呢?
就像是所有走進暮年的老人一樣,康熙不想折騰了,他隻想在最後的一段日子裡保住這天下太平的表象,全了自己的生前身後名。
至於麵子底下是何等的千瘡百孔汙糟爛泥,他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對此,胤禛私底下跟十三在一塊兒說話的時候,便頗有微詞。
“皇阿瑪居然說,今天下太平無事,以不生事為貴,興一利,即有一弊,古人雲多事不如少事,正此意也。”
這也是當皇帝的人能說的話?
胤禛對此很不讚同,夜裡跟元福在外麵乘涼看星星的時候說起來,甚至有些義憤填膺。
“人不主動生事,可事無一日不新,這些事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不趁著事態輕小的時候處理了,往後隻會越來越嚴重。”
李盛當時就趴在他旁邊的另一個躺椅上,聞言頂了頂他的手心表示支持。
康熙年間後期的矛盾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
首先就是滿漢之間的矛盾,遇到朝中大事,往往是“滿洲大臣一議,漢大臣一議”,不同的政見代表了不同的政治站位,有時候,明知道對方的說法就是正確的,可是還是要爭鬥駁斥對方。
康熙這兩年又愛和稀泥,有時候一鬨大了吵起來,那真是跟菜市場也沒啥區彆,李盛看了一回就懶得看了,一開始是就事論事,後來就開始人身攻擊,你侄子翹班出去跑馬,他兒子敲詐勒索官員,反正就是那一套。
除了這些,朝中弊病還有很多,比如,附加稅火耗。
“火耗”指的是在賦稅正項之外加征的稅額,說白了,就是在收完了朝廷的稅之後,地方官還要以各種名目額外征收百姓的稅銀。
到了康熙後期,各省的額外加稅都很嚴重,尤其是河南山東一帶,附加稅已經達到了驚人的百分之八十左右,老百姓幾乎是要掏雙倍的稅銀。
山西和陝西,有時候也達到了百分之五十,也很嚴重了。
窮苦百姓拿不出來錢,家破人亡背井離鄉的也比比皆是,這樣一來,對人口繁衍和耕種農事都是很大的傷害。
還有就是官紳的免役權,富戶紳宦於官吏相勾結,把自身應當承擔的賦稅轉嫁到平民身上去,“攤丁入畝”的政策就是針對這件事的,其實在康熙年間已經有了,但政治阻力太大,無論是朝中還是地方上,都有意無意地作梗阻礙,因此,政策一直推廣不開,施行不下去。
平民賦稅高,便激起了更多的農民暴動和起義事件,更有往海上去做“海盜”的,不斷偷襲暗殺清軍來泄憤。
還有,西北用兵造成西北前線人民負擔加重,乃至逃亡,也是一樁大難題,胤禎回來後,也跟他四哥說過:“關外人家多有撤毀處,關內人物也
頗為稀疏,馬畜甚貴,風物凋敝,令人驚心”。
......
總之,到了康熙後期,封建政治的固有弊病顯露出來,各方各麵的社會矛盾加劇,而這些情況,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康熙的“寬仁”。
要李盛說,這不是“寬仁”,而是“政治廢弛,朝廷懶政”。
康熙也明白這些事,因此,他為這個帝國選定的下一任繼承人,是個心誌堅定的人,胤禛從年少時便是一張鐵麵,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大改大動,為王朝續命。
這些事兒,康熙知道,胤禛心裡也知道,但問題在於,康熙在位一日,朝政便廢弛一日,改革便要延後一日。
李盛對康熙沒什麼感情,這些年來他也看夠了朝廷的粉飾太平,隻盼著哪一天胤禛上位趕緊動手整治。
除了這些原因,他還覺得皇帝要是這會兒沒了,對年氏也好。
十年來,他真心覺得,年氏雖說盛寵,但實在是個懂規矩講道理的仁善人,胤禛與她也感情很深,一個會給狗狗做墊子做冰碗還專門給它在院子裡搭葡萄架小涼棚的活生生的人,李盛不想她年少夭亡。
曆史上年氏的身體就是在胤禛登基那一年壞的。
她是懷著身孕參加了公公的葬禮,本來就身體單薄,懷著身孕還要多次跪叩起,連日疲憊。
好不容易撐下來了,這也導致她在雍正元年五月份就早產生子,孩子沒保住,想養養身體吧,誰知道德妃又不行了。
曆史上的十四那可是跟著老八一道走到黑撞了牆也不回頭的,大殿上就公然斥罵雍正的心腹官員,被奪權圈禁,德妃難以接受,多有怨憤之言,而後更是在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二日鬱鬱而終。
於是年氏是在月子裡就跟著操持婆婆的葬禮,她是唯一的貴妃,雍正剛登基,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