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裡確實打起來了,但時長有限,從“雙方鬥毆”再次變回“單方麵壓製”,整個過程最多不超過十秒。
方遙幾乎沒有任何多餘動作,被羅漾從長椅拖到地麵後,幾下便重新占據絕對優勢,將人抓起來抵到牆壁上,手肘橫著卡住羅漾脖子,單手就讓羅漾連掙紮都困難。
“方遙——”羅漾後背緊貼牆壁,明明手腳都是自由的,可來自最脆弱脖頸的壓力將他死死釘在牆壁上,近距離的麵對麵,所有拳打腳踢都是多餘,根本發揮不出全力,而已經失控的方遙也不在意這點擊打。
【對,就是這樣,殺掉我,你就能從噩夢裡走出來……】
魔鬼的聲音近得像在耳畔。
在方遙將羅漾誤認成聲音的主人,不斷要求羅漾“不要再說了”時,它已經完全帶入了羅漾的角色。
而現在,它還在不斷誘哄著方遙殺掉“自己”。
羅漾簡直要瘋:“方遙你看清楚了,我是羅漾,那個讓你殺人的聲音不是我——”
聲嘶力竭的呼喊,近在咫尺的方遙卻好像根本聽不見,他的眼睛裡除了羅漾掙紮的影子,再沒有任何感情,失控下的淺棕色瞳仁呈現某種無機質感,冰冷,漂亮,荒蕪。
羅漾的雙腳幾乎離地了,頭撞到掛在上方牆壁的木質十字架,自身的重量加上方遙的壓製,讓他痛苦得像絞刑場上正在被處決的犯人。
缺氧讓大腦漸漸空白,思考逐漸變得困難,可羅漾還是沒放棄:“方遙,你快點想起來好不好……還是你告訴我的,我說謊的圖景是苦橙味糖球……”
【方遙,你就要成功了,不要停下。】
“生氣的時候是音樂噴泉,低落的時候是泥濘裡的靴子……”
【方遙,再用力一點,壓斷我的咽喉,不要再讓我有開口說話的機會。】
天國的聲音與人類瀕死的哀鳴在十字架下交織。
聖音也會邪惡猙獰。
哀鳴也有勇敢溫暖。
“你說討厭下雨聲,說原來除了吃糖,捂住耳朵也行……”
方遙的眼裡終於出現一絲動搖,連帶著壓製羅漾的力量都有刹那停頓。
羅漾在思想上已經做好靈魂飛升的準備,但在身體上求生欲可一點沒減,敏銳察覺方遙變化,立刻精神一震,全速頭腦風暴到底說的哪個詞戳中了雪白團子神經。
下雨?
吃糖?
捂耳朵?
首先排除下雨,要真有雨聲自己隻怕死得更快,那就隻剩吃糖和捂耳朵,是哪個?
小孩兒才做選擇,成年羅漾全都要。
雙手舉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手捂住方遙耳朵。
【方遙。】
那聲音響起,連指令都不必下,隻輕輕喊了一聲名字。
已經被捂住耳朵的方遙,剛浮起的一絲動搖轉瞬即逝。
羅漾就知道捂耳朵沒用,這種魔鬼之音都是直接往腦子裡灌的,彆問他為什麼知道,恐怖電影裡都是這種設定!
幾乎沒任何遲疑,在方遙眼神微變的同一時刻,羅漾一手果斷往下,在方遙身上摸,一手收回自己衣前,去扯胸前口袋的魔術貼。
自己有糖,但是生薑口味,誰知道對方遙有沒有效,萬一方遙身上帶著苦橙味的呢,畢竟他那麼愛吃糖,所以兩邊同時搜身,逃生率翻倍。
可能是羅漾不揮拳改亂摸了,即便殺機冷冽的方遙,都在突如其來的“襲擊”裡怔了一怔,失控的眼眸中掠過一絲茫然,可能還有迷惑。
“砰——”
一記巨大的撞門聲,於天雷總算闖了進來,看見的就是這種場景。
方遙單手把羅漾抵在牆上,羅漾單手在方遙身上亂摸,就……這麼激烈嗎?
至於他為什麼這麼半天才闖進來,鬼知道,明明教堂門是自己從外麵關上的,裡外都沒鎖,可當他聽見打鬥聲想進來看時,門卻怎麼都開不開了,就像有一股詭異的力量從裡麵頂著門,不讓他進,最後迫不得已用身體鉚足勁兒才撞開。
羅漾沒在方遙身上找到糖果,但成功把自己兜裡的拿出來了,三兩下剝開糖紙,裡麵的糖球已經碎裂,可能是打架中撞的,也可能是更早之前。
幸而碎塊裡最大的勉強保住半個糖球,羅漾趁方遙被於天雷撞門惹得分散注意力,二話不說拿起半個糖球就往他嘴裡塞。
方遙莫名其妙就被半個手掌糊了臉,一同來的還有鼻尖底下似有若無的……橙子?
“乖,吃糖。”
還有個聲音在哄騙,比那個讓他殺人的聲音還悅耳,就是即使知道是個騙子,也想再聽聽他還能說出什麼鬼話。
“有件事我一直沒答應,但如果你吃了糖,我就答應你,以後沒有哥哥了,你就叫我羅漾。”
於天雷目瞪口呆,這又打又吃糖又乖又哥哥,到底是什麼花樣繁複的羅曼蒂克!更錯愕的是,上一秒還渾身殺氣的方遙,從頭到腳連頭發絲都寫著“我絕對不可能聽任何人廢話”的方遙,真就張開嘴巴,讓羅漾成功把糖塊塞了進去。
脖頸上的致命壓製終於鬆動了。
羅漾脫力地從牆壁滑坐到地上,喉嚨劇痛,每呼吸一下都在疼,方遙那個臭小子真是一點沒留情。
想罵,但在心裡轉了一圈,還是沒舍得。
所以說認識的時候年齡小,就是占便宜,導致現在雪白團子長大了,羅漾還是心太軟。
終於緩過了氣兒,羅漾抬起頭。
方遙也在這時垂下眼睛,頭發和衣服都被火力全開的羅漾弄得亂糟糟,就剩一張臉還能看,瞳孔裡曾不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