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康笑嘻嘻地說:“那又怎麼樣?行國軍隊軟弱,內鬥又厲害,哪怕沒有大金,也是四處起義。這場戰爭中隻會有一個勝者,金國能不能贏得天下,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薛沉:【這傻孩子,絕對想不到,我們在循環宇宙,他是看不到清朝的誕生了。】
係統:【……不在循環宇宙他也看不到啊!而且他指的不是三百多年之後吧!】
柳儀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提筆寫:大行不會敗。
完顏康習慣了他眉眼含笑的溫柔模樣,現在才發覺,在見到自己之後,柳儀煊的神色中充滿了重逢的喜悅,哪怕他把鈴鐺踩壞,又對他說了那麼過分的話,柳儀煊隻是覺得委屈,並未真正生氣。
直到現在他才收斂了溫和的表情,似乎對完顏康的話非常不滿。
完顏康:“我說的是實話。你可聽說過,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這次作戰失利,不過是行軍取了個巧,將三股騎兵分彆擊潰。若是騎兵們彙合,就憑區區幾萬人,怎能阻擋得了?”
柳儀煊輕哼了一聲。
完顏康:“而且你們那個皇帝昏聵無能,整日醉在溫柔鄉,甚至為了一己私欲,逼得百姓連飯都吃不飽,四處都是起義。這樣的王朝,怎可能長久?你說是不是?”
柳儀煊寫:這些都可以解決。
完顏康笑著問:“怎麼解決?靠你們做出來的那些會冒煙著火的東西?”
柳儀煊放下筆,警惕地看著他。
完顏康說:“姐……你不用這麼防備我。行國弄出了那麼大的陣仗,知道那東西的人,必定不在少數。隨便打聽一下就能弄清楚了。再不然花些銀子,童貫一黨都愛財,隻要肯出重金,想知道什麼都不難。”
柳儀煊指了下自己身上的紅袍。
完顏康:“緋色章服,你的品級在六品之上。”
柳儀煊拿起筆:我是大行的官。
完顏康:“大行就這麼好?”
柳儀煊:若有一日,你發現自己並非金國王室,而是大行的尋常百姓,你會如何選?
完顏康:“我生來便是皇孫,即便身體中有一半漢人的血,也仍舊是金國小王爺,絕沒有其他可能。”
柳儀煊點了點頭。
完顏康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他忍不住追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柳儀煊寫:我說了你就會信嗎?
完顏康啞口無言。
當然是不信的。
且不說他是大行的官員,兩人立場不同,本就算是敵人。
而且柳儀煊還曾經潛伏在他家裡,險些害了他們一家人的性命。柳儀煊沒有表麵那麼值得信任,他欺瞞了自己太多東西,連性彆都是假的,還有什麼能是真的?
哪怕曾經的情誼仍在,完顏康也不可能相信他。
他換了個話題:“在城門口見麵的時候,你是不是想對我爹說些什麼?是和你的嗓子有關嗎?”
柳儀煊:是他害我無法說話的。
完顏康不信:“怎麼可能?我爹是大金的親王,不可能與你見過麵。如果真的見過,你就不會到我家來做奸細了。”
柳儀煊眼中浮現出一抹恨意,他低頭書寫:他當年看中了浙江牛家村的楊夫人,為了霸占她,和當地的官兵勾結在一起,讓官兵燒殺搶掠,他則是帶著人過來英雄救美。楊夫人的丈夫被他所害,身受重傷不知所蹤。我的父母死在了那場浩劫裡,嗓子也被煙火熏啞,從此再也無法開口講話。
完顏康反應強烈:“你胡說!誰不知道我爹向來不近女色?他對母親一往情深,絕不是那樣的人!他是堂堂金國王爺,怎麼可能去搶他人之妻?更何況隻是一個村婦?我母親已是絕色,我爹有了母親,怎能看得上其他人?”
柳儀煊:那位楊夫人是秀才之女,飽讀詩書,秀外慧中。她娘家姓包,名為惜弱,就是你的母親。
一直以來,完顏康都沒有聽人說起過母親的出身。
他隻知道包惜弱一直守著那間小屋,時常望著那把鐵槍流淚。
完顏康曾經問過父親,母親為何要那樣,卻沒有得到過答複。
他知道這件事是父母的禁區,從來都不敢打聽,見到紙上寫的文字,完顏康立刻把這些內容和母親在王府的表現對上了。
完顏康無法相信:“胡說!你這行國奸細,不要挑撥離間!我父母關係好得很!”
柳儀煊很鎮定:你的父母關係如何,與我無關。我隻恨不能殺了完顏洪烈,以慰藉爹娘的在天之靈。
完顏康:“都是假的!這些事情是誰告訴你的?那人在蒙騙你,他故意這樣利用你的,你若是真的對我爹下手,絕不可能成功,就算不死,被抓起來關到牢獄裡,一樣沒有好下場!”
柳儀煊笑了笑:你覺得我現在過得很輕鬆嗎?
完顏康:“隻要你來金國,我可以答應既往不咎。”
柳儀煊:我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就是為了複仇。若非有仇恨支撐,我怎會以殘疾之軀投身官場?康兒,不要再讓母親難過了。她已經夠苦了,若非有入府前的那段記憶支撐,她怕是早已駕鶴而去。你要是不想失去母親,就不要再像從前那樣哄騙她了。
完顏康氣憤地拍了下桌子,把他手上的毛筆奪走,“不要再寫了,我不想知道!你的花言巧語是沒有用的!”
柳儀煊神色淡淡,沒有分毫不悅。
完顏康:“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直接殺了你!”
柳儀煊平靜地看著他。
不知為何,完顏康心裡很不舒服。明明柳儀煊看起來柔和極了,沒有半點壓迫感,他卻被看得很不自在。
完顏康一拂衣袖,憤憤離去。
薛沉:【可惡,怎麼連我的毛筆一起拿走了!】
係統:【他嫌你話太多。】
薛沉:【你是不是也在嫌我話多?】
【沒有。】係統頓了一下,【不過你話確實有點多
。】
薛沉:【都是因為你太沉默了。自從有了大綿,你就一天比一天沉默,我很擔心你會在沉默中變態,所以才主動找你聊天的。】
係統:【我謝謝你啊!】
到底是誰變態啊?你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把完顏康氣跑之後,柳儀煊洗了把臉,去了宴會上。
完顏康已經坐在了完顏洪烈旁邊。
少年一襲紅衣,頭戴金冠,滿身都是貴氣。他神情鬱鬱,低頭安靜地吃飯,眼睛時不時地看向旁邊的父親。
完顏洪烈推杯換盞,和行國的官員相處的很融洽,沒有留意到兒子的異常。
柳儀煊坐在了童貫旁邊。
童貫看了他一眼,見他眼眶有些紅,知道這孩子應該是哭過了。
畢竟是共事了許久的心腹,他難得生出幾分慈愛,低聲問:“那金國的小世子沒有為難你吧?”
柳儀煊搖頭。
童貫拍拍他的肩膀:“看他年紀不大,怕是有些孩子氣。如果他怪罪你,你也彆放在心上。你已不是樞密院的人,今後無需再做這樣的事情,不愁交不到朋友。那位世子本就跟你不是一路人,以後不要再跟他來往了。”
柳儀煊點頭。
完顏洪烈突然道:“柳大人,久彆重逢,實在是喜事,小王敬你一杯。”
柳儀煊大概是幾個馬甲中身體最差的那個了,一頓飯不吃都有可能暈過去,平時也是滴酒不沾,哪怕在趙佶舉辦的宮宴上,都沒有被逼著喝酒。
完顏洪烈的語氣很溫和,但是態度強硬。
他一直舉著酒杯,目光直直地注視著柳儀煊,看起來不逼他喝下這杯是不會罷休的。
柳儀煊拿起手邊的杯子,和完顏洪烈遙遙舉杯,一口將杯子裡的液體喝光。
係統:【你受得了這個氣?】
薛沉:【這是水,我剛才自己倒的。】
係統:【哦。】
薛沉:【幸好來之前找小粉傳過功了,要不然還不會裝得這麼像。】
他運轉內力,逼迫著氣血上湧,蒼白的臉上泛起幾分紅暈,看起來多了幾分媚意。
完顏洪烈又倒了一杯酒,他繼續對柳儀煊說:“這杯是替王妃敬的,她一直掛念著你,柳大人一定不要拒絕。”
柳儀煊又從酒壺裡倒了杯水,一口喝淨了。
童貫低聲警告他:“你現在代表的是大行的臉麵,千萬不要出醜。趙王心思不純,不要再順著他的話做了。”
柳儀煊點頭。
完顏洪烈笑著說:“本王竟不知道,行國何時準許女子入朝為官了?”
係統:【他誇你長得好看。】
薛沉:【當眾說這種話,他活得不耐煩了。我還沒有找他麻煩,他倒是先害起我來了。】
係統:【弄死他!】
薛沉:【遲早的事,但是現在不行。他要是死在這種時候,行國和金國可是要開戰的。我爹那邊還在忙著招兵買馬
,新兵沒訓練出來,上戰場就是白白送死。】
係統:【那怎麼辦?】
薛沉:【過兩天再說。】
童貫道:“儀煊氣質絕佳,容色出眾,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男子。他的智謀和手段不比其他人差,就算口不能言,依然立下了赫赫功勞。凡是有功者,必定會脫穎而出,得到重用的。”
完顏洪烈:“童大人說的是,本王敬二位一杯。”
完顏康看著柳儀煊,見他眼神朦朧,似乎已經有些醉了,但還是很給父親麵子,一口喝光了杯子裡的酒。
他就不能少喝一點嗎?隔著這麼遠,爹又不會親自過去查看!
完顏洪烈低聲道:“心疼他了?”
完顏康:“沒有。”
完顏洪烈意味深長地說:“你年紀還小,不知人心險惡。他若真的隻是柳兒倒也無妨,可他卻是行國派來的細作,險些害得咱們家破人亡。倘若那日中招的人不是你五叔,而是我,他同樣不會手下留情的。”
完顏洪熙已經殘廢,失去了作戰能力。
金人向來崇尚武力,哪怕他是皇帝的親兒子,一樣會被厭棄。
隻差一點,趙王府就會像榮王府一樣敗落。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因為那個看似柔弱無辜的柳儀煊。
完顏康:“孩兒知道了。”
完顏洪烈:“他對你沒有防備,若有機會,想辦法把他帶到我這裡,不要被他人發現。他在王府時,府上丟失了不少重要的信件,咱們的同胞死傷無數,與蒙古那邊的協作也沒能完成。我必須弄清楚,柳兒都盜走了什麼。”
完顏康點了點頭:“爹你放心,交給我吧。”
完顏洪烈:“好孩子。”
他們父子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是廳堂並不算大,完顏洪烈和兒子說話時,其他人有意放低了聲音,童貫隱約能聽清幾句話。
隻是完顏洪烈謹慎得很,和完顏康交流時用的是女真話,就算聽到了,也一樣聽不懂。
童貫低聲問柳儀煊:“你能聽懂嗎?”
柳儀煊點了點頭。
童貫:“那就好,把二人的交談記下來,回去跟我詳說。”
柳儀煊點頭。
宴會散後,柳儀煊跟著童貫一起離開,去了童貫那邊。
他把自己聽到的東西寫在紙上,添油加醋後,遞給了童貫。
其中不乏一些對童貫的貶低,說他是太監還留胡子,等金國把大行攻打下來,可以送給五王爺。
童貫和蔡京走得很近,見識過金國的實力後,原本有些動搖,想著隻要有能力,在哪兒做官不是做官?
現在他氣的不行,看到那張紙就破口大罵,說完顏洪烈癡心妄想,休想攻下行國。
薛沉很滿意:【你看,大行的人,還是很有血性的。】
係統:【你管這叫血性?我怎麼感覺睡一覺就沒了?】
薛沉:【不管怎麼說,暫時擁有也是擁有。蔡
京為什麼跟金國勾結,不就是因為金國給的價格高嗎?金國人少,也不熟悉大行的政治,如果能攻下大行,繼續任用這些權臣,蔡京再糊弄一下老板,可比現在的要過得舒服多了。
【我現在直接戳破金人給他們畫的餅,以後再交出手上權力的時候,這些人就該好好想一想,金人是否會如約兌現承諾了。】
係統:【趙佶不會也吃這個餅吧?】
薛沉:【這個人腦子不清醒,被佞臣們哄得太天真了,不能以常理推論。誰家敵軍打來的時候,打開城門,灑了一把黃豆下去就打完仗了?弱智程度堪比齊國田子建,田子建也沒好下場,活活餓死。】
係統:【田子建是誰?】
薛沉:【戰國時齊國的最後一任君王,始皇帝統一六國的最後一個阻礙。嬴政答應不殺他,還給他封地,他就直接開門投降了,結果那個封地就是一片荒山。嬴政把他關進去,不準出來,也沒什麼吃的,沒過幾天人就沒了。不過相對來說,齊國的百姓倒是沒有什麼傷亡,不像趙國那樣慘烈。】
係統:【趙國怎麼了?】
薛沉:【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你的內存到底有多大?有500M嗎?】
係統:【當然有!不要小看我!】
薛沉:【你在自豪什麼?大號垃圾桶罷了。】
係統:【嗚嗚。】
柳儀煊沒有回自己的住處,他在附近轉了幾圈,透過金國侍衛的談話,找到了完顏洪烈的位置。
完顏洪烈來這邊的目的不是為了談和,而是為了弄清楚行國軍隊使用的武器究竟是什麼,好在以後的戰役中做出防備。
宮九讓他自己開價購買那些武器的信息,連報價都沒給。
完顏洪烈又不是冤大頭,他得先看看,能不能親自查明,就算查不到那些東西的製作方法和具體威力,也要弄清楚它的價值,再報價的時候,就不會報多了。
柳儀煊躲在暗處,看到完顏洪烈吩咐手下喬裝改扮去軍中查詢。
他靜靜地返回,給隗少寧寫了個條子,讓他派人盯著那些金人,若有人敢對士兵下手,立即抓捕。
隗少寧領命而去,很快抓到了四個金人。
柳儀煊沒有審問他們,直接命人關了起來,彙報給童貫,試探他的態度。
童貫得知柳儀煊抓到了圖謀不軌的金人先是一驚,連忙問道:“你沒把他們殺死吧?”
柳儀煊搖頭。
童貫:“那就好……金人若是丟了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還會借此獅子大開口,跟咱們討要說法,到時候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柳儀煊拿起紙筆:不如把他們直接帶到完顏洪烈麵前,讓完顏洪烈自己解釋?
童貫思考半晌:“不妥,完顏洪烈看似溫文爾雅,實則狡詐極了,他若是不肯承認那些人是自己的下屬,豈不是要倒打一耙,說咱們有意陷害他?”
薛沉:【看他擰巴的。】
係統:【他就是單純的不想惹
事吧?感覺如果你拿不出好的計策,完顏洪烈如果詰問起來,這個鍋還是要你來背的。】
薛沉:【很巧的是,我剛好有好計策。】
柳儀煊繼續寫:那就交給完顏洪裕。
童貫愣了愣:“絳王?他們可是親兄弟,交給完顏洪裕,和直接找完顏洪烈討要說話有何分彆?他們金人向來團結,肯定會維護自己的兄弟。()”
柳儀煊看他這副不開竅的模樣,隻能繼續寫:大人,你忘記完顏洪熙的事了?
完顏洪熙……
他性格暴戾,品性極差,但是軍事能力還算不錯,很受金國皇帝的器重。
後來完顏洪烈受挫,邀請完顏洪熙到府上修複關係,柳儀煊用計把他打成了殘廢。完顏洪熙在弟弟的府上受傷,把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