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伊夏...!”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鬆.....”
......誰在...說話?
腦子好似一台被切斷所有電路的機器,餘下的零件努力運轉,卻隻會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
一片空白。
聲音像是從世界的另一側傳來,肩膀、後腰和內臟的疼痛都隔著一層薄而朦朧的輕紗。
“滴滴滴...!!”
“......田...伊夏?”
“...鬆....夏!”
滴滴炸響的警示燈將地下通道映出一片刺目猩紅,將萬物染上濃鬱的色彩。
壓在胸口的呼吸同血沫一起呼出,有什麼東西順著額頭留下來,隨著姿勢流過緊閉的眼睛,向下蔓延。
耳膜轟鳴。
“鬆田伊夏!”
......哥哥?
黑卷發的少年倏地睜開眼睛。
麵前是一隻在猩紅燈光下辨彆不出顏色的手,寬大,厚實,正費力從建築體的夾縫中伸進來,想要拽住他的手臂。
大腦尚未來得及運轉,身體卻先一步憑借本能行動。
沾滿灰塵血汙的手伸出,向前迎去。
握住了那隻伸來的手,人體溫度自相貼處蔓延。
鬆田伊夏心臟仿佛被熨鬥熨平,靈魂都隨之一顫,整個人立刻清醒了過來。
不是。不是鬆田陣平。
那隻從外麵伸進的手緊緊地、顫抖地握住他的,並不算熟悉的男性聲音從外麵傳來:“......孩子,孩子你撐住,我現在就救你出來。”
是方才率先進入地下層室的那個胡渣男人。
鬆田伊夏低低咳嗽了一聲,大腦陣陣疼痛。
之前發生了什麼?
——***......對,他進入了地下通道,感覺到位於更深的地下,有什麼東西亦步亦趨地跟隨者自己。
並不算嚴重的威脅,可以暫時忽略不計。
胡渣男人在短暫的恢複後立刻發現有人跟著自己下來,他聲色俱厲地拽住鬆田伊夏質問為什麼會來這裡。
少年一攤手,可憐兮兮:“我被你威脅著拍了幾樣拍品,根本付不起錢,還和最後那個老板競了這麼久價,萬一他來找我麻煩怎麼辦,倒不如直接和你走了算了。”
胡渣男人:“......??”
誰威脅你了!
他明明之前一直好好站著,半點都沒怎麼動過,怎麼就被當成威脅了?!
而且一個能拿到邀請函進來的少爺居然付不起錢,這理由也太不像樣了。
他一口氣提至胸口,一轉眼又借著手上的微型手電筒看清了少年的臉。
方才對方跟著自己一起下來時將麵具撞掉,露出的臉同聲音一樣,透著無法遮掩的青澀,看上去剛成年的模樣。
那口氣最後沒呼出來,在胸口滾了幾圈,又咽下了。
再開口時胡渣男人聲音啞了許多:“你跟著我,彆亂惹事。”
去拍品儲藏室的路上如果遇到安保人員,就趁機把人推到那邊。
打定主意,他先一步朝著前麵走去。少年在後方邁步跟上。
這條走廊的燈光早已隨著被炸毀的電閘一同報廢,他手中的手電筒燈光微弱,即使開到最大可見度也很低,隻能勉強指引方向。
兩人沿著走廊向前。
直到鬆田伊夏走過一處走廊。在踏過閘門的那刻,鋪天蓋地的警報聲響驟然在整個通道內炸起!
已經在房間內的胡渣男人驟然回頭,表情疑惑。
他第一個進來並沒有觸發機關,反倒是少年剛跨入門內,就突然掀起了巨大的風浪。
這種由外來者觸發的警報本該防禦敵人,被觸發後應該立刻關閉通道,將外來者關在特定區域內。
但這裡的機關卻反其道而行之。
在警報聲響起的5秒後,地麵動了。
如同整個走廊、整個地殼都在震動、鳴叫,他踏入的走廊之中,金屬質的地板向著兩側緩慢打開。
之後是黏液滑行的聲音。
在胡渣男人的疑惑之中,站在門口的鬆田伊夏看見一股黑紅的、濃鬱到幾近實體的咒力從打開的洞口湧上。
隨之而來的是觸手。
猩紅到刺目,好似在濃稠的血漿中浸泡了許久,他站在遠處,都能聞到那股嗆鼻腥氣。
身上遍布沾黏的血絲般的血管,如同一顆破土而出的古樹,緩慢地向上蔓延,朝著一無所知的胡渣男人伸去。
......咒靈?
氣息太過繁雜濃鬱,像是無數的咒靈湧合在一起,源自於更深、更遠處的地下。
完全驅自於本能的警惕,皮膚一陣陣泛涼,在行動之前渾身血液就已經開始加速流動,心跳隨之顫動,各個器官都如臨大敵般準備起來。
那觸手活動的很慢、很緩,但卻並沒有讓人掉以輕心——光它所攜帶的氣息就足夠讓人警惕。
鬆田伊夏本能的反應是堵住出口。他下來時掀翻了洞口周圍的殘塊,勉強將入口堵住。
但是那些東西顯然擋不住這些朝著四周伸去的觸手。
但是在他伸出擬翼,去尋找機關,截斷通道的那刻。
異變突生。
隨著紅蓮紋路在後腰處隨擬翼一同蔓延而出,原本緩慢著、試探著從洞口出現的觸手突然一僵。
幾秒之後,它瘋了一般狂躁地抽動起來!
觸手掙紮著砸下,如同每一根上麵都長了眼睛,幽靈般如出一轍地注視著少年,下方湧出更多觸手,瞬間環繞上他的四肢和腰部。
胡渣男人喊道:“什麼情況?!!!”
他隻感覺下方傳來了更加劇烈的震動,整個人因為來不及找東西攙扶而砸倒在地,手電筒脫手滾向遠處。
四周隻剩下遠離手中的手電投下的光線,過於朦朧縹緲,連輪廓都看不清楚。
拖行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他咬牙朝著後方看去,恍惚間仿佛看見了巨大而猙獰的影子。
離開始攻擊,到全數湧至少年身邊,隻有0.5秒。
也許比這更快。
冰冷黏膩的觸感。順著衣服下擺環住腰部,再是手腕、腳踝、腿、胳膊,然後是臉。
像是要被吞噬,隻一秒時間觸手就嚴嚴實實將他包裹,然後發力朝著下方拖去。
耳畔仿佛有無數人在說話,細細碎碎,聽不真切。像是不知名的薄紗一樣罩住了腦袋。
一瞬晃神,腳下就驟然一空。
無數觸手將他拖向下方不知道通向哪裡的空洞。
鬆田伊夏用力咬合牙齒,舌釘在此時派上用場,隨著一次用力的拉拽,傷口扯開,口腔中滿溢的血腥味讓人立刻清醒過來。
伸手凝起咒力,拽去胳膊環繞的猩紅觸手,他用力拽住邊沿,手臂崩出緊實的肌肉取下,用儘全力抵抗向下的拖拽。
擬翼砍斷黏在身上的觸手,他手臂發力,在身上一輕後立刻翻上台麵。
“快走!”
拉著胡渣男人就朝著前方跑去。
自上來後鬆田伊夏就立刻將擬翼收回後腰,但蔓延出去的蓮花紋路卻尚未全部消散。
憑借著方才的本能,觸手緊追不舍。
走廊容不下追來的龐然大物,四處都是東西斷裂、破碎的聲響。
方才東野的話再次出現的腦內:
“你不能下去。”
這句話的意思實在太為廣泛,可以是勸他不要冒險,也可以是一種暗示。
下麵有東西,而有人下去一定是自投羅網。
他剛才就差點被網逮著直接拖走!
但是這個“你”字,又指什麼。胡渣男人第一個走進房間,整個空間都沒有半點反應,但是當他踏入的第一步,機關就被處罰。
這個地方隻針對咒術師,還是,隻針對他?
追來的咒靈讓他暫時無暇思考更多,側翻躲避觸手,又伸手拽了看不清路的男人一把。
猩紅的燈光一閃。
機關自上方啟動,一段天花板變成了封死長廊的道具,從頭頂沉甸甸壓下。
來不及多想。
鬆田伊夏用力將走在自己後方的男人推至前方砸不到的安全走廊,擬翼同時展開,將上方落下的方形建築體劈碎,擋在頭頂上方。
觸手即刻沾黏上後腰,纏繞著擬翼向上,如同纏住老鷹翅膀的長蛇。
隻是一次糾纏,隻要擋住碎塊,就能再收回......
少年瞳孔倏地緊縮。
不對!
像是在被掠奪。
那幾條觸手纏繞著擬翼,孜孜不倦地、凶猛地汲取著咒力,外表更為猩紅,乍一看快要和少年的術式融為一體。
後腰處的紅蓮紋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全身蔓延(),腦中的危機感瞬息炸響。
一切發生在須臾之間?[()]?『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來不及躲閃。
鬆田伊夏離開收起術式,護住更為脆弱的頭部。
高牆轟然傾塌。
——***鬆田伊夏終於回過勁來。
他肩膀上壓著一塊長約一米的碎石,胡渣男人正費力把他搬開。
喉嚨裡隱約泛起血腥味,每一次呼吸好像都要吹出血沫。
他平時收的都是皮外傷,這種危及內臟的倒是少有,好似有一團火在胸肺裡燃燒。
有點新奇。
少年輕咳兩聲,感覺小腿冰冷。
他側頭看去。
那堆落下的碎石被觸手也擠開不少,等它們終於找到被埋在下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