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家現在的內部防禦比以前要強大很多,消息的通傳也更加迅速。鐘采和鄔少乾才剛安頓下來,他們回歸的事就已經稟報上去了。不多會,何洲管事過來了。
自家老鄔被廢的時候受到過何管事的照拂,鐘采對這位管事一直都頗有好感。隻是因為對方是老鄔他娘的死忠,鐘采一時間也沒法做出什麼回報——對方肯定是會完全告知他主子的。
所以,鐘采就是還算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何管事,久違了。"
何洲看著並肩站在一處的兩人,心裡有些唏噓,再想起如今鄔家發生的事,有些百味繁雜。但不論如何,鄔少乾過得不錯,他總歸還是高興的。
何洲溫聲說道: "少乾公子,鐘丹師,家主和夫人得知兩位回來了,請兩位過去一趟。"鐘采看向鄔少乾。
鄔少乾平靜地開口: “我和阿采聽說家裡出事就趕回來了,到底是什麼情況還不得而知。何叔,你先給我們說說吧。"
何洲頓了頓,又歎了口氣,說道: "這事說來話長,邊走邊說吧。"鄔少乾點點頭: “隻是了解情況,還請何叔不要隱瞞。”說話間,他就帶著鐘采,一起跟在何洲的身後。何洲在前帶路,果然講述起來。
“在小秘境關閉後,少鞍公子是少數幾個活著回來的族人,也帶了最多的資源,比其他幾人的總和還多數倍,並包含三級資源,為鄔家挽回了不少顏麵。"
"此後少鞍公子時常與東嘯小公子見麵,還每次都給他好幾樣資源。"
"那秘境裡的資源品質絕佳,東嘯小公子的資質又好,家族同樣給小公子傾斜了許多資源。小公子也不負眾望,有大量珍藥、丹藥相助,他在短短一年裡,幾乎每個月都會突破小境界,即使是那幾個關卡,他最多也就是多花上十多天而已。"
"就在一個月前,東嘯小公子就辟宮了!"
"如此可怕的進境,隻比當年的少乾公子略遜而已。"
鄔少乾有天品頂尖資質,三歲時開始修煉,四歲又三四個月時達到辟宮境,九歲時已經辟宮六重、開始出行曆練,十一歲時辟宮巔峰、不斷積攢玄力,十七歲後嘗試突破,在十八左右時,順利成為了一位開光境的修者。
r />鄔東嘯的資質比鄔少乾整整差一個大品級,照道理,應該比鄔少乾晚上幾年辟宮才對。
他卻僅僅比鄔少乾慢了幾個月,怎麼不讓鄔家上下歡喜鼓舞呢?
而且鄔家人也覺得,鄔東嘯這是運氣比鄔少乾好。
畢竟當年可沒有小秘境出現,給鄔少乾的資源固然很不錯,卻是比不上秘境中積累多年的資源品質。
鄔東嘯卻能趕上,實力也一下子追上來。
何洲徐徐道來:
“其中少鞍公子對東嘯小公子付出的資源並不比家族少,東嘯小公子也對少鞍公子越來越親近。"
"在東嘯小公子辟宮後,很快就告知了少鞍公子這個喜訊,又在少鞍公子的提議下,將黑蛟戟收進道宮之中。"
“這樣的提議本來是良言,伴生寶物在道宮裡時更能提升寶物與修者之間的默契。如果小公子要出去曆練,再將黑蛟戟留在鄔家保護著也不遲。"
“可誰也沒想到,除了少鞍公子最初幾次送給小公子的資源、吃食以外,之後的每一次,最重要的那些資源上、小公子愛吃的點心上,統統都帶著無色無味的毒。"
鐘采聽到這裡,覺得有點惡心。
鄔少鞍這是靠資源砸出那小崽子的信任,再下毒徹底摧毀這種信任啊。就算知道他是覺得這樣更保險、能得手,也還是令人作嘔。鐘采忍不住又看一眼鄔少乾。他們這叔侄倆也真是夠倒黴的,全都毀於嫉妒。
何洲繼續說: “那毒名叫牽絲毒,是少鞍公子從秘境裡得到的。”
牽絲毒原本隻處在三級,還是慢性毒。
無論是天引、辟宮還是開光修者中毒,都是一樣緩慢地被侵蝕。如果一旦中毒就立刻服用三級解毒丹,是可以快速清除掉的。
但這毒有一種特性,就是不僅極難被察覺,而且如果持續地服用,那毒就會逐漸紮根在血肉、經脈、神魂甚至道宮裡,日漸頑固。
一旦再攝入藥引,毒素就會被牽引爆發,絲絲縷縷地捆綁住修者,無法掙脫。
這時候再想解毒,就難上加難。
鄔東嘯是天引境三四層時就不斷攝入這種毒素的,等到他天引境巔峰時,毒素已經徹底侵入了。根深蒂固,解無可解。
>何洲又歎息一聲: “東嘯小公子把黑蛟戟收進道宮後,少鞍公子一如往常地給他送東西。這回送的是百血湯,不僅滋味甚美,也對辟宮修者的煉體有些用處。"
"小公子很喜歡,接連討要了好幾碗。"
"七天後,小公子修煉時突然渾身劇痛,經脈之中都滲出血來。"
“家主、夫人、許多懸照老祖都來探望,這才發現他是中了毒。”
“絲絲縷縷的,廢掉了東嘯小公子所有繼續修煉的可能。”
"經脈含毒,玄力無法動用;神魂含毒,無法與伴生寶物融合;道宮封鎖,其實是毒素也在不斷侵蝕道宮,一旦黑蛟戟繼續吞吐天地之氣,就會加快侵蝕,蠶食道宮,並逐漸汙染黑蛟戟自身。"
鐘采默然。
這麼看,小崽子比起之前的老鄔還倒黴。
畢竟老鄔還能運用天引巔峰的實力,那崽子卻是除了比低境界修者稍微強悍的肉身外,連一絲玄力都無法使用。
不過再想想,小崽子的黑蛟戟可還在,老鄔卻是被毀了射日弓的。
六級解毒丹怎麼也比能恢複資質的寶物常見,要是鄔家肯下那個狠心,也未必買不到。這麼一看,又是小崽子更幸運。
然而比起渺茫的、確實多半找不到的恢複寶物,鄔家壓根就沒有買解毒丹的打算…….鐘采嘴角微抽。
一時間也說不清他家老鄔和老鄔他侄子哪個更慘一點了。
何洲帶著兩人,逐漸走向衝霄園外。
鐘采問道: “何叔,這似乎不是主院的方向。”何洲說道: “是去刑堂的。”接著,他加快了語速,說完他所知道的後續。
跟鐘雲帶來的消息差不多,鄔家很快就對全城出手,身披重甲的護衛不僅守著城門,還在諸多街道上巡視,把很多大小勢力都堵在家中。
因為鄔家震怒,其他勢力也不比鄔家有融合境強者,隻能忍氣吞聲。鄔家所謂的“殺雞儆猴”,是直接屠掉了幾個有毒物產業的小勢力。
較大的、在城主府有登記的此類勢力,鄔家上門仔細搜查之餘,也對近期接近過鄔家——哪怕隻是路過——的能驅使毒物的修者,舉起了屠刀。
後來,城主府將鄔家主請過去一趟,鄔家之
後的行事才收斂了一些。同時,是城主府派出丹師、醫師前去鄔家診斷鄔東嘯的。
他們確定了鄔東嘯中毒不可能是通過外人,而且鄔東嘯是辟宮境修者,要引動他體內的毒發作,需要同為辟宮境的修者精血。
精血用得越多,引動時越準確。
那醫師判斷,這隻怕是用了一位辟宮修者七滴精血,才會讓鄔東嘯在七天後毒發。而辟宮修者的精血最多也隻有十滴,被取血的這位修者……隻怕頂多隻剩下兩三滴了。如此一來,他壽元會大量削減,還能活多久,隻能看他的運氣而已。
鄔家立刻排查鄔家內部,自然很快就懷疑到鄔少鞍的身上——除了鄔東嘯身邊服侍的仆婢、家主夫妻以外,其他人根本沒有長期跟他接觸。
就連鄔東嘯的親生父母,也頂多一個月來探望個兩三次。沒有這個長期下毒的條件。
在找到鄔少鞍時,他們也發現了精血的來源。來自鄔少鞍的死衛,夏江。
鄔少鞍被查出以後,並沒有露出慌亂的神色。
鄔明釗很是憤怒,他的長子——也就是鄔東嘯的親生父親暴怒之下,出手打向鄔少鞍。鄔少鞍拉過夏江,擋住了攻擊。同為辟宮修者,夏江被打成重傷。鄔少鞍毫發無損,被送入鄔家刑堂審問。
何洲說道: "家主和夫人請兩位直接去刑堂,是為觀看給少鞍公子用刑。"
鐘采一頓: "用刑?"
何洲說: “審問過後,少鞍公子供認不諱。家主請諸位開光族老、懸照長老到場,隻兩位老祖正在閉關,沒有現身。"
"關於對少鞍公子的處罰,諸位長老意見不一。"
鄔少鞍所在八房、鄔少乾所在九房、還有一個三房,都屬於鄔元瀟老祖這一支。鄔東嘯自然也是。
鄔元瀟不在,這一支就還有鄔宗翰、鄔子陶兩位懸照長老。除了他們以外,其他各房的懸照長老合起來還有八位。
開光族老數目固然很多,但在這時候是說不上話的。
對於鄔少鞍的處置,其他各房都認為要將他處死,以免日後其他人有樣學樣,搞壞了鄔家的風氣,讓鄔家再也保不住天才。
儘管鄔少鞍是最年輕的地品中等,可放眼整個鄔家,除了他還有三位地品中等
的女子。三女之中,隻有一女上嫁聯姻,還有二女則都挑選了夫婿入贅,留在鄔家。那兩位女子年歲更大,實力更強,修煉也刻苦。
就算沒了鄔少鞍又如何?
鄔宗翰和鄔子陶這兩位,意見也不統一。
鄔子陶雖然憤怒,但他的直係後輩——八房和九房中,也就隻有鄔少鞍資質最高。要是鄔少鞍死了,九房就隻剩下一個地品下等的鄔少山,變得十分弱勢。
所以鄔子陶的意思是,要保住鄔少鞍。
鄔宗翰的直係後輩——三房隻有一位嫁出去的地品下等,倒是很擔心鄔少鞍這樣的品行一旦得勢,隻怕會帶來很多禍端。
而鄔宗翰的想法,就是跟其他人一樣,要鄔少鞍死。
這樣的爭論持續了好些天,直到今日才給出結論。
留下鄔少鞍一命,但是要將他重打一百鞭,再投入刑堂後麵的死牢之內,囚禁百年。期間家族不會給他月例,也不會分配給他任何資源,不會對他有任何培養。等百年之後,鄔少鞍才會被釋放。
鐘采無話可說。
這種人本來就該殺了,留下就是毒瘤。
且不說那一百鞭子重不重吧,但就說後續還要囚禁,那肯定就不會用什麼能打死人的力道,對於鄔少鞍來說,未必就有多痛苦。
而囚禁死牢百年,不給什麼資源……有本事倒是也封了他的修煉啊!甚至鄔家都沒有收繳鄔少鞍的私產!
死牢裡又不是沒有天地之氣,鄔少鞍手頭肯定也有辟宮資源,起碼囚禁的前期是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到後期了,他一個地品中等資質的修者,伴生寶物慢慢吸收天地之氣,同樣可以緩緩修煉。更無語的是,這處罰並沒有規定"不許探視"。
也就是說,他們八房還可以在探望他的時候給他送資源。
於是等鄔少鞍被放出來的時候,說不定已經是辟宮巔峰,隨時可以開光。百年囚禁,處罰了一個寂寞啊。
給鄔少鞍鞭刑的時候,其他開光都去了,而既然鄔少乾回來了,他是開光,自然也要去。
同時,其他各房的當家人、當家夫人、某些族老或長老的夫人,一些地位頗高的修者,也都會到場。
鐘采作為鄔少乾的男妻,又是丹師,也有資格同去的。
所以就一並叫上了。
很快到了刑堂。
何洲不再說話,氣氛也變得嚴肅起來。
鐘采跟鄔少乾走在一起,跟在何洲身後,很快走進那座威嚴的大門。不多會,來到了行刑殿。
殿內很寬闊,兩邊都有寬大的椅子。此刻,鄔少鞍正被按壓在中間,趴在地麵上。
站在一邊、準備行刑的是一位辟宮一重的修者,比鄔少鞍的實力稍強,所以不用擔心會將人打死。
滿場都很安靜。
何洲隻將人送到殿前就退下了。
鐘采和鄔少乾走進去的時候,其他眾人的視線都看過來。兩人向眾人致意後,走到兩個空座裡,挨著坐下。
鄔少鞍原本是臉麵朝下,現在卻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忽然奮力地轉過頭,看向已經入座的鄔少乾,滿臉都是惡意。
鄔少乾留意到,卻沒有給他一個眼神。
鐘采皺了皺眉。
都到這份上了,這王八蛋還對老鄔這麼嫉恨?這架勢,搞得好像他是剛給老鄔下毒、老鄔沒中招似的。
眾位鄔家高層也都發現了鄔少鞍的反應,再稍微想想,就看出了鄔少鞍的想法,臉色都不太好看。
鄔少鞍被鄔少乾的反應刺激,滿臉都是不甘——要不是旁邊的人及時按住他,他恐怕都要跳起來了。
鄔家主冷笑著開口: “人已到齊,行刑吧!”楊境菲麵色陰沉地站在他旁邊,對鄔少鞍十分厭恨。
又一次!又一次希望破滅!
之前那次也就罷了,天品頂尖的確刺眼,即使是她,在知道彆家出現如此人才後,也會忍不住想要下手廢掉,哪怕不擇手段。
但鄔東嘯是地品頂尖,修煉快也不刺眼,明明就可以平安長大。
卻居然毀在了自家人的手裡!
楊境菲想起當時自己以為鄔少鞍是真心追隨鄔東嘯,就是咬牙切齒——這等齷齪卑鄙之輩,居然敢如此蒙騙於她!
事發後,她夫君指責過她數次,原本打算給她經營的產業也擱置了。
楊境菲對鄔東嘯也有所埋怨。
要不是他表現出對鄔少鞍的親近,她也不會樂於見到他們相處。楊境菲想起召喚不回
的鄔少乾,更生出幾分惱怒。
要不是鄔東嘯的親叔叔不肯接近侄兒,她又怎麼會寄望於隔房的堂叔?現在鄔東嘯出事了,鄔少乾倒是舍得回來了。
現在回來還有什麼用!
啪!
一聲悠長的鞭鳴聲響起。
鄔少鞍被死死摁住,又被狠狠地抽了這一記。
但一如鐘采所想的那樣,這一記重鞭根本不會給鄔少鞍造成太大的傷害。鄔少鞍的衣衫被抽碎,後背出現了一道深紅色的鞭痕。
接著,第二鞭、第三鞭….
鄔少鞍僵著麵孔承受,漸漸地也感覺到劇烈的疼痛,麵上脹得通紅,額頭上汗水滾滾而落。鐘采瞧著,撇了撇嘴。
他朝鄔少乾看了一眼,示意那鞭子。鄔少乾眉眼溫和,點了點頭。
抽打鄔少鞍的鞭子,也就是一級玄器。
換句話說,這鞭子抽完以後,最多也就是讓鄔少鞍疼個幾天,再弄出一些皮肉傷而已。兩人都看得很明白了。
鄔家是覺得應該處罰鄔少鞍的,但是一番博弈之後,也還是舍不得這個地品中等的。最後的結果,也就這麼……不輕不重的了?
一百鞭子很快就抽完了,鄔少鞍被拉起來送到了後麵的囚牢。鄔少鞍疼得唇齒發白,但居然沒有暈過去。在經過鄔少乾前方的時候,鄔少鞍依舊怨毒地看了鄔少乾一眼。
鐘采:
懸照長老們紛紛離開,開光族老們也沒有多留。鄔家主開口,叫住了鄔少乾和鐘采。鐘采停下腳步。
鄔少乾轉過身,平淡地喚道:“父親。”他看一眼鄔家主旁邊的美婦,也喚一聲, "母親。"楊境菲微微點頭,沒說話。
鄔家主則是詢問道: “消息已經傳到前橋鎮了?”鄔少乾頓了頓,看向鐘采。鐘采就接話道: “倒是還沒傳過去。隻是少乾孤身在外,對家族裡的事所知不多,我就拜托了娘
家的父母,要是鄔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