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自蒼穹墜落。

長街上雨傘林立。日本“気遣い”*的社會規則潛移默化地將明豔色彩抹去,俯瞰,隻有黑白灰。

人群攘來熙往,頭頂鋪開深色傘麵。

如同一場溪水般流動的、巨大的葬禮。

天台之上能瞭望到遠處的商業街。事故過後短短兩天便重新開業,霓虹燈光映亮夜幕,也讓雨水無處遁形。

自光中落下,像成千上萬根銀針。

米花町杯戶購物廣場中央,未修繕完畢的摩天輪熄著燈,底座堆滿了慘淡的白菊。

葉瓣寥落。

少年抱膝而坐。

他將臉部埋在圍起的手臂之間,雨水砸向天台平坦的混凝土地麵,水汽氤氳。

血脈鼓動,不知名的東西像是在血肉骨骼中穿梭。

一個奇聞怪談中才會出現的世界在他身旁駐足,投以注視,並輕輕撕破帷幕。

向他顯露出——真實。

於是磅礴而洶湧的黑紅色彩自身體深處騰出,他像一隻突然被投入黑暗森林的雪白兔子,顫顫巍巍滾做一個毛團,四周陰影下亮起數隻幽深的獸瞳。

第一匹狼終於按耐不住,打磨爪牙撲來,在獠牙撕裂兔子脖頸那刻驟然被撕裂貫穿,倒在血泊當中。

巨響在腦內中炸開。

那兔子的身體裡,才是真正的野獸。

從未見過的、扭曲的怪物從四麵八方湧來,在逼近那刻被從他身體中伸展而出的東西撕成碎片。

少年麵容驚懼,惶恐地去拉拽自己新生的‘骨骼’,手心霎時間血肉模糊。

腳步聲自前方而來。

高挑的男人站在不遠處,白發被雨水淋濕。

“看來那些東西都是為你來的?有意思,你到底是什麼。”他勾起眼罩。

少年自湛藍的眼眸中看見了自己。

蒼白、近乎病態的消瘦,兩天未攝入任何食水讓他麵容上籠罩著一層消之不去的懨色。

但嫣紅的紋路卻自眼下生出,在他皮膚之上蔓延,如血初生。

扭曲著將他層層包裹的黑紅氣體中,忽得浮現出一道似人的身影。

再熟悉不過的.....幻覺。

那人自後方將他環抱,相貼處唯有冰冷。一模一樣的黑色卷發交疊,猶如血脈相連。

“鬆田伊夏。”他在耳邊低聲說。

“我[——]你。”

呼吸驟然卡死在喉間,窒息感如潮水包裹全身。

——*鬆田伊夏倏地驚醒。

窗外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合著他急速跳動的心臟,擂動不息。

黑卷發的男人立於窗下,一道閃電照亮他已經接近半透明的臉,嚴肅到近乎冷硬的神情在空氣裡消散。

少年坐起來,輕咳兩聲,伸手揉了揉自己不太舒服的脖頸。

暴風雨來了。

......他

總感覺自己每次出門,好像都會出點事。

身邊的床鋪上鼓起一個小包,男孩在柔軟的被褥間呼呼大睡。

鬆田伊夏輕聲站起。

障子門外是寬敞的屋簷,圈出一片可供客人圍坐欣賞庭院的空地。

他佇立於庭內,夾雜雨水獨特潮濕氣味的空氣鋪麵,偶帶雨絲,為黑卷發鍍薄薄一層濕潤。

猩紅火星在指尖閃爍。

挾著煙管,鬆田伊夏百無聊賴看著被風刮得東倒西歪的樹枝。

雨水像來自於三年前的夜色。

雷暴同雨聲一起掩蓋一切聲響,變成另一種模樣的萬籟俱寂。

他忽得聞到絲縷淺香。

一開始是酒香,混著甜腥。尾調同夜晚的風般冷冽。*

帶著這股氣息的修長手指自後方伸來,不容置喙地掐滅煙頭。

於是那原本淺淡的香攜侵略性襲來,密不透風將他包裹。

金發男人斂眸。

煙已燃至一半,掐滅煙頭時他指尖被烙出紅印,刺痛滾燙。

五指連心,他心臟同手指一樣生出煙疤。

指尖帶著燙意,過短的煙讓他在將其從少年唇齒間取下時,無可避免地蹭過嘴唇。

柔軟而冰冷。

恰好撫平指腹的灼熱。

“少抽煙。”

隻片刻停頓,安室透很快抽回手。

合上走廊儘頭的窗時,他便看見簷下縵立的身影。

黑色的真絲睡衣單薄,一件偏製服設計的外套搭在他肩上,背影寥落。

沒有那側漂亮明豔的豔紅眼眸點綴,他身上隻餘黑白二色,像是電影中缺幀的畫麵。

整個世界在此處唐突沉寂。

他指間挾女士香煙,纖長的細管遮蓋了所有本屬於“香煙”的男性的成熟,被拉長成一種雨幕之下的冷豔。

抬步上前。

貼得太近,少年身上的涼意透過兩人之間單薄的幾層布料絲絲滲來。

紫灰色眼眸微暗。

他腳步後撤,準備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後脖一緊。

一隻蒼白骨感,如薄冰的手伸來,勾住他的領口。

發力,安室透腳步一蹌,原本隻是虛籠的身體瞬間緊貼在一起。

鬆田伊夏回眸。

恰是那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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