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對於所謂“上位者”還是“下位者”的態度,其實都沒什麼感觸，但菲涅爾卻並非和他擁有相同的想法。

從一開始就是如此，菲涅爾對誰才應該手握主導權這件事格外執著，作為“老師”時他是上位者,被菲涅厄斯送給林恩作為“朋友”時便是下位者,矮人族不能以上位者的態度通知勇者賢者去見他們,而是要進行謙卑的“邀請”，才能得到寬容的應允。

比起人類社會中錯綜複雜的關係，菲涅爾的這種觀念其實要更加趨近於異族,強者與弱者之間的界限劃分得格外分明。

而不知是否是擔憂菲涅爾會使得矮人族與他們的談話無法占據主導地位，還是那位老矮人賽姆對百年前的“熟人”實在太過了解，總之，在過了幾個拐角之後，菲涅爾與以撒他們被帶往暫且安置的地方,托蘭和伊戈斯拉夫也在中途以“國王長老與勇者賢者需要率先談話”為理由，被禮貌先請去了另一個方位。

林恩身邊就隻有卡裡安仍舊與他同行,一起被恭敬迎進了矮人族的宮殿。

矮人宮殿的製式與人類也並未相差太多，隻不過建築材料上透著更多的粗獷,立柱以灰色石料居多，少見雕刻與掛畫，相比之下的精致程度遠遠不及,不過矮人族的審美也更加趨近於厚重與大開大合,所以也並沒有什麼古怪之處。

雖然名義上是“皇宮”，不過可能是矮人整族的數目都不算太多,所謂的“矮人王”換算成人類的掌權者，可能也僅僅是“城主”的程度，這裡的宮殿並沒有人類皇城那般奢華。

一麵寬大的圓桌立在中央,一側是幾名年歲不輕的矮人長老落座，打扮各有特色，枯槁發絲散亂亦或是穿著極具部落感已經頗為正常，林恩注意到有一名長老的灰白長胡子編了密密麻麻的小辮，看起來格外吸睛。

而另一側是看起來正值壯年的矮人王，頭頂帶著暗金色的冠冕，模樣嚴肅鄭重，不怒自威。

“人族的勇者。”

頭戴冠冕的矮人王麵色嚴肅，他看了看林恩又看了看卡裡安，隨後毫不猶豫將目光挪向了林恩：

“你在進入霍夫特爾之前，可曾親眼見過沙漠之上那棘手的魔族統領？”

“我沒見過。”

林恩平靜開口：

“除了解決掉一批魔族探子之外，我的隊伍還沒與沙漠上的魔族軍隊正麵起過衝突——另外，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告知您。”

與國王對坐的矮人長老們沒開口，均是眼觀鼻鼻觀心，或者隻是拿審視的目光瞟著他，林恩並沒在乎這件事，直到矮人王詢問：“什麼很重要的事？”

“您也認錯人了。”

林恩的聲音毫無波動。

“我是賢者。”

旁邊的卡裡安也開口：

“我是勇者。”

矮人族一方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讓林恩稍微有點兒覺得矮人族不太靠譜。

前麵已經有菲涅厄斯的熟人賽姆已經將他們認錯

一次，就算是臨時通知，也應該告訴國王與長老他們之間的身份。

而且卡裡安還已經上過南陸幾座城市的通緝令，教廷早已公布卡裡安的勇者身份，矮人族即便再過與世隔絕，也不至於將明晃晃的畫像認錯——林恩認為他和卡裡安長得還是很有區彆的，他的頭發和眼睛都是黑色，沒有卡裡安那麼鮮豔，眼窩沒那麼深，顴骨與下顎骨也沒有很明顯的棱角。

圍坐在圓桌周圍的矮人族長老卻竊竊私語起來。

“預言出了差錯？”

長胡子編滿了小辮的矮人長老用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

“最後的‘白勇者’——我們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可是人族最後一個博爾頓先知做出的預言。”

帶著圓片眼鏡的矮人據理力爭：

“連人族的教廷都沒機會收錄，我們保存了這麼久，怎麼會出錯？！”

“或許是都沒出錯，而是要用其他的方式理解，亦或我們所知曉的隻是一部分，尚未窺得全貌，做出的判斷也微妙並不完善。”

矮人長老團中一名看起來最為老邁的矮人咳了咳，他的地位或許在長老中最高，他一出聲，其他所有矮人長老都安靜下來，讓他的聲音不急不緩響起。

“預言總是模糊的、甚至是錯亂的，可以用很多種方式解讀，最後都會印證其正確性。”

這麼說著，最為老邁的矮人長老理了理自己花白的長胡子，模樣和藹地看向了林恩。

“人族的‘賢者’與‘勇者’，很高興能在我們一族正遭受危機之時迎接你們的到來，我們擁有相同的敵人與危機，希望能得到你們的幫助。”

卡裡安的表情看不出什麼心思，他似乎是有些思忖，隨後用眼角餘光瞥了林恩一眼，見到林恩沒什麼反應，便也沒開口。

林恩也沒有第一時間回話，他則是被矮人長老交談中的關鍵詞吸引了注意力。

——預言。

又是預言。

從他參加賽爾多尼亞的聯賽決賽開始，之後遭遇的一切都與所謂的“預言”有關，無論是教廷隱瞞的，還是菲涅厄斯與菲涅爾試圖扭曲的，現在連矮人族中也毫不避諱地提起這個幾乎被奉為圭臬的東西，這讓林恩感到格外好奇。

“什麼預言？”

他問。

“……”

幾位矮人長老互相對視了一眼。

矮人族對於身份地位的區分似乎並沒那麼明顯，矮人王與長老可以同坐一張圓桌，交談時也並沒有矮人王發話前長老要閉嘴的規矩，甚至在林恩看來，這幾名矮人長老在對待矮人王的態度上顯得有些隨意，遠沒有對最年邁那位長老的恭敬。

或者更誇張一點，矮人長老對於他和卡裡安的關注都要比起對矮人王的尊敬要來得多。

“有關‘勇者’與‘賢者’會幫助我們擺脫滅頂之災的預言。”

一開始滿胡子都是小辮的那位長老措辭嚴謹起來。

“我們一

族與人類交好，且信任人族先知的預言——‘勇者’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我們對此堅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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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矮人不想說。

“人族的賢者。”

見到林恩的視線落了下去，頭戴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