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這個迷宮裡還弄了這麼多怪物,妄圖跟他來一場妖海戰術的話,他並不會喚醒這截仙骨。
但現下都喚醒了,再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
隨著那一道熒光被完全打入仙骨之中,他手心骨頭上的光澤越發瑩白柔和,除了那個被人強行折斷後留下的小尖外,其他地方無不在時間中被磨平棱角,已如珍珠一樣圓潤光滑。
這是一截離開仙人之軀很久的骨頭了,所以才能被打磨得跟玉飾一樣,又因為這是一截品相極好的骨頭,便如同上等仙玉一般,又不似仙玉那樣是個死物,仙骨可以被喚醒靈性,便可以將之當個小寵養在身旁,也難怪江公子眼巴巴饞這截骨頭。
小骨頭在岑雙手中醒過來時,先是迷迷糊糊地蹭了蹭岑雙的指頭,隨後才像反應過來似的,僵在岑雙手上,再猛地從岑雙手心蹦了起來,一蹦三尺高,還竄來竄去,看著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岑雙站了一會兒,眼看著對方蹦躂個不停,到後麵甚至在他垂落的頭發處試探起來,好像他能將一個活人藏到頭發裡似的,岑雙才“……”地伸出手,指尖一捏,那截骨頭便被一道法術拽了過來,又被他捏在手裡。
岑雙看著它,淡淡道:“彆找了,清音仙君與我走散了。”
仙骨一聽,連掙紮都不掙紮了,整個骨頭生動形象地詮釋了什麼叫“萎靡不振”。
“……”岑雙鬆開它,將它放在掌心擺弄起來,但不管他怎麼炒菜似的翻來覆去,小骨頭都不為所動,看著跟死了一樣,雖然,它也沒活過。但岑雙還是覺得新奇,不免有了些興致,問它,“你喜歡仙君什麼,喜歡他漂亮?喜歡他好聞?喜歡他的與眾不同?還是喜歡他身上的仙骨?”
小骨頭動了動,並不是理他,隻是轉了個身,拿那個小尖尖對著他。
岑雙也不惱,更不執著問出個答案,隻撥了撥那個小尖,又問:“知道之前一直使喚你的人是誰麼,還能不能認出他?”
大概察覺到岑雙開始說正事,不跟它鬨了,所以小骨頭在他手心癱了一會兒,便立了起來,跳了兩下。
既然那人當初能那麼放心地將骨頭送給一個怨靈,便證明對方要麼不怕暴露身份,要麼留了後手,即已經將骨頭不該知道的東西全都抹去了——畢竟仙骨不同於仙人,它雖有靈性卻沒有真正的“記憶”,所以那些如泡影一樣的印象是可以被戳破的。
而小骨頭跳的那兩下,是個“不知”以及“不能”的意思,便是後者了。
明白了仙骨要表達的東西後,岑雙屈指一彈,看著小骨頭“啪嗒”一下摔在他掌心,唇角勾了勾,問道:“那你應該知道此地如何走罷?”
此言雖是詢問,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因著鏡妖於三百年前被梅雪宮收服,期間不可能與其他人有接觸,所以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仙骨都必定是三百年前便落到了水月鏡花之中,就算仙骨對三百年前曾使用過它的人已經一無所知,但它又不是個安分的,這三百年
,想必早便將水月鏡花摸索得差不多了。
且從群芳盛會開始到現在的時間尚短,無論水月鏡花混入的是什麼人,現在又做到了何種地步,都不一定就知道了仙骨的存在,連對方用變異紙人來襲擊他們都利用的是幻境早就設好的規則,這就更能證明這些幻境是鏡靈早早準備好的,所以將仙骨藏到紙人體內再送到他們手中,也必然是鏡靈自己的主意。
這究竟是鏡靈一開始打算好的,還是因為它自身遭遇了什麼才臨時決定將仙骨送出,尚且不清楚,但根據鏡靈分身跟著他時的種種表現,想來將這截仙骨送到他手裡,還是為了給他指路。
而且如此反骨的仙骨能按照鏡靈的想法躲起來,一直藏在紙人裡等他們,可見其與鏡靈的關係很是不錯,所以在拿到這截骨頭後,岑雙才明白了為什麼那縷風從一開始會選擇跟在他身邊,想來,還是因為他手中的蠢骨頭。
蠢骨頭從岑雙掌心爬起來,還記著方才岑雙屈指彈它的仇,在岑雙手心敲了兩下,才跳起來,在空中繞著岑雙飛了兩圈,才停在岑雙麵前,蹦了一下。
這是知道的意思。
岑雙便收回已經空了的手,對骨頭道:“那便帶我離開這裡,去鏡靈想讓我去的地方。”
小骨頭卻停在空中,一動不動。
他就知道。
所以才不想在與它單獨相處的情況下,喚醒它。
岑雙緩緩歎出口氣,再次伸出手,點了它一下,用他如今最擅長的溫柔口氣,道:“知道你受了委屈,但看在我也不容易的份上,幫幫我,可以麼?”
可小骨頭明顯不吃這套,所以它又撞了一下岑雙的手,但很快,在它看到岑雙露出一個略顯落寞的表情後,在空中愣了很久,那個尖尖晃了晃,選了個方向飛了過去,飛了一會兒,又停下來等著,見岑雙跟上,才繼續朝前飛。
岑雙唇角翹了翹,跟在仙骨後麵,直接玩起了破解版的石林迷宮。
雖然路線成了破解版,但是每每他抵達新的巨石範圍,還是會有人臉怪物源源不斷地從石麵上冒出來,隻要一看到他,就開始微笑,笑一會兒,便爭相朝岑雙爬去。中途有一次岑雙因著好奇,還特意放了一兩隻人臉怪出來,想看看它們的完全體。
也是看到後才知道,原來人臉怪是另一種變異的紙人,當它們完全從巨石中爬出來時,除了會顯露出那張豐盈潤澤的麵孔外,薄紙做的身體也會跟著暴露。
但製作這些紙人的家夥未免太過敷衍,除了一張凸出的人麵外,全身上下不管是衣服還是頭發,都勾畫得極其淺顯,更有甚者,就在一張紙片上畫了兩道黑色線條,便將之指代為手足了。
所以也可能不是紙人們為了嚇人才保持這個樣子,實在是其他地方涉及到了它們的知識盲區,幻化不出來了。
但也許,創作者就是想通過這種荒誕與怪異的手法,來宣泄或表達些什麼。隻不過岑雙不愛做閱讀理解,所以在那幾個變異紙人爬出來後,沒等它們靠近,便有一片片竹葉化作點點
青焰,將它們都燒成了灰燼。
就這麼走了一會兒,又走到一片新區域時,仙骨忽然停了下來,它先是對著同樣停下腳步的岑雙晃了晃,然後用它的尖尖指了指那些巨石,又晃了晃。
岑雙道:“你是說,彆燒這裡出來的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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