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隻剩下簌簌風聲。

片刻沉默,鬆田伊夏輕咳一聲,撇開臉:“我開玩笑,你怎麼不說話了?快點畫完,彆因為太久沒露麵反而被人當成嫌疑......”

話尾唐突地截斷在喉嚨裡。

他眼眸微不可見地輕顫。

安室透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下了那對遮擋眸色的隱形眼鏡。

他站在床邊,輕微俯身,便將少年嚴嚴實實地遮在身下。

紫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室內分外透亮。

用工具遮擋起來的外貌好似一尊石膏像,此刻卻有了裂痕,透出裡麵灼人的魂魄來。

鬆田伊夏愣了愣,全然忘記移開視線。

手腕一緊。

安室透拉著他放在床邊的手,一點點向上,最後落在自己的側臉上。

連話語間都忍不住帶了些許笑意:“......現在滿意了?”

手指忍不住一顫。

少年沒來由的心臟微緊。

即使沒有這層屬於“高橋真”的偽裝,安室透平時也像是披了一層殼子。

但是現在,明明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卻壓不住意氣風發的燙意。

好似最底下的真實由著眼眸的縫隙透出些許,光一樣明亮。

心下微動。

鬆田伊夏忽然開口:“你是不是還沒告訴過我你的名字?”

安室透,波本,高橋真......

都是套在外麵的軀殼,他突然想一層層將這些都儘數敲碎,去看那早已被遮擋嚴實的底色。

貫穿他所有過去和未來的底色。

安室透眼眸微深。

他張了張嘴,最後卻沒有開口。

沉默半響,男人隻道:“我給你畫。”

他的名字牽連了很多事情,從出生起的經曆,故鄉和舊人,櫻花茂盛的警校,五個已經離開的影子。

也許是私心,他想下一次在沒人打擾的地方,脫掉自己身上所有偽裝,再和對方說這個名字。

鬆田伊夏也沒再提起剛才的話題。

他點了點頭,將黑卷發絲挽在腦後,隨手紮成一個毛茸茸的辮。

之前他頭發短,紮起來像個團子,但現在頭發長了不少,紮起的小辮已經能隨著動作晃動。

毛筆筆尖落在肩膀上,顏料冰涼,少年身體忍不住輕顫。

“彆動。”安室透用另一隻手按住他肩頭,恰好能完全籠住。

他目不斜視,卻給自己找了另一個能轉移注意力的話題:“村民怎麼會給你這個?”

“不知道。”話雖如此,說完後鬆田伊夏還是想了想,再次開口,“我來的時候去不少地方都看了看,避免懷疑給他們的理由是家裡長輩準備結婚,想找個風景好的地方拍結婚照。”

安室透忍不住笑:“結果下午就下起大雨。”

村民肯定希望有人能在他們這裡拍照,不僅能招待遊客賺一

筆錢,要是拍的好看也是一種宣傳手段。

“對啊,村長當時臉色就不好看了,他妻子就給了我一瓶這個,說讓我拿回去給新娘子當禮物。”

說完,少年又看了一眼那個瓷瓶:“不知道是什麼,不過既然拿給新娘用,應該是化妝品一類的東西吧。”

男人直覺總感覺有些不對。

但這瓶花膏看著確實像比較複古的口脂,便沒再放在心上,專心致誌地描畫。

對方又忍不住開始顫,眼裡都因為毛筆帶來的癢意泛起水光。

關節處染上薄紅。

他皮膚一向蒼白,和黑發相配時總透著一股冷意,就算右側眼眸殷紅,也沒有給身上增添一絲一毫暖色。

現在薄紅輕覆,好似每一寸皮膚都是潤的。

安室透垂下眼睛,喉結輕微滾動,不動聲色地掩下自己所有情緒,專注手上動作。

“你為什麼來這裡。”男人手上有事可做,鬆田伊夏乾躺著也沒什麼意思,忍不住問,“山下出事了?”

說到正事,男人神色淡下:“嗯,山下發現了兩具被洪水衝下去的屍體,之前四宗彆館出過......”

“火災失蹤案,我知道。”鬆田伊夏閉眼想了想,笑起來,“看來這幾具屍體和那個傳聞中的佛像一樣。”

都憑空消失了。

“既然屍體能被衝下去,肯定有什麼地方能通到掩藏的地方,既然有就能找到。”少年道,又抬眸去看對方,“因為這起案子,你就換了個身份連夜冒雨跑到身上來了,公安的工作都這麼辛苦嗎?”

鬆田伊夏故意湊過去,眼睛彎下:“看得我好心疼。”

沒人應聲。

不用套著波本那身針鋒相對又不能落了下方的殼子,自從暴露公安的身份之後,不用偽裝時安室透就用沉默回應他平日裡的口無遮攔。

這次也是一樣。

少年本想欣賞一下對方動作僵硬的模樣,卻沒想到安室透卻先一步側身,拿毛筆重新去沾顏料。

沒有看向這邊,他卻道:“不一樣。”

鬆田伊夏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接話:“什麼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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