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再未成眠。
安室透比平時晚了半小時到店,沒來得及在榎本梓來前做好準備工作。
幸好服務員小姐並不知道自己的同事每天會在晨練後就來咖啡廳提前做好一天的準備,隻是感慨了一句今天又冷了一些,才係上服務生圍裙,開始幫忙。
“今天是工作日,學生也沒有放假,上午會比較清閒,不過有幾個外送訂單要處理。”榎本梓將櫃子裡的咖啡豆罐拿出,放在桌上。
波羅咖啡廳不提供外送服務,但有些熟客的委托他們仍然會接受,在店內不算繁忙時由店員送去。
“妃英理律師事務所需要一份三人的下午茶點,等忙完午餐時段就可以開始準備了。今天小蘭忙著準備話劇社團的演出,沒法給毛利先生做飯,中午要送一份三明治去樓上的偵探社...還有這個。”
她一個個念著,每念完一樣安室透就會將時間和需求謄寫在便簽上,貼在小冰箱門外。
“還有八人份的果汁和紙杯蛋糕,送去帝丹高中,對了,上次我聽他們說過每周一下午要排演,我聽園子說過好幾次伊夏被她拉去參演了,演出服特彆帥!”
旁邊,原本流暢的筆鋒驟然停落。
在便簽上暈出一片顯眼的油墨。
“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機會去看,如果能開放就好了。這些就要麻煩安室先生去送啦。”
沒有回應。
榎本梓轉頭看去,見金發男人抿著嘴唇,發絲垂下,擋住了微蹙的眉峰。
“......安室先生?”
男人回神,他頓了頓,斂去眼中神色:“嗯,交給我吧。”
“你昨天晚上沒睡好嗎?”榎本梓仔細看了看,從對方臉上捕捉到幾分難以掩飾的疲憊,“不會是熬夜玩手機了吧。”
“......一不小心就忘了時間。”安室透笑了笑,“我先去準備些冰咖啡。”
拿起咖啡豆罐,他走向另一側,熟練地開始工作。
榎本梓奇怪地打量對方,有些驚訝地發現對方衣衫後麵居然有一處沒熨平的褶皺。
今天居然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檢查嗎?
很快,咖啡廳的門被推開,風鈴響起。服務生再無暇思索這些,端起托盤去迎接客人。
安室透將咖啡豆放入機器。
機器轟鳴。第一位客人尚未點餐,其他準備工作已經完畢,突然空閒下來,不被咖啡廳事務裹挾的大腦在片刻靜置後,忽不受控製地閃過另一個人的麵容。
背後是巨大的落地窗,少年站在窗邊,身上籠著一層暮色。
霓虹燈光向室內投下斑斕光影,在他卷曲的發絲上籠著一層過淺的光。
如同筆鋒細細將少年勾勒。
他胸口起伏,嘴唇紅腫濕潤,因為急促獲取著剛才被掠奪走的空氣唇齒微張,輕易便能看見裡麵水紅的舌尖。
麵容染上濃重的緋色,眼眸水光瀲灩。
手指驟然一燙!
安室透猛得回神(),才發覺機器早已運轉完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放置在下方的杯子沒有對齊,滾燙的咖啡液沒有完全落入杯中,反倒澆了一手。
匆忙暫停咖啡機,手指在冷水衝洗下褪去燙熱,隻剩下連綿不絕的癢麻。
一道並不嚴重的燙傷。
熱度在冷水的強製衝洗下就能褪去,也不會影響日常行動,甚至連皮膚都沒有留下太多痕跡。
悄無聲息,寂然無聲,讓人以為不過是當時便愈合補全的傷痕。
卻總在一些無法意料的時候,在任何毫無聯係的地點,在午夜夢回時,忽然泛起讓手指顫抖的癢麻。
就這樣經久不退。
一次又一次,直到他會在每一次動作時下意識避開觸碰此處,知道自己有難以痊愈的病症。
......昨夜凶猛熱烈的吻,在他心臟上悄無聲息地烙下燙傷。
卻偏偏讓他在吻後忽被揭去惡人的假麵,直視最真實的自我。
讓他在昨夜無數次輾轉反側時,細嚼幾經加持下心煩慮亂的背德。
安室透從胸膛中熨出一口氣。
他不再理會那處傷口,用毛巾胡亂擦去手上殘留的水痕,接過榎本梓遞來的點單開始準備餐食。
忙至下午。
幾乎快被忘記的傷口,在金發男人打開車門那刻驟然泛起一片癢麻。
他手指微不可見地一顫,又很快停住,穩而輕地提起旁邊的蛋糕盒,向著目的地走去。
兩個盒子交疊,裡麵擺著八人份的飲料和甜品。
因為要求切片奶油蛋糕,平時咖啡廳做這些就會讓客人挑選自己喜歡的水果作為點綴。
毛利蘭負責收集其他人的喜好,於是她給榎本梓的訂單下方,是不同字跡寫上的要求:草莓、葡萄、芒果、藍莓......
尚未過季,所以還有人寫了西瓜。
但是八人份的點心,卻隻有七個人落筆。安室透沒有在上麵看見那個鋒利而灑脫的字跡,很快明白是誰沒有寫。
榎本梓當時見他盯了這紙條許久,以為他是不知道怎麼處理,於是解釋應該是鬆田伊夏沒有寫,對方沒什麼偏好,他隨便做就行。
他當然知道對方沒什麼偏好。
就好像世界上所有的食物誕生的目的就是為了填飽肚子,而不是享受一樣。
想著,他捏緊提繩,朝著校門位置走去,校門口離學生彩排的地點很遠,所以紙條中要求他送至偏門。
將車輛停在大路邊,再繞過學校後方一處高牆,能節省不少時間。
剛走入磚牆投下的陰影當中,就聽見頭頂側方傳來樹葉簌簌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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