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是第一個副本的第一個boss……但因為這個名字實在太難記,艾華斯早就忘了個乾淨。
為了不浪費隊友時間,這種四人本裡的所有過場cg,艾華斯向來都是直接跳過的。
他根本不知道阿德馬爾在進入戰鬥狀態之外的樣子。隻記得他是一個駝背的巨人,皮膚上都是紫色的蛛網。
他們當時管阿德馬爾叫小紫。
因為這是第一個超越道途的敵人。前期的時候,玩家很少見到其他紫色光效的boss和npc,於是就這麼直觀的起名。
之所以叫小紫,是因為這個副本後麵還有一個“大紫”。而另外一個副本裡還有被叫做“老紫”和“紫妹”的敵人。等1.2版本開始,超越道途的敵人變多了起來之後,他們就不再這麼叫了。
隨著記憶一並複蘇的,還有“惡行酒保”那簡單無比的機製——
隻見阿德馬爾雙手扶著櫃台,雙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腫脹起來、直接撐破了他的袖子。
他猛然拍出右手,速度極快、仿佛裹起疾風。
“【堅定風采】。”
而艾華斯甚至在他揮掌之前,便預判般在後麵提前指揮道。
在聽到命令的一瞬間。
哈伊娜的身體在腦子行動之前,就自發的行動了起來。瞳底的光輪驟然轉動,她將劍身橫轉過來、左手抵住劍身的前半截。身體重心下沉,右腿蹬地。眨眼之間作出了一副對抗衝擊的姿態。
——嗆!
明明是手掌與細劍的接觸,卻偏偏發出了巨錘砸向鐵氈的聲音。
被威權之道的律戰術的加持的劍身,結結實實擋下了這一擊!
哈伊娜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沛然巨力順著劍身衝了過來。
若非是她條件反射般服從了艾華斯的指揮,使用了“堅定風采”、現在她恐怕就會倒飛而出,砸到身後輪椅上的艾華斯身上!
但此刻,她的身體卻如被澆築的地基般,將這份力量完全導入到了大地之中!
一擊過後,她本能的瞅準了對方攻擊的氣口、發起了銳利的反擊!
反手一劍,順著被彈回的右臂下側斬去,一直撕到左肩。
鮮血迸出,惡行酒保吃痛的後退踉蹌了一下,撞向了身後的酒櫃。
有酒瓶因碰撞而摔落下來,碰向地麵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她謹記教官“不能冒進”的教誨,本能的想要恢複最開始的標準架勢。
然而艾華斯恰到好處的發出了命令。
“【巨力猛擊】。”
——真的可以嗎?
她心中遲疑的念頭一閃而過。
巨力猛擊要蓄力,在斬出之前無法移動、無法招架;而在斬出之後也無法變招,很容易被靈巧的敵人躲過並反擊。
按照教官的教導,這一招要在確認對方已經無力反擊或是無法躲避時用出,逼迫對方選擇防禦——然後擊碎對方的防禦。
在第一次交鋒取得優勢之後,應該使用【打磨劍刃】來臨時提高劍刃的鋒銳度,或是使用【叱喝術】來借著對方的敗勢進行發出恐嚇、讓對方進一步變得無力。要控製對方與自己的距離,不能太近、不能太遠。要讓對方始終處於【衝鋒斬】的影響範圍內,同時又要保證身後有足夠的空地,給自己留下後退、閃避、招架的餘地。
……哦,不對,自己身後好像是艾華斯先生。那麼我是不是應該先往旁邊讓開?
但是那樣的話,是不是就把他暴露了出來……
在她的大腦飛快進行複雜思考的時候,哈伊娜走神的一瞬間,她那經過百錘千練的身體就已經自己動了起來。
接到艾華斯的命令之後,她就深吸一口氣,將短劍改為雙手握持、脊背如捕獵前的貓般微微佝僂。
大約半秒的蓄力過後,她的身形電射而出。
一道宛如弧月般銳利寒冷的白光在空中爆閃,野精靈酒保麵前的櫃台被她直接一刀斬斷。
巨大的衝擊力,讓酒保的身體瞬間僵在了原地。
連帶著酒保下意識招架著,擋在自己麵前的左臂、也被一並斬斷!
他的前臂骨骼有著森然的斷口。紫色的、像是嚴重水腫一般的左手摔落在地上,酒保發出淒厲的慘叫聲,身上的紫色紋路飛快沿著原路消退回去。
那叫聲過於淒厲,嚇了哈伊娜一大跳。
而他脫離戰鬥狀態的那副姿態,又讓哈伊娜不知道是否應該繼續與對方戰鬥。
而在這時,艾華斯嚴肅的聲音再度傳來。
“哈伊娜,讓開。”
她腳步一錯,輕巧的向旁邊跳開半步。
——隻聽得槍聲響起。
酒保的左眼被子彈擊穿,腦後血花迸出。鮮血如花般綻放在身後的酒櫃上。
他的身體無力的緩緩滑下,拖曳著一道深紅色的血痕。
她甚至沒有看清,艾華斯將槍藏在了哪裡。他仍舊坐在輪椅上,安靜的一動不動。他那黑色的披風上還冒著淡淡的白煙,鬥篷下的嘴角微微上揚。
在艾華斯的視角中,白色的細微光點逐漸從屍體上浮現出來,湧入到自己體內。
【擊殺第二能級超凡者,獲得自由經驗14】
艾華斯美滋滋的露出愉快的笑容。
讓我搶個人頭,謝謝。
儘管《銜尾之環》裡的直接殺怪經驗相當少,練級主要靠任務、工藝、購買書籍和讀書,以及每日副本的獎勵經驗……但蚊子腿也是肉啊。
更不用說,他現在等級低。吃自由經驗拉等級的收益還是蠻高的。
這14點自由經驗,加上之前反殺那位惡魔學者給的24點,均勻點在惡魔學者的三個技藝上,差不多能升四級。
他也可以分一點經驗給到牧師職業上,點到二級開道途。然後再給惡魔學者提升三級,這是短期收益最大的計劃。
或者也可以稍微留一下,等他學習一下奉獻道途的其他技藝——比如說“祀火”、“照明術”、“祝福”這種比“祈禱”要好用、又難以提升等級的技藝,再把經驗點上去。這些經驗最低也可以直接把牧師等級拉到五級。這是長期來說性價比最高的提升方法。
畢竟“惡魔學識”隻要看惡魔學的神秘書籍就能踏實的提升等級;“基礎祈禱”每天至少祈禱兩次、每次三分鐘就能獲得穩定提升;“惡魔契約”更是他什麼都不做就能從影魔身上緩慢得到力量補充。
隻有“基礎儀式”有點麻煩。主要就麻煩在“基礎”兩字上。
它階級太低了,艾華斯之前製作“影之刃”的儀式等級太高,它甚至吃不到經驗。艾華斯實在記不住這種低等級儀式——能讓他去背公式的儀式,至少也得是自己比較常用的那種、或者就是能掛出去宰豬的配方。
從這個角度來說,惡魔學者放著不管也能升級。而牧師職業的提升就要困難很多,基本隻能慢慢磨。
如果能儘快把牧師提升到二階,就可以證明他是一個“樂於奉獻的人”。
如若不然,他怎麼會在奉獻道途上走的如此通暢?
你奉獻道途的等級有我高嗎?沒我高你憑什麼說我不是個好人?
那就是一個無敵的保命牌!他也可以順理成章的作為重點學生,吃到神學院的資源傾斜……這樣他就不是“開學就請假了三個月的壞學生”、而是“身體虛弱多病但虔誠善良的天才”。
但這樣的話,這38點經驗就有點少……
艾華斯心中念頭百轉,隻是一瞬就想到了新的壞心思。
哈伊娜看著屍體,整個人都有些發愣。顯然她不像是自己所說的那樣,因為“殺過人了”所以就能從容的下死手。
在她反應過來,質問為什麼艾華斯突然要殺了那人之前。
艾華斯就惡人先告狀,搶先一步反問道:“你剛剛為什麼不直接斬首?他是擋不住的。”
“……啊?”
哈伊娜腦子宕機了一下,然後才小聲解釋道:“因為他比我弱不少啊。我看著他已經失去抵抗能力了,覺得應該能活捉……”
確實如此。這人的戰鬥直覺確實挺準的。
艾華斯心中悄悄讚同了哈伊娜的說法。
如果事情到此為止,他們直接帶著被俘虜的惡行酒保離開,這個案子就已經可以結了。
但是,艾華斯可不能真讓監察局拷問他——要是他把我供出來了怎麼辦?
雖然莫裡亞蒂家族是有點影響力在的,但他也說不好有明確證據的情況下,自己這個養子會不會被定罪。
於是艾華斯轉移了之前的話題,嚴厲道:“那你注意到了嗎?他在看到你展示道途時,第一反應是反抗、甚至攻擊你。
“這代表什麼?這意味著他絲毫沒有認罪伏法的念頭!”
——廢話,手裡有人命又有凶器、逮住就要判死刑的窮凶極惡的匪徒,突然迎頭碰上了獨自找來的條子,怎麼可能直接就點了?哪怕不反擊,起碼也得試著能不能逃啊。
艾華斯心中吐槽著。
但他的臉上沒有絲毫動搖。
他隻是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一上手、甚至不上手就能知道他比你弱得多,那麼他難道會不知道嗎?既然他知道,卻依舊主動共鳴道途並攻擊你——這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他知道自己跑不過你,絕望之下隻能搏一搏命了。
艾華斯心中道。
“……代表什麼?”
哈伊娜有些遲疑。
她感覺自己大腦一片空白——如果是在卷子上見到這種題,她認為自己認真思考後是可以給出完美答案的。但現在那新鮮的屍體正散發著血腥味,她感覺自己的心有些亂。
“你想,”艾華斯突然話鋒一轉,“他最開始的時候說這裡菜很貴,就是想要勸退我們。這說明他不想和監察局正麵衝突……”
“嗯,我明白。”
“但後來,我隻是讓你拔劍,甚至沒有讓你動手——在這種情況下,他就主動敢向你發起攻擊,而不是逃走或是狡辯。他為什麼敢這樣做?”
“……所以,他應該有一個使用起來代價很大、因此無法常態使用……但同時威力很強的能力?”
哈伊娜試探著答道。
艾華斯欣慰的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你彆說,還真有。
這個推理倒也不算錯。這也是惡行酒保選擇拚命的原因之一,因為他也的確不是毫無勝算。
惡行酒保的職業是超越道途的“魔人”,在進入重傷狀態時可以一口氣回最大生命的一半,然後進入一個快速扣血、全屬性強化的魔化狀態。
隻是你傷害太高,兩刀就砍的跳階段了。
用正確的情報、錯誤的思考方向推理出來一個同樣正確的答案。任誰也無法意識到這裡有什麼問題——甚至她把屍體帶回去之後,也隻會得到“艾華斯的判斷是正確的”結果。
“……原來是這樣!”
哈伊娜心悅誠服:“謝謝你,艾華斯!你救了我!”
艾華斯穩重的點了點頭:“所以麵對窮凶極惡的匪徒時,一定不能遲疑。你想要留活口,對方可沒有這麼想。”
你看,她還得謝謝咱呢。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如今的她已經習慣向艾華斯發問、服從他的指揮了,“我們把屍體打包一下帶回去嗎?”
“不急。”
艾華斯拉了拉鬥篷,平靜的說道:“這件事可輪不到他來當幕後黑手。
“真正的犯人,就在這家酒吧的地下室。她已經在這裡聽了很久了。
“不必和她正麵衝突——把烈酒順著門縫倒進去,然後一把火把這裡燒了吧。”
“……會不會有點太壞了?她要是出來怎麼辦?”
“那就讓你解決她吧。”
經過反複驗證艾華斯的正確性,這次哈伊娜的心中終於不再下意識的出現抬杠的念頭了。
她隻是期待的看著地下室,握緊了出鞘的短劍、躍躍欲試。
“……真是讓人意外。”
果不其然,隨後一個女人的聲音便從哈伊娜注視的方向響起。
她緩緩推開了地下室的門。
那是一位身著鮮豔的紅色長袍,體格健碩、皮膚如屍體般青白的光頭女人。她至少有一米七的個頭,推開門的左臂滿是肌肉,胸脯高高隆起,瞳底隱隱閃耀著紫色的光輝。
哈伊娜握緊手中短劍,重心下沉便要衝鋒過去。
可隨後她便就突然瞳孔一縮,停在了原地。
隻見那女人的右臂之上浮現出幾條紫色的符文,像是握住一個球般五指虛抓。
如同冤魂一般飄忽的靈體纏繞在她的指尖,微微偏藍的淡灰色霧氣聚集起來。形成一個大約嬰兒頭顱大小的不規則圓球。肉眼可見的陰寒能量正如心跳般發出陣陣波動、讓幾乎肉眼可見的深寒灰風,順著地板一波一波向著他們卷來。
哈伊娜不認識這個法術。但她的確清晰的感受到了威脅。
而那女人也攥著這枚蓄勢已久的法球,沒有發起攻擊。
這是正確的。
如果她將法球拋擲過來,這個距離下哈伊娜是有可能閃開的;如果她用來攻擊艾華斯,那麼哈伊娜的衝鋒她就必然接不下。
但哈伊娜也不敢衝過去。因為她不清楚這個法術的具體效果是什麼。
如果近距離吃下這一枚法球,可能會導致直接陷入敗勢。
於是她就隱隱站在了艾華斯側前方,但沒有擋住艾華斯射擊彈道的位置。三人陷入了短暫的僵持。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在地下室?”
那光頭女人麵無表情的盯著艾華斯,反問道:“是我在哪裡露出了證據嗎?
“……你是怎麼做到的?”
“是經驗。”
艾華斯簡單的答道。因為這副本不止一個boss。
——果然,又是推理!
他到底是怎麼猜到的?!
一旁的哈伊娜為此感到精神振奮、激動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