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在高興個什麼勁。

保羅無奈的歎了口氣。

他與迪米特算是同齡人。隻是他們之前的生活環境完全不同。

迪米特雖然也是第二能級的超凡者……但他的職業是街頭巷尾到處可見的“盜賊”。

他最為擅長的技藝，就是偷盜。潛行、偷竊、開鎖——他之所以會認識作為優等生的保羅，就是其中一次行竊時碰上了同樣來偷東西、卻笨手笨腳差點被發現的保羅。

作為黃昏道途的死靈法師，迪米特目前連第一能級都還沒能摸到。不過他性格開朗、作為適應道途第二能級超凡者的他非常靈巧，同時力氣也比絕大多數的死靈法師大。因此他也被導師作為苦力順便抓走——平時主要負責的內容是打掃衛生與搬運東西。

與迪米特不同，保羅是愛之道途第二能級的欺詐師——若非是他的主人一直在吸取他的血液精華、阻止他過早晉升，保羅早就已經踏入第三能級了。

因為他在接觸死靈術之前，就已經觸及到了愛之道途第二能級的極限。

那時已是三年之前。

毫無疑問，他的主人並不隻是把他當做一個血包培養——不光是教導他貴族社會的常識，培養他的各種能力、教授他各種知識……

這都是因為，同為愛之道途的保羅，自身也有著被轉化為愛之道途的可能。

而為了能夠獨立完成轉化，保羅的道途能級就一定要低於他的主人。

她希望保羅能夠在最具青春活力的二十歲時被轉化，因此特許他能夠去上學——要是在十四歲的時候就晉升到第三能級的話，還真有不小的可能會在二十歲前到第四能級。

——那樣的話，保羅就無法成為她的“兒子”、而隻能成為她的“弟弟”了。

而在通靈塔學習的這三年，又讓保羅成為了第二能級的死靈法師。

以他如今尚且不到十八歲的年齡來說，已經算得上是才能卓著。

保羅如今的導師拉西米教授，就是靠著這個理由，才把保羅從他的主人那邊要了過來——既然他在愛之道途上不能繼續前進了，那麼不如先走走看黃昏道途。

既然阿萊斯特要求他把該說的都說了，那麼他也就沒有隱藏、將這些東西都跟阿萊斯特與迪米特一並說了。

正巧，迪米特肯定心中一肚子疑慮。不如就趁這個機會為他解惑。

平時因為主人的命令，自己無法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然而他的主人也同樣還有另一道命令，那就是如果遇到不可抵抗的敵人就直接投降。

如果對方想問什麼就回答、對方想要什麼就給他。要儘可能對強大的敵人表露善意，絕對不要進行任何形式的正麵對抗——就算對方問詢關於自己的情報也直接給他。

“……真是一位有趣的女士。”

阿萊斯特嘴角微微上揚。

識趣到這種程度的敵人，她在阿瓦隆還真沒見過。

她見過叮囑手下要與敵人戰鬥至死的，見過要讓手下絕對保密、或者永遠不能背叛的……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見到比你強的敵人立刻投降，隨時可以背叛”的流派。

但這倒也算是一種智慧。

對於欲望旺盛的愛之道途超凡者來說，不為了麵子而死撐的話、就可以有效避免招惹到自己惹不起的人。

於是阿萊斯特追問道：“那如果我要問你……關於她的弱點呢？你也會直接告訴我嗎？”

“那種東西，主人沒有告訴過我。”

保羅坦然道：“我的主人，是在假定我‘將來一定會背叛’的情況下對我進行的深度接觸。我至今為止，都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她說等我變成了月之子，她就會告訴我一切。”

“那她的樣貌呢？她總不可能戴著麵具來吸你的血吧？”

這句話並非是阿萊斯特所問，而是迪米特自發問道。

而保羅也早就猜到了他們會這麼問，因此直接答道：“主人有著能夠變化樣貌的能力，因此每次來見我時她的長相都不同。我隻知道她似乎是第四能級……但就算是導師，對她也很尊敬。

“我記得導師稱呼她為……血珊瑚。”

遵循自己主人的命令，保羅毫不猶豫的賣掉了自己的主人。

“……血珊瑚啊。”

阿萊斯特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頭。

她還真知道這個代號。

這是“紅相”的諸多女兒兼情人中的一位，與聯係德羅斯特大臣的“血鑽”關係密切……據說她們倆還是親姐妹。

阿萊斯特略一思考，將這條情報記在心裡。

她繼續開口問到：“那說說看吧，那個叫做‘絞索’的魔藥——你們的教授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把這藥撒在公海裡？海軍部為什麼認為這藥有特殊意義？”

“這藥能夠將人轉化為一種類似於亡靈的‘活屍’狀態……它最初是作為一種‘保存劑’而被發明的，在正常劑量下就算服用也會被人體排出、因此是一種很安全的保存劑。如果它塗抹在屍體上，能夠讓屍體保鮮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很久之後，才發現了它隻要提高濃度，就可以作為一種特殊的、相當隱蔽的慢性毒藥。”

保羅不愧是個優等生，他毫不猶豫的流暢答道：“在中毒時，中毒者會逐漸感覺到越來越強烈的窒息。因此它作為毒藥時的名字就叫做‘絞索’——如果繼續累積毒素，思維就會逐漸遲滯。在這種狀態下，人會變得愚蠢而易怒……而這時生下的孩子也是天然中毒的‘安靜的孩子’。

“這藥因為太過隱蔽，又容易獲得……因此很多學生會偷賣藥品，自行提純並販賣到外麵去。通靈塔就禁止了這毒藥的合成。後來又集中銷毀了一次毒藥，今年徹底將作為原料的保存劑也禁止……如今我們又用回了福爾馬林，這是很久以前的福爾馬林院長的發明。

“而軍部的研究項目，是想要讓我們進行研究——如果將微量的、未提純的這種‘無毒保存劑’如果分散投喂給海洋生物，並隨著海洋生物的互相捕食、它們是否會向上富集並自發提純。如果可以的話，它們就可以作為一種隱蔽的、無法被檢測到的武器……”

聽到保羅的話，阿萊斯特微微眯起眼睛，表情變得嚴肅。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峻的光，讓保羅止不住一個寒噤、突然停止了敘述。

“那你的主人呢？”

她開口，用平靜到令人恐懼的語氣緩緩問道：“她是以什麼身份加入到了這個實驗中？”

“……我的主人她提供了船票與我們前往這裡的任務。

“但她真正想要的，應該是拉西米教授的把柄。”

保羅小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