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心這次真的亂了心神,即便勉勵維持住表情,依然透著慌亂。

陸小鳳愣住了:“小裴?”

裴銳走上前,江老板本應該躲一躲的,可是看到他手上的刀,完全不敢動!

裴銳:“脫衣服。”

江雲心隱忍憤怒。

他很想說一句“要殺就殺,何必這樣羞辱我”,可是真的害怕說完以後,殺神手起刀落,自己就人頭落地了,隻能聽從裴銳的話,慢慢地脫掉了外袍,又脫下裡衣,在大庭廣眾下解開對襟上的帶子,露出了胸膛。

至此,他身體上的不協調之處已經完全暴露。

這個人竟是一直帶了一層厚厚的易容,覆蓋到了鎖骨處,身體的其他部位也包裹了一層東西,讓他整個人變得臃腫。

衣服遮擋住的地方,易容的物質似乎更輕便透氣些,顏色和材質與人體皮膚並不相同,輕易就能看出來區彆。

裴銳聽到聲音停下,提了提刀:“繼續。”

江雲心將身上的東西撕下來,露出本來樣貌。

他的皮膚比易容更黑一些,身體健壯,肌肉緊實,一點都不胖,那張臉沒有了原本肥胖卻俊美的特質,看起來滄桑極了,看起來年紀不算大,卻透著疲憊老態。

陸小鳳一下子就認出了他:“你是老崔!”

老崔:“是我。”

裴銳:“老崔是誰?”

陸小鳳:“老崔就是江老板家的廚子,手藝好極了,做的肉粽特彆好吃,江老板非常得意,每年的端午都會邀請朋友到家中品嘗。

“後來老崔突然得了急症,不過幾l日就病逝了。江老板與老崔情誼深厚,為此非常難過,從此一心撲在了廚藝上,過了大半年,再見麵的時候,他已經很胖了。”

裴銳輕輕頷首,也不知聽明白了沒有。

陸小鳳覺得悲哀:“這麼多年了,我竟沒有認出你。”

老崔把手臂和肚子上的易容全部取下,將衣服穿好。原本合身的青袍,此時顯得空空蕩蕩。

老崔:“那時的你還很年輕,如果換做現在的你,我未必能瞞得過去。”

陸小鳳:“你殺死了江雲心?為什麼?”

老崔:“他的名氣是用我的手藝掙來的,他的朋友也是用我的手藝交到的,就連你,不也是因為我的這份手藝,才會把他當成朋友嗎?

“臥雲樓本就是靠我支撐,所有的一切,榮譽、金錢、名聲都是我掙來的,我卻隻是一個家仆,什麼都沒有得到,你覺得這公平嗎?”

陸小鳳:“可你也不該殺他,他平日裡並未苛待過你。”

距離老崔病逝已經過去了近十年,江雲心十年沒有出現過,很有可能已經死了。或許替老崔下葬的,就是當年那個如朗月青竹般的江公子。

普通人很難學到江公子身上那種獨特的氣質,所以老崔才假裝成沉迷廚藝,身材走形,來遮掩自己和江雲心的不同。

的確做到了。

不過每日帶著那麼沉重的易容,絕對過得很辛苦。

所以臥雲樓的東西成為宮中貢品後,老崔就不怎麼下廚,低調極了,甚至沒有娶妻,更少在人前露麵。

其他人都以為他沉迷廚藝,忙著在鑽研菜品,原來是摘下易容,每日做回片刻的自己。

老崔:“我也不想殺他,但是有人讓我殺他。”

陸小鳳突然背後發涼:“誰?”

裴銳也凝神細聽。

老崔:“你不妨先說說看,怎麼斷定是我往飯菜裡下的毒。你應該從未想過,我不是真正的江雲心,為什麼又會懷疑我?”

陸小鳳:“你做飯向來仔細,一直都是慢慢的,正因如此,每道菜你都會親自準備,每次準備的分量都不會太多,想要吃到你做的飯,必須要提前預定。可是今天你卻做的很快,我和小裴才說完幾l句話,就有兩道菜上了桌。”

老崔笑道:“不錯,我的確知道你要來,所以提前備好了。”

陸小鳳:“你如果不提前準備,我未必會察覺到不對。”

事實上就算飯菜提前上桌,陸小鳳也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要不是裴銳極力阻攔,此刻他已經吃下帶毒的菜,成了殺人的傀儡。

不過這種事情,陸小鳳是不會在現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的。

老崔說:“因為我不想殺你,這麼多年了,我早已把你當成了朋友,更何況早在十幾l年前,你我的關係就很不錯。”

陸小鳳歎了口氣:“有件事情,或許你並不清楚。”

老崔:“什麼事?”

陸小鳳:“江雲心曾經跟我說起過,他打算給你置辦一些田產,又覺得你好像隻喜歡做飯,不願在雜事上分心,還是做個廚子最自在,便打消了心思。”

老崔怔了怔,隨即釋然:“就算他把整個臥雲樓都送給我,我還是會這樣做的。”

陸小鳳:“為什麼?”

老崔:“因為有人讓我這麼做。”

陸小鳳:“那個人究竟是誰?”

老崔:“他身份尊貴,手握大權,當年的年紀不大,卻早已在江湖和朝堂都站穩了腳跟……”

係統:【該不會是你的某個親戚吧?】

薛沉:【有沒有可能是我弟?】

係統:【……有,你弟好嚇人的。】

薛沉非常讚同,這傻逼弟弟不乾人事,處處埋雷。就算這次不是他乾的,總有那麼幾l次,甚至十幾l次事件的幕後主使是他。

原著已經是他計劃成型後,即將實施的時候了,誰知道中間過程什麼樣。

在老崔將要說出答案的時候,外麵突然嘈雜起來。

十幾l個人停在臥雲樓前麵,後麵四個人抬著一頂小轎,兩個人掀開轎簾,氣質矜貴的白衣青年從裡麵走出。

“幾l位似乎不太歡迎我。”方應看說。

老崔看到他,似乎有了主心骨,稍稍鬆了口氣。

裴銳歪頭,拎著長刀便上前砍去。

方應看沒想到他會突然動手,匆忙躲避過後,眯了眯眼:“裴銳!你敢在大庭廣眾下襲擊本候!”

裴銳沒有說話,又使出了第一招。

老崔問陸小鳳:“你不管?”

陸小鳳:“你也看到了,小裴的武功很高,心思也很正,不是其他人能勸動的,就算我開口阻攔,他也不會聽我。”

老崔:“你有靈犀一指這樣的絕活,想阻止他不是難事。”

陸小鳳:“我是會靈犀一指,但是還沒有修成金鐘罩鐵布衫。小裴看不到,萬一我的手指沒有夾住,豈不是要被他砍成兩半?這麼危險的事情,我可不會做。”

方應看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裴銳攻勢迅猛,逼得方應看收回心神,繼續與他對戰。

方應看完全沒有料到裴銳竟然這麼魯莽,竟會直接出手,一點都不在乎他的身份,此時有些驚訝,卻並未驚慌。

因為外麵的侍衛,還有那四個抬轎子的、兩個掀簾子的,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們已經將自家武學修行到了極致,無論哪一個拿出來,都能開幫立派,權傾一方。

有這些屬下護衛,方應看當然不急。

陸小鳳找了個乾淨的板凳坐下,看著裴銳與方應看打鬥。

事實上如果他真的想做一件事,無論有多危險,他都會去做的。

上次他就找準時機,阻止了裴銳和方應看的比試。

這次在旁觀戰,任由裴銳動手,當然是有原因的。

方應看大概還不知道老崔已經暴露,此時前來,應該是為了那個被裴銳殺死的吹笛子的人,還有被抓住的飛魚山莊的門人。

這世上要想做成一件事,除了動用感情,就是威逼和利誘。

小侯爺來這裡,能做的事情隻有兩件:花錢收買他們,或者武力威逼。

總不會是過來吃飯的。

倒是再有老崔反水,與方應看裡應外合,陸小鳳和裴銳說不定真的要就範。

不過現在,老崔已經暴露,而且取下了易容,隻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沒有了繼續偽裝的價值。

裴銳此時拖住方應看,正好給陸小鳳留下時間思考該如何應對。

就在陸小鳳心思電轉的時候,裴銳突然氣勢驟贈,好像突破了什麼禁錮。

他的攻勢不再野蠻,如同行雲流水,招式之間銜接順暢,巧妙地接招迎敵,他看起來很瘦,黑色的革帶束起腰身,衣袍翻飛,行動有力,一招一式都透著十足的美感。

方應看不複從容,狼狽地後退,他驚訝看著裴銳:“你突破了?”

裴銳沒有說話,乘勝追擊又是一刀,竟以巨力把方應看手上的長槍挑出了門外。

外麵的人無法坐視不理,急忙進來相助,他們把裴銳團團圍住,使出各自的本領,拚力要置裴銳於死地。

陸小鳳見狀,大聲道:“小侯爺以多欺少,實在不是君子所

為。”

方應看冷笑:“那我便不做君子,動手,拿下他!”

陸小鳳便也加入了戰局,他製住了幾l件兵器,來到少年身前,低聲說:“彆戀戰,人太多了,找機會逃脫。”

裴銳兩刀殺死了一個人,將長刀在他的胸膛抽出:“嗯。”

陸小鳳問:“你可知道往哪裡逃?”

裴銳沒有說話。

陸小鳳無奈:“一會兒握住我的手,跟著我跑。”

“我不會輕功。”裴銳說,“你會嗎?”

陸小鳳:“我會是會,可也不能抱著你跑啊!”

裴銳:“為什麼?”

陸小鳳:“很容易被人追上的!”

方應看笑了起來:“看來攻勢還不夠,你們兩個竟有心情聊天。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加一把,看看你們厲害到了什麼地步。”

說完他拿出一個小瓶子。

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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