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采稍作沉吟,說道:“為解毒,我須得就地取材,一草一木、毛發血肉,都有可能,不過並不會損傷此地鎮民本身。如果諸位見到我的一些舉動奇異,請不要見怪。”
中年男子等人都說道:“這我們都明白。”
鐘采就不再開口,拉了拉鄔少乾,就要跟他一起轉頭。
中年男子連忙又提醒道:“還請公子留意,如今距離‘開題’,已經過去三個時辰了!”
鐘采說道:“多謝提醒。”他頓了頓,又說,“邪毒師的話不可信,我等丹師,儘最大努力吧。”
中年男子讚同道:“公子說得對。”
接著,雙方就此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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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走了以後,其他幾個修者這才對中年男子說道:“周兄,你看這位丹師,能否——”
話說到這裡,他們又紛紛住口。
這可是上了蒼穹榜的邪毒師!
他出的題,哪裡是路上遇見一位五級丹師就可以解決問題呢?
隻是對方甘於冒險,他們也得多多說明情況,儘量讓對方知道此事全貌罷了。
要說真就將希望寄托於對方身上……倒是並沒有的。
中年男子——周昂走到那唯一的融合修者身邊,剛要開口詢問什麼,卻見對方的視線一直朝著那兩人離開的方向,不由一愣。
那融合修者注意到,見他神色,明白他心裡的想法,就說道:“或許也不是全無可能。”
周昂脫口而出:“何以見得?”
融合修者說道:“周兄弟雖然還看不到蒼穹榜,但家族中也有高等級的修者,想必也知道,這個月的蒼穹榜刷新以後,空降了一位第三鬥王,名叫‘鄔少乾’的。”
周昂下意識回應:“是,我知道……”他突然反應過來,驚異道,“霍兄的意思是,剛剛那位一直沒有出聲的武鬥修者就是——”
霍膺說道:“正是他。”
周昂頓時恍然,明白霍膺為什麼說不是全無可能了——能讓一位第三鬥王殷勤愛戀、結為道侶的五級丹師,根本不可能是個廢物。
而對方看起來有些信心,那麼對應的也就是“有些可能”解決問題。
霍膺又提醒道:“這是一位越級丹師。”
周昂原本注意力都在對方周身縈繞的丹香上,現在倏然反應過來,不由又說:“那位公子的境界,與我是一樣的懸照。”
懸照境的五級丹師,可不就是越級丹師嗎?
越級的丹師都是天賦卓絕的,這無疑越發能證明,對方在丹道上的造詣絕對不弱!
周昂不由說道:“鄔公子都是蒼穹榜頭部的人物了,被他傾心相待的道侶,說不定也有臨近蒼穹榜的的能力。”他頓了頓,“或許,他的丹術並不在蒼穹榜丹王之下,隻是太年輕了、掌握的丹道傳承消化不夠,在五級層次的底蘊有所欠缺……”
但無論如何,確實是一份希望。
對方的天賦,在他觀察足夠多的“材料”後,說不定可以給他一線靈光!
周昂的心情,在此刻稍稍舒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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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對話,另外那些修者也都聽見了,同樣都是心情有所好轉。
起碼,不至於太過沉重了。
頂級大陸太大了,五級蒼穹榜的丹師總共百人,刨除其中的五位邪毒師,再刨除並不能確定幾位的其他邪丹師,剩下的也隻能算作是九十位。
即使再算上那些與榜尾實力差不多的丹師們,也增添不了多少。
這些五級丹師分布在無比廣闊的地域中,他們得都沒有事務在身,得沒有其他研究,得對這件事感興趣,得距離不算太遠、能夠在一兩天內就趕過來……
種種限製之下,真正能過來的蒼穹榜丹師,又會有幾位?
而且,雖然邪毒師的確挑釁了,蒼穹榜上的丹師們卻未必願意回應,畢竟一個排名杵在榜上,高低早定了,要是過來以後沒能解決問題,豈不是反而更讓那邪毒師得意嗎?
還有些丹師也要先籌備可以避毒的防禦之物,最低能將五級劇毒都全部掃蕩乾淨的、能解毒的高等級天材地寶等等。
同樣是要花費時間和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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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昂等人的心中,一直都是很擔憂的。
青魚鎮是附近一座五級城的下轄中鎮,那五級城不會拋棄青魚鎮,但是他們也拿不出太多好東西,即使勉強去湊,難道還能入蒼穹榜丹王的眼嗎?普通的五級丹師都未必能看得上!
所以這次的問題,對蒼穹榜的丹師而言,就等同於無償。
關於以利誘之,他們無能為力。
真的一切都隻能寄托於蒼穹榜丹王們的興趣上。
周昂等人明白這一切,也一直都覺得很無力。
但現在,起碼有一位應該很不錯的五級丹師來到這裡,多少也能給他們帶來一些希望。
也讓他們的壓力,多少緩解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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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遲,鐘采既然看不過去,又得到了附近城池中人的同意,也就不再猶豫,準備放開手腳。
鄔少乾自然是支持的。
鐘采知道鄔少乾不放心他,但這劇毒環境據說是不能連續進入七天,如果真的是無法解決的危險,他也不會放心讓老鄔陪他。
兩人身上,都帶了解毒石,首先就能屏蔽大半的劇毒了。
其次,到了毒雲滾滾的地方,解毒石驅逐一輪後的剩下部分還很難以處理的話,鄔少乾可以取出那些風鈴嵐蘭,讓它們吸收餘毒。
然後,他倆身上都帶著更高等級的、能清除任何有毒之物的天材地寶——如果兩人經過前麵那些防禦手段後還是不幸中毒,那麼服用這寶物,就可以一切解決。
……隻是這寶物分量不多,頂多也就夠三五個人用的,無法幫助整個鎮子的鎮民。
還是得研究怎麼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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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來
到一具活屍前,戴著一雙特殊的手套,去觸碰了活屍自發豎起的一撮頭發。
手套很敏銳,根本不會阻隔鐘采手指的觸感,隻是單純隔絕有害物質而已。所以鐘采碰到那頭發的刹那,也很直觀地感知到……那頭發非常乾燥堅韌。
就像是真正的繩索一樣。
鐘采從一撮中分出一根來,耗費了一點力氣才拔下來一根,並交給鄔少乾,用一個帶有大小格子的、難以分辨材質的匣子裝起來。
接著,鐘采在這具活屍身上取血——眉心的、與那撮頭發相連的頭皮的、心臟的、指尖的以及普通的。
也都是分開收進同一個匣子。
接著還有一些皮膚組織,一些小心摘取的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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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的每個動作都很利索,但每個動作也都是頗為溫柔的,的確沒有對活屍有多大的損傷。
但就算這樣,鐘采還是碎碎念道:
“邪毒師那種玩意兒,就得給他往最差的方向想。”
“老鄔我跟你說,剛才我取材料的時候都快嚇死了,就怕那玩意兒搞手段!就算我再小心,活屍在我取血、取碎肉的時候也得破點兒外皮吧?要是破皮以後毒霧跟活屍內裡的毒衝突了或者起了什麼反應,活屍直接就……那樣了,就是還沒研究,先死了一個!”
“幸好沒有……那玩意兒良心發現是不可能的,多半還是太傲慢了,覺得這麼出題就夠打咱們正經丹師的臉了?”
鄔少乾默默地聽著,偶爾附和。
聽到這一句的時候,他在心裡卻是微微搖頭。
阿采說得對,邪毒師絕對是沒良心,能讓這個題目更難,能弄他肯定弄!那邪毒師或許如阿采所言是傲慢,但在他看來,更大的可能性還是……那邪毒師根本做不到。
劇毒造成的效果已經好幾個了,又加入了時間限製,如果還要在其中加入“破皮則死”的規則,製毒的過程就會更加繁瑣,也更難達成具體的結果。
邪毒師的能力,或許就隻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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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不知道自家老鄔的心裡在想什麼,他還在繼續念叨呢。
“信這玩意兒的‘規矩’就是冤大頭,宣傳七天就七天?我看還是要爭取在六天之內就搞定,卡點七天就得上當……”
在念叨的過程裡,鐘采采集了大量的材料。
出自同一個人的材料,都會放在一起——所以這期間,鄔少乾已經拿出了幾十個匣子,全都分門彆類地安放妥當,隨時等待鐘采取用。
鐘采將各種人群的“材料”都取了,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甚至同樣類型的又會挑選好幾個狀態不儘相同的出來。
取完活屍的材料之後,鐘采又去取暗河中的水、鎮子裡的井水、被腐蝕的石牆、鎮子裡受到劇毒影響的草木等等。
任何與劇毒發生過反應的東西,他都會仔細取材,沒有半點鬆懈。
鐘采忙忙碌碌,不斷地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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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來到一處發散過“燃香”的地方,看著燃香留下的些許痕跡。
他稍作沉吟,在古城資源殿中搜尋一番,取出來一種外形很像貝殼的珍藥。
鐘采將這“貝殼”覆蓋在那燃香的痕跡上。
停留數個呼吸時間後,他將“貝殼”翻過來。
在其雪白的底層,出現了一層灰色的薄膜——這正是殘存的、那微乎其微的燃香物質,被這“貝殼”攝取而出,最終形成。
之後,鐘采可以通過研究這薄膜,來琢磨燃香的組成成分。
還有通過燃香飄散的方向,去搜集與燃香發生反應的草木等物,全都可以拿來跟其他材料做對比,通過尋找其中那微妙的不同,對於其所用的藥材進行推斷……
鐘采不會浪費一點時間。
鄔少乾一直跟在鐘采身旁,時不時地就默契地給他打下手。
他看著這樣的阿采,隻覺得阿采在發光——非常非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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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鐘采忙碌的時候,外麵很多洲、郡、域,都逐步得到了這個消息。
蒼穹榜上的五級丹師們,不管是不是在忙碌,都有其他修者將情況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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