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尚在病中,反應比平時慢了些,茫然地看著宮九。
“謝珩才去了島上幾天?他身有不便,怎麼可能到處走動?”薛沉:“謝珩做了什麼,我心知肚明,他隻算賬,根本不清楚外麵的事,更不知道那些島上做的是什麼生意。”
宮九低頭不語。
薛沉:【又不說話了,好氣啊。】
係統:【彆氣。】
薛沉:【裝病嚇嚇他。】
係統:【……】
薛沉皺眉,抬手抵在額頭上,麵露痛苦之色。
宮九低著頭裝柱子,沒有發現薛沉的變化。
謝珩輕聲提醒:“你怎麼了?”
薛沉:“我沒事,過會兒就好了。”
他臉色一直都很蒼白,現在刻意做出虛弱痛苦的模樣也沒有違和感。
謝珩充當鏡子,審視著本體,薛沉透過他的視線做出調整,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浮誇。
宮九顧不得再應付兄長的盤問,他憂心忡忡,過來扶住薛沉:“哥?”
薛沉一把將他甩開,疾言厲色,透著煩躁:“都說了沒事。”
宮九有些受傷,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怎麼都想不到大哥會這樣對待自己。
以前就算再難受,大哥也會對自己格外寬容。
他一時間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像個被父母拋棄的孩子,看起來可憐極了。
“宮九。”謝珩咳嗽著說,“你去把窗子關上,抽屜裡有幾瓶藥丸,應當有對症的,去拿過來。”
宮九沉默著去關窗拿藥,把小瓶遞給謝珩,謝珩挑出幾種味道好的藥,搭配起來,遞給了薛沉。
薛沉沉默接過,一把送進嘴裡。
謝珩:“你給他揉一揉吧。”
宮九怕兄長厭惡自己,不想和自己接觸,試探地看了他一會兒,見薛沉沒有拒絕的意思,走到他的身後,微微俯身,幫坐在圓凳上的白衣男子揉按額頭。
謝珩淡淡地說:“他的身體本就比常人差一些,這幾日為了吳明和島外的事殫精竭慮,再加上舟車勞頓,難免會不舒服。
“我就算跟你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也知道你們兄弟兩個情誼深厚,薛公子應當不是真的要推開你,隻是他這個人心思深,有事全都悶在心裡。他現在這樣對你,難道不正是因為,你是他最親近的人嗎?”
係統:【PUA!】
薛沉:【閉嘴啊,不要打擾我演戲。】
宮九仔細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兄長自小就是這樣一副溫和端莊的模樣,很少表露過負麵的情緒,就算兒時在病中,依然懂事極了。
就因為薛沉是哥哥,宮九便把這一切當成了理所應當。
他從來沒有想過,哥哥其實和自己差不了多少。他也是人,應該有負麵的情緒,而不是將一切都壓抑起來,除了溫柔謙和,再也沒有其他的模樣。
難怪大哥會和謝珩迅速成為
朋友。()
他們兩個相識不過幾個月,謝珩對大哥的了解,就遠遠超過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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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珩身世坎坷,父母偏心,謝璋打壓,又弄斷了他的腿,讓他終生無法行走。
宮九低頭看著雙目緊閉的兄長,突然間有了一絲明悟。
起初見到謝珩時,他總是能從謝珩身上看到兄長的樣子。
他們二人的出身雖相差甚遠,但一個體弱多病,一個不良於行,都被困在一方天地,難以獲得自由,二人的心境相同,才會流露出相似的神情,彼此才能互相理解。
隻不過謝珩的情緒外露,誰都能看得到他的殘疾,他會憂鬱、頹喪,會在絕望之後尋仙問道,將生死置之度外,炸爐時也毫無懼色,幾次被埋沒在火光中。
他的睡眠一向不好,夜裡坐在榻上,吹著冷風,遙望天上的星星。
誰都能看出他的苦悶。
可是兄長呢?
他太過體貼,不想讓家人擔心,把一切痛苦都隱藏了起來,以笑容作為掩飾。
於是他的家人真的沒有深究,無人關心過他的心情,他們隻能看到這個人的軀體。
宮九想起,前幾次吵架,大哥都說起過這件事。
可是他覺得哥哥的身體更加重要,甚至還覺得大哥有些任性,完全不把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
他擅自前往隆興府,去發生瘟疫的地方,又進入官場,甘願與人相鬥。他還代替自己去無名島,把自己置於險境,上次回來也是大病了一場,宮九後來才知道,原來他跑到了萬梅山莊去見西門吹雪,夜半在梅花林中賞雪才著了涼。
宮九的心裡是有些怨言的。
怨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也不在乎弟弟的感受。若有一日兄長病逝,宮九必定會很難過。
可是兄長卻沒有想過多陪伴他幾日,反而一直這樣……
“你要把我的骨頭捏碎嗎?”
冰冷的嗓音將宮九的思緒拉回,他連忙看向兄長,見額頭處的皮膚已經被自己按得發紅。那張熟悉的麵容神色冷銳,眼眸中壓抑著不滿,卻因為病痛和路途勞累,帶出幾分疲色。
“抱歉。”宮九放輕了力道。
“不要揉了。”
“那我們回家,這裡太狹小了些,雖然溫暖,卻有些透不過氣。”宮九輕聲說,“大哥才從外麵回來,應該好好休息一下,彆像上次一樣,又病那麼久。”
“我就住在謝珩這裡,你走吧。”
“為什麼?”
“因為我暫時不想見到你。”
“大哥……”宮九怔住,“為什麼?”
“正是因為你不明白原因,我才不想與你相處。你回去吧,等我心情平靜下來,自會回府的。”
宮九又被他趕了出來,他有些委屈地回頭看過去,隔著紗窗和屏風,什麼都看不清楚,隻能悻悻地離開。
宮九走後,謝珩撐著上半身,往床鋪裡麵挪動了一下,又將兩條腿也搬了過去。
() 薛沉脫掉衣袍,爬上謝珩的床,跟馬甲一起縮在被子裡。
薛沉:【好暖和,好舒服。】
係統:【你就這麼放宮九走了?不是要解決問題嗎?】
薛沉:【懶得跟他解釋,說到這種程度就可以了,他會自己去查我在外麵的經曆,用不了幾天就能弄明白我傷心失落的原因。而且就算他不明白,也會過來看我的。】
係統:【為什麼啊?】
謝珩咳嗽了兩聲,薛沉皺眉:【跟謝珩在一起,怕是晚上睡不好,我還得另外再找個地方睡覺。至於他為什麼會來看我,因為我會恢複自己的身份,他這身衣服太冷了。】
係統:【不懂。】
薛沉:【我恢複身份,他就得恢複身份。在外人看來,世子在外麵奔波許久,回府以後沒像以前那樣和我相處,我反而從府裡搬了出來。府上的人肯定會猜測,我是不是跟他鬨矛盾了。為了破解流言蜚語,他也會經常過來看我的。】
係統:【原來是這樣。但是我還是覺得不太明白,宮九弄清楚你生氣的原因,然後會怎麼做呢?】
薛沉:【他有兩條路可選,一是幫我處理掉那些非法產業,二是陽奉陰違,表麵處理掉了那些非法產業,實則又建立起了其他的鏈條積累財富,妄圖推翻我爹。】
係統:【他真的好不知悔改,但凡他不喜歡被虐待,我就勸你揍他了。】
薛沉:【無所謂了,小蝸牛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宮九聽說薛沉換回了自己的衣服,也跟著脫下華服,換成了白衣。
他搬出薛沉的院子,回到自己的居所,突然覺得冷極了。
宮九喊了人過來,挨了頓毒打,孤獨的情緒消散,他白衣整潔,衣冠楚楚,站在窗邊,看向兄長的小院,聽著下屬將兄長做的事情彙報完畢,揮了揮手讓人退下了。
宮九不明所以。
虎威幫和客棧相互勾結,敢對大哥下手,真是罪不容誅。
大哥心地善良又不乏手段,殺了首惡,沒有牽連到其他人。如果換成是宮九,一定把那些人全都殺個乾淨。
可是他實在想不通薛沉為什麼生氣。
難道是在氣惱,無名島的人敢對他動手嗎?
可是他並未表明身份,而是登記了假的名字,又展現出了財力,被人盯上難道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嗎?
宮九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煩惱地拿起針,紮向自己的皮膚。
-
“三爺!發生命案了,大爺讓您過去一趟!”
“這就來。”
追命拿上黑色的披風,披在了裴銳的肩膀上,帶著他一起出門,來到了無情鎮守的小樓。
鐵手、冷血隨後而至。
裴銳默默地站在追命身後,聽到聲音從低矮的前方傳出,坐在輪椅上的大捕頭說:“隨我去朱府。”
冷血:“朱勔?”
無情:“是。”
無情換乘了
轎子,由四劍童抬起,後麵跟著騎馬的其他人,迅速前往朱家。
裴銳歪了歪頭,似乎無法理解前麵是怎樣的情形:“四劍童跑的好快。”
他知道無情的四劍童是四個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孩子,年齡最大的金劍童子林邀德也不過十二三歲。
追命一直想讓他和這幾個孩子交朋友,裴銳覺得他們有代溝,不常主動和四劍童來往。
他雙目失明,不知道四劍童長什麼樣子,還以為他們是沒怎麼發育的小孩,現在他騎在馬上,前麵的四劍童抬著轎子健步如飛,裴銳感覺到了極大地反差。
追命:“他們四個的武功都是大師兄親自教導的,自然差不到哪裡去。”
裴銳:“他們長得一樣高嗎?”
追命:“當然不一樣了。”
裴銳:“轎子是斜著跑的嗎?無情會不會吐啊?”
追命失笑:“放心吧,這四個孩子很有經驗,絕對能把轎子抬得很穩。”
薛沉:【我記得追命坐過無情的轎子來著,他當時受了傷,被四劍童抬回去的。】
係統:【是的,你怎麼突然關注起了四劍童?】
薛沉:【我不是也想定製厲害的輪椅嗎,想來想去,還是很眼饞無情的轎子。抬轎子的人,相當於背負了主人的性命,如果他們被收買,那轎子的主人就完蛋了。謝珩身邊隻有一個胡生,彆說湊四個人,連兩個都湊不出來。】
係統:【那你就隻能放棄轎子,選擇輪椅了。】
薛沉:【再說吧,我先養病,養好病還要去炸爐。】
係統:【……】
他們一路來到朱勔的府邸,官兵已經將這裡團團包圍,禁止任何人出入。
無情帶著師弟們進去,來到了朱勔的臥房,檢查死者的屍身。
第一個發現朱勔已死的婢女渾身顫抖,她害怕極了,講話的聲音細細的:“奴婢卯正來到大人這裡,正要呼喊大人起床,一進來就看到大人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奴婢大喊了一聲,其他人陸續過來,奴婢沒有碰過大人,還是小雲說的,大人已經死去多時了。”
其他人的說法也都差不多,無情帶著他們去了朱衝那邊,又詢問了一遍。
仵作來到後,驗過兩具屍體。
屍體上都是很平整的劍傷,一擊致命,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跡。朱衝和朱勔應當是死在了同一個人的手上。
這個人劍法高明,出手狠辣,以殺人為目的,並未造成額外的傷口,也沒有偷竊錢財,應當是職業殺手乾的。
無情轉著輪椅在屋子裡走了一圈:“你們怎麼看?”
鐵手說:“朱大人的人緣不錯,什麼人會對他下殺手?”
這個“人緣”僅限於在官場,朱勔左右逢源,哪怕跟他不對付,也少有說這個人不好的。
冷血:“被他害過的人。”
裴銳抱著刀:“那就數也數不清了。”
追命輕笑了一聲,意識到朱家的丫鬟婢女們還在
,輕咳一聲:“小綿,不要亂說。”
裴銳冷漠地抱著刀,沒有再開口。
衙役們將屍體抬到擔架上,用白布遮住他們的臉,準備帶回府衙詳細檢查死因。
裴銳很清楚凶手是誰,他對這個案子一點興趣都沒有,低眉斂目,心裡想著出門的時候有沒有給小舔備好新的水。
小狗長得很快,幾天過去就大了一圈,但是仍舊瘦瘦的,追命每天都會給他買一些棒骨,煮好了拿給小舔啃。
小舔的精力充沛,每天都要去外麵跑一會兒,回來以後跳到裴銳的床上,把他的被褥弄得臟兮兮。
裴銳的眼睛看不到,根本不知道被窩臟成了什麼樣子,還是追命過來更換床單的時候發現的。
之後追命就給小舔單獨做了個窩,放在裴銳的臥室角落裡。
小舔根本不睡它的窩,還是每天都往裴銳床上跳。
追命嚴厲地把窩拿到了外麵的屋子,禁止小舔進入臥室。
小舔的飯碗和水碗也都移了過去,可是那邊太冷了,每次倒了水,沒過多久就會凍成冰疙瘩。
裴銳每天都惦記著給小舔換水,幾乎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小舔身上。
“小綿,走了。”追命喊道。
裴銳跟過去,被他拍了下後背:“你方才看起來嚴肅極了,又一直都在低眉沉思,可是對這案子有頭緒了?”
裴銳:“小舔能不能用鼻子聞出凶手的味道?”
追命:“我也不清楚,不過小舔從來沒有訓練過,而且這裡的血腥氣太重,而且都是死者身上的血,遮蓋了凶手的氣息,未必能行得通。”
裴銳點頭。
係統:【你不是說你的鼻子也很好使?你能聞到大綿的味嗎?】
薛沉:【我又不是狗!而且大綿身上沒有刺激性的東西,最多走得時候咬破手腕喝了點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個多小時,外麵的仆人來來往往,早就把氣味衝散了。就算是小舔,都不一定能聞出大綿的味道。】
追命有些發愁:“不知究竟是誰殺的他們,兩位朱大人都是官家麵前的紅人,他們突然死了,這案子肯定不會輕易了結。”
裴銳:“那就不了結。”
追命笑了笑:“你說的是。”
小綿天真單純,思維跟其他人不太一樣,看起來有些笨笨的,其實非常灑脫,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煩惱。
追命跟他相處了這段時間,心胸都開闊了不少,不再為以前那些事情傷心難過了。
神侯府為了朱家父子的死而忙碌,朱家也在忙著舉辦葬禮。
沒有人封鎖消息,朱勔已死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朝野,朝中官員們打聽不到原因,都準備了些錢財,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