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台階第三百四十六章本係統依靠bug運行:
一個在心神堅定、精神穩定的狀態下仍舊打定主意準備死去的人,往往會顯得溫和又灑脫。
阿萊斯特在最開始見到他們兩人的時候,就能清晰的感受到一種奇異的疏離感——那種怪異的違和感不太好形容,就有點類似於戲劇演員穿著劇裡的打扮、卻在用日常的語氣和你正常說話一樣古怪。
因為他做好了“死的準備”,所以才會像是交代遺言一樣、有什麼能說的都毫無顧忌的說了出來。用不著勾心鬥角、也不必交換情報……隻要是阿萊斯特想要知道的,他們都會說出來。
……那種心態,就像是已經打定主意要afk的玩家,如果遇到了其他玩家有什麼麻煩、或者幫助,就會儘可能的將自己有的東西都交給對方來解決問題。
那是一種“已經不太在乎這些東西”的態度。被幫助者即使對這個遊戲不怎麼熟悉,也總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對方好像打算要退坑了”。
阿道夫顯然也是打算退坑了。
隻不過,他打算退坑的這個遊戲叫做“人生”。
馬蒂亞斯緩緩歎了口氣:“何必呢……”
阿萊斯特從初代黑相的語氣中,讀出了相當複雜的意味。
很顯然,馬蒂亞斯並不讚同阿道夫進行亡靈轉化。
但他也很無奈……作為這個世界上的至強者,他依然無法阻止自己的學生們前仆後繼的踏上這條錯誤的道路。畢竟他自己也行走在這條道路上,而他無法給學生們一條新的路。
就如同惡魔學者總要晉升成惡魔化身一樣——前麵已經沒有路了,這裡就是唯一的路。
一旦完成了亡靈轉化,可能會立刻得到強大的力量……但也意味著從此不再是超凡者,而是變成了幻魔。
與仍舊能夠服務於墮天司,通過契約與吞噬靈魂繼續完成超越的惡魔不同。成為亡靈就意味著失去了更進一步的可能。除非得到柱神或是天司的青睞,被封為使徒……否則基本也就這樣了。
就比如說狂獵之王——在他成為狂獵之王時,他就已經這麼強了。哪怕再過幾百上千年,他也還是這麼強。地縛靈愛麗絲也是一樣……它們隻會因為各種意外而變弱,或是被陰氣太重的環境加持而得到些許增益,但本體不會再變得更強了。
而一旦變成亡靈,情感就必然會變得淡漠。
哪怕完整保存自己的屍體、成為“已死而存骸之人”,也至少會被剝離掉四條道途的適應性。除卻黃昏道途之外,相當於隻剩下了活人一半的感情與思維。
可是,阿道夫卻隻是搖了搖頭:“您也是知道的……我們能走到這一步,就必然會追求寧靜的永恒。
“無論是在物質界成為亡靈,亦或是被送入琥珀林、或是成為被靈珀天司拓印的憶痕……其實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前者至少還意味著我能保護通靈塔一些日子,不是嗎?”
“莫非,其他幾代黑相也都是……”
聽到這裡,阿萊斯特反應了過來:“所以他們都消失了,是嗎?”
理論上來說,黃昏道途的超凡者壽命是最長的——據她所知,甚至還有一位壽命超過五千年的黃昏道途超凡者仍舊存活於世。可是通靈塔黑相的更迭頻率,卻比紅相要快上好幾倍,基本上二三十年就會更換一輪。然而星銻第五能級的超凡者數量卻並沒有增加多少。
阿萊斯特原本還以為,這些黑相都是因意外去世了、或是用自己的靈魂喂養了通靈塔之類的……要麼就是他們實際上都躲了起來,成為了通靈塔隱藏的力量。但這就無法解釋,為什麼墮天司降臨之後通靈塔一點動靜都沒有。
初代黑相還可以說是又陷入無法喚醒的沉睡了——那先前的黑相們呢?
他們可不是巫妖,沒有“龍眠”的需求。
“你猜得不錯。”
阿道夫欣然點頭:“這對我們來說就是一種宿命。名為‘道途’的枷鎖會令人發瘋。
“但變成了亡靈……也就意味著我們終究會漸漸淡忘生前的一切,最終早晚會從通靈塔離開、前往更加寧靜枯寂之地。因為到了那時,通靈塔對他們來說就會顯得過於吵鬨……這樣的彆離已經重複了不止一次。我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原本的艾華斯,可能還無法理解“道途衝動”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力量。
而如今的阿萊斯特,卻非常理解他們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畢竟她所承受的愛之道途的影響與控製,比通靈塔的黑相們可以說是隻高不低。
這個世界的上位超凡者,也未必能比下位超凡者過得好多少。雖然實力變強了,圈子變得更高級了,可立刻也會遇到同級彆的困難與敵人。很少能遇到第四能級的超凡者能依靠實力壓製第四能級以下的超凡者作威作福的……畢竟頭頂上都有著好多第五能級的強者呢。
隻有強大到在第五能級裡麵也算是頭部,才算是勉強超脫了桎梏。可即使如此,也會受到教國的監督……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個世界雖然危機重重、但倒也算是有秩序。
可反過來說,一旦超凡職業晉升到了第四能級,道途對性格與心理的影響就立刻開始變得明顯了起來,一個不小心就會受道途的影響而失控發瘋。
“……我記得,赫拉斯爾帝國時期的‘長子災’也是這麼來的。”
阿萊斯特想到了赫拉斯爾帝國時期的這種疑難雜症:“如果抵達了所在能級的極限,卻拒絕進入晉升儀式、不再繼續晉升的話,長久積壓下來的道途衝動會把人逼瘋。必須通過生孩子的手段來分走一部分自己的道途衝動,才能維持自己的神智正常。”
他其實偶爾懷疑,那些瘋瘋癲癲的月之子,是不是就是因為卡在對應道途極限太久、無法變強而瘋掉了。
“……這種說法還不夠精確,它出自於天才們煩惱的總結、或是過於保守的膽小鬼們的求生經驗。”
阿道夫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因為,並非是所有人的才能都足以‘抵達極限’。
“比如說我自己——雖然我已經抵達了第五能級的超凡者,但我連第五能級三分之一的路都沒有走完。可是,我已經清晰的感知到,我已經到頭了。我的靈魂所能承載的道途之力已經抵達極限,就像是蓄滿水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