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岑雙眉頭微揚,似笑非笑道:“這可是巧,之前我一直在等冥府的消息,數月下來也沒等到,沒曾想此番我一過來,您這邊就有消息了,這般看來,該是我來晚了?”

冥君乾笑兩聲,話中有話:“哪裡哪裡,還不是送燈一事已經刻不容緩,即使老夫查不到,總有人能給老夫啟示……哈哈,有些話不便明說,但你應當是明白的。”

岑雙微微一笑,沒有直接應下,也沒有追問那個給冥君啟示的“人”是誰,隻緩緩道:“您何必與在下開這種玩笑,您乃冥府之主,世間輪回之事皆在您耳目之下,怎會查不到一個亡魂的下落。”

冥君聽他這樣說,麵色變了一變,略有些遲疑地看向他。

岑雙麵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靜了一會兒,他道:“我之前在人間看到一個人,他長得和莫詢很像,性子也有幾分相似,若非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我真要以為他是莫詢了……我情願他當真是莫詢的轉世。”

冥君長歎一聲,問他:“這個叫莫詢的,對你很重要罷?”

岑雙道:“雖無血緣關係,勝過血脈至親。”

冥君沉吟片刻,委婉道:“世間生靈何其之多,何況隔了百世之久,遇見一兩個形貌相似的,也不是多稀奇的事,你……”

岑雙靜靜凝視著他。

冥君道:“按理來說,世間生靈一旦死亡,便會通過往生之門來到冥府,他們的名字也會因此被生死名冊記錄下來,但生死簿通常隻會記載能夠輪回的尋常生靈,像超脫輪回的仙人,消散於人間的怨靈,沒有來世的殘缺命格……是無法在名冊上尋到的。

“你的那位至親,雖亡故多年,但隻要正常輪回,再麻煩也能找到,一直沒有線索,是因為他的名字早就不在生死簿上了。”

說到這裡,他端詳了一眼岑雙的表情,見其冷靜如初,沒有一點要砸他冥府的傾向,鬆了口氣,繼續道:“一千年前,他被人放進往生之門,原本該同門內的亡魂一同進入冥府,可就在鬼門關前,他恢複神智之後,自己從往生之門上跳了下去,墜入陰魂河中。

“他在陰魂河裡徘徊等待了將近千年,始終未入鬼門,後來於陰魂河中消散,自然也就從生死簿中除名。

“知道這件事後,我叫來鬼差一問,才知原來他在冥府還算有名,因著他那一世的命格,和原定的下一世命格——可惜了,原本是有仙緣的呢,唉,你……節哀。”

……

莫詢一直是個通透卻固執的人。

“我和衣衣活得比你久,想得卻沒你明白,隻可惜你在這等了千年,我們也沒想過你不會轉世,不過你不能怪衣衣,她被那人以另一種方式報複,失魂落魄千餘年,已是自顧不暇,當然也不能怪我了,千年前我來冥府找你那會兒,你還沒進往生之門,等一千年後我從混沌荒原出來,你又不在了。”

“你說你,非要在這地方等,就不能進了鬼門之後想辦法留在冥府謀個差事麼?不過你那性子,

大抵也做不來這個,嘖……可你等就等吧,也不多撐一會兒,哪怕像衣衣那樣,千年後咱們都還能再見一麵。”

“大哥,你知道是誰設計陷害我們麼?是相絕城那個人麵獸心的城主,可笑吧,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就這麼個東西,將我,將你們,害成這樣……不過你也不用自責,他這回徹底死了,我親手殺的。”

“還有衣衣,你一直不知道吧,她其實不是三弟,而是三妹,所以你不用擔心她會不會討厭你了——我說你們也真是,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的,哪怕跟我說呢,早就給你們那層窗戶紙捅破了,一個個的藏著掖著,這下好了吧,你的那些話,永遠沒機會說了。”

“算了,不說這些了,方才我向冥君那老頭討要了一壺好酒,你我許久未曾共飲,我先敬你一杯。”

手中酒杯傾倒,酒液灑落在陰魂河畔,河中陰魂嗚嗚咽咽,不知在為何人哀泣。

岑雙再度給酒杯斟滿,又一杯倒在河邊,道:“這一杯,敬衣衣。”

之後丟開酒杯,仰起頭,一整壺倒進了自己肚子裡,擦著嘴角笑道:“以前說好的,這酒誰搶到手就歸誰,眼下在我手裡,合該我喝最多,是也不是?”

“有意見也沒用,現在都是我說了算,誰讓你們已經沒法阻止我了。”

岑雙將酒壺放在一邊,緩緩站起身,最後往河中看了一眼,一邊轉身,一邊擺手,道:“走了,以後就不來了。”

遠去的背影在殘風中依稀與當年的那個少年重合,少年的身形漸漸拉長,直至長成一個青年,青年向前走去,身邊一黃一紅兩個少年停在原地與他揮彆,風一吹,一人散在山間,一人葬於河流。

河中陰魂執念難消,淒哀之聲難止難消。

岑雙再未回頭,踱步回到冥君府邸,尚未入府,便看到化成青年模樣的老冥君從一頭茶色紙鶴上跳下來,一見到自己,便急匆匆走了過來。

岑雙目光在那一隻沒有巨腿翅膀還特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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