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在故意支走他,或者說故意讓他接觸不到外界。

為什麼?

鬆田伊夏的第一個反應是,他們準備對付安室透。

沒想到,在彆人眼裡他們倆綁定的這麼死,對他動手之前還得解決自己。

這倒是和之前想的不一樣。

他們曾經談論過這個問題,隻不過當時因為環境問題——畢竟床鋪不是一個能讓人聊嚴肅問題的地方。

當時,他剛帶上金發男人藏了許久都沒有拿出來的choker,熟悉的脖頸被輕微束縛的感覺重新自皮膚傳遞到大腦,帶來些許意味不明的感覺。

他習慣於側睡,於是位於正中的紫灰寶石也不會給睡眠舒適度帶來影響。

少年當時陷在柔軟的床鋪中,略微眯起眼睛,像隻捕獵過後暫時褪去血性休憩的小獸,仰頭仍由對方打量。

比起他的隨意,安室透顯然拘謹很多。

他注意到了對方的手數次抑製不住的抬起,又在下一秒掩飾般放下,最後隻是幫忙整理被角。

在不知道多少次重新收回想要伸來的手後,鬆田伊夏眼眸裡終於忍不住熨出笑意。

那些藏不住的笑音也從喉嚨中輕輕鑽出。

黑卷發少年於是伸出手,攥住了麵前那人的手腕。

主動朝著自己這邊拽來。

活動位置有限的、屬於安室透的指尖率先觸碰到他的下頜位置,之後才慢慢地、一點點地向下。

順著脖頸處流暢的曲線。

不可否認,少年的脖頸實在纖長。每一次仰頭,都會繃出一條漂亮的弧。被喉結頂出的突起同成年人相比隻能算小巧。

現在那裡覆蓋著一條黑色飾品,乍看之下如同禁錮用的鐐銬,隻有伸手撫摸才知布料柔軟。

不過是一個意味不明的裝飾。

寬麵擋住了不久前喉結位置落下的咬痕,隻隱約有些從中探出半個,半遮半掩之下反而更加明顯。

安室透的喉結略微滾動,隨後,他垂下眼睛,掩蓋住自己眼眸中的情緒。

鬆田伊夏就愛看他的克製,於是故意引著那手環住自己的脖頸。

“顯得有點像變.態。”少年老實評價,眼中帶了點揶揄,“等我帶著這個走出去你的風評又要完蛋了。”

安室透:“......”

他說服了自己:“是波本的風評。”和他降穀零有什麼關係。

“......噗。”鬆田伊夏直笑。

他好似從對方總是端著年長者和警察架子的表麵,由著這句話看見了什麼,肩膀都忍不住顫動起來。

少年從中品味出彆樣的樂趣,覺得對方也並非一開始就同表麵一樣持穩。

“呐,按照我們倆現在的風評程度,如果他們準備對我們其中一個動手,說不定還會找另一個一起商量。”鬆田伊夏笑道。

安室透幽幽歎氣。

他真沒想

到成為彆人眼中的變態還有這種收獲,居然到了組織成員覺得他們會在另一方蒙難的時候趁機囚禁play的程度。

但是很快,他就沒有精力再想這個了。

這段回憶朝著另一個現在無法繼續追溯的方向發展,鬆田伊夏輕咳一聲,收回自己發散的思維。

沒想到就這幾秒的跑神,就讓審判官打扮的咒靈轉過頭來,一雙‘眼睛’幽幽投來注視。

它雙手維持著握住十字形裁刃的姿勢,聲音不知道從哪裡發出:

“公然擾亂審判秩序,蔑視法庭。”審判者開口。

鬆田伊夏懶洋洋道:“嗯,我承認。還想了點不該想的東西。”

咒靈機械的審判聲一卡,陷入沉默,大腦似乎在努力運轉,想要理解這是什麼意思。

對麵傳來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眼看對方本就搖搖欲墜的天平又往下墜了一節,江戶川柯南簡直想跳到那邊一把拽住對方的領口,說你在法庭上能不能消停一會兒!

可惜,鑒於這裡規則的影響,他們隻能一人說一句話。

嘴巴如同被粘住一般,根本開不了口。

就在江戶川柯南想給對方一拳頭的時候,他忽然看見黑卷發少年在咒靈思考所謂“想不該想的東西”時,朝著自己這邊比了一個手勢。

向上的箭頭。

小偵探蹙眉,隨後又舒展開表情,朝著對方輕微點頭。

他們雖然初中才認識,但是鑒於周圍人全是突然案件吸引體質,在各種極端情況下,默契起來也要更快些。

江戶川柯南不知道對方準備做什麼,但依舊給予信任。

隨著鬆田伊夏所坐的天平停穩,他那邊的發言機會到此結束,男孩立刻感覺自己剛才被糊住的嘴巴一鬆,重獲說話自由。

男孩立刻站起來,直指旁邊還在思考對策的七海建人:“我舉報,他剛才在電梯裡有違背老師身份的舉止!觸犯道德底線,實屬道貌岸然!”

雖然不知道這個也是金發的是什麼身份,但是順著剛才鬆田伊夏的意思往下說就對了!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

這是什麼神庭,怎麼變成對他的審判了!

他一抬眼,看見對麵的少年和自己旁邊的小男孩都胸有成竹,最後隻能咬牙閉目,緩緩點頭:“......我承認。”

自從認識了鬆田伊夏,他的履曆中就多了眾多難以啟齒的汙點。

這次審判沒有任何卡頓,在他脫口承認那刻,兩人腳下的天平就立刻往下落了些許。

他們這邊的發言權被江戶川柯南強用,鍋還扣給了自己人,原本周圍的旁觀咒靈都在等待他們給即將掉下去的鬆田伊夏臨門一腳,沒想到反倒把人拉上來了些許。

似人的怪物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好似叫嚷著沒意思退票的觀眾。

鬆田伊夏:“我舉報,七海建人魚塘眾多,欺騙他人

感情,今天還在商業街當街被受害者追捕聲討,造成了嚴重的社會影響,嚴懲,必須嚴懲!”

目睹了魚塘翻車事件真相的江戶川柯南:“......”

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感覺這件事應該是真的但是主人公不是自己的七海建人:“......”

心中關於真相的信念搖搖欲墜,小偵探捏著鼻子,閉眼,不去看麵前詭譎又神聖的審判庭:“我就是目擊者!”

七海建人:“......嗯。”

兩人各自做心理建設之間,沒有注意到在承認那刻,原本會立刻開始運轉的天平都在離譜罪名麵前僵住幾瞬,才緩緩轉動。

又往下沉了幾分。

他們根本沒有辯白,次次都在承認,導致這次審判變成了小卷毛的單方麵控訴大會。

從某小學生逃課摸魚勇闖案發現場,還不顧交通法令踩著滑板上公路,通通檢舉成功。

以至於旁邊的金發男人看向他的目光,都變得非常奇怪。

現在的一年級小朋友都是這樣的嗎.jpg

之後話鋒一轉,隻指七海建人。即使江戶川柯南不了解旁邊的男人,也知道這些聽上去就莫名其妙的罪名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對方身上。

什麼叫試圖用香菜顛覆日本政/府秩序,什麼叫和白毛同事同流合汙要滅絕世界上所有的鹹辣口食物讓甜食統治世界?!

明明是這麼離譜的事情,被對方這張嘴說出來真顯得煞有其事,言語迫切到好似他們真有什麼危機全世界的恐怖陰謀。

這種檢舉根本不可能成功吧?!

在男孩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之間審判官和天平一卡、又一卡,就這麼卡著降一下,降著卡一下,他們還真沉到了下麵。

江戶川柯南:“.......”

我去,真讓他誣陷成功了啊!!!

這是什麼自詡正義的審判官咒靈,這種證言都敢信!

之前一隻位於下風的鬆田伊夏所在的天平,終於輕得略微翹起到比他們高的程度。

之前鬆田伊夏手勢的意思就是先讓他那邊升起來,於是到達相對平衡的狀態後,江戶川柯南停下動作,等著對方下一個計劃。

但黑卷發少年看了他一眼,依舊做出和剛才一樣的手勢。

‘向上’。

江戶川柯南一愣,隨後斂下神色。

他根本絲毫沒有懷疑對方此舉的用意,不到幾秒後就點了點頭。

鬆田伊夏臉上不自覺浮現出一抹笑意。

他感覺對方有點身上有股和工藤新一如出一轍的、略帶魯莽的執拗,因為信任自己,所以絲毫不想如果這隻是自己想要活命,讓他們率先出局的陰謀該怎麼辦。

......另一個人也一樣。

七海建人甚至沒有看懂他和男孩之間的啞謎,但依舊配合到現在。說不定這就是他們這些正派人士身上的‘缺點’。

在心裡輕輕搖頭,同剛才的無數次

一樣,鬆田伊夏看向兩人那邊。

他道:“我舉證。他及背後勢力偽造失蹤案件,拐賣人口進行器官販賣、權色交易和...非法實驗。”

同方才那些香菜、甜鹹口完全不同的內容。

嚴肅而殘忍到如同一道真正的控訴。

七海建人立刻蹙眉。

之前的每一道證據都是點名道姓直指他和旁邊男孩中的某一個,但是這一次,卻用了含糊不清的‘他’來舉例。

但是下一秒,沒有絲毫停頓,天平猛然往他們這邊沉下數米!

太過快速的晃動,讓站著的江戶川柯南都握了一下旁邊的吊鎖才站穩。

幾乎一瞬間,天平就以絕對明顯的趨勢倒向他們這邊,隻需要幾輪,就會因為罪孽過於沉重輸掉這場審判,被投置進下麵望不見儘頭的深潭。

男孩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對上鬆田伊夏那雙異色的眼睛,依舊開口道:

“我承認。”

七海建人也沒有辯白。

下一道指控繼續:“我舉證。你們用走私販賣非法藥物。”

輕微停頓,他眯起眼睛,忽然補充道:“......同時飼養危險物種。”

依舊沒有任何停頓。

對麵兩人坐的天平驟然下墜,離墜落隻剩一步之遙。

鬆田伊夏彎起眼角,但眼眸深處卻沒有絲毫笑意。

他猜對了。

無論這隻咒靈從什麼當中誕生形成,其領域的原理都是審判。

米花那名法官死亡時的照片,除了十字架的姿勢之外,身上還殘留著不少猙獰指痕。

同下方泥潭中一雙雙手如出一轍。

進入領域的人肉身死亡後被丟棄在現實,但是意誌卻如同被無期徒刑的罪人一般封鎖在下方,最後形成那池地獄般的深潭。

那麼多人、那麼多罪人。

這裡不止有一場審判,而是無數審判堆積而成。

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都充滿惶恐和畏懼,咒靈早早吞噬他們的記憶,所以能識彆出哪些罪名是真正的指控,哪些是為了活命而強加給對方的誣陷。

所以為了活命,他們隻會絞儘腦汁想出對方真正犯下過的罪行,提交給審判者裁定。

每一條,都會被它如同機械般的身體記住。

要想衡量出每種罪名的重量,並以此改變天平下沉的距離,它需要通過各種方式進行計算。

表現在外,不過是幾秒的停頓。

但是在其他進入這裡的人以為是無所不知的審判者,實際上根本沒有那麼神通廣大。

它所有關於是否是真的的認知,都來源於對於人記憶的提取。

但是今天,這一步從最開始就失敗了。無論是鬆田伊夏、七海建人還是江戶川柯南,都沒有讓他看完記憶的全貌。

也就留下了大量可以操作的空白。

而為了讓他們互相攀咬,把其中一方定罪,咒靈一定會肯定每一條

罪證都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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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剛才的兩條沒有。

有人,組織的人,或者是其他相關的人,也曾經掉入過這隻咒靈捕食用的領域之中。

然後在肆意的攀咬和狀告裡,將這些作為罪證提交。

......連那個“飼養危險物種”都沒有讓審判有任何停頓。

他閉了閉眼睛,腦中閃過當時在拍賣行的地下,隻伸出觸須就比許多他見過的咒靈都要龐大的怪物。

鬆田伊夏一隻不解,為什麼在當時所有開關都已經關閉的情況下,自己和麻生邦走過那裡時會忽然觸發警報,導致地下通道入口打開,那隻咒靈的觸手不再受到束縛。

現在想來,也許是因為自己。

因為他身上揮之不去的、屬於咒靈的氣息,在來到那個房間時,滿足了開門的條件。

之前無數次,那些被豢養在地下的逃犯們,就乾著這樣的活:將咒靈送至房間,然後等待閘門打開,那隻巨大的怪物將其吞噬。

所以他路過時,那裡的感應設備和門鎖把他當做了今晚要送來的晚餐。

飼養。

這句話說的沒錯,他們在地下飼養了一隻龐大的、不知用途的咒靈。

就在米花市的地下。

鬆田伊夏站起來,垂眸看向對麵。

托盤搖搖欲墜,每一次晃動都伴隨著底下無數隻手組成的深潭嘶啞的低吼聲。

足以讓每一個被壓入審判台的人頭暈目眩。

被拽入這裡的人,大多緊抱著懸吊托盤的細杆不敢鬆手,生怕不慎墜入泥潭。

而現在,馬上要因為罪孽過於沉重而被天平扔下的人顯然不是他。

原本選擇坐在旁邊的江戶川柯南已經重新站回托盤中央,因為那些從深潭探出的手,已經能摸到托盤周圍。

稍有不慎就會被人拽住拖下。

又是一個規則,罪孽重的那一方死亡,輕的那方反生。

“可惜。”鬆田伊夏終於準備踐行自己方才沒有和男孩明說的計劃。

他衝兩人眨了眨眼,伸了個懶腰,然後因為不慎扯到腹部的傷口略微吸氣。

“我不是一個喜歡規則的人。”

江戶川柯南的瞳孔瞬間睜大。

一個短促的阻攔尚未從喉嚨中擠出,對麵那人就已經有了動作。

禦守被他隨意卻又謹慎地放進胸口內側口袋,手臂抬起,一個吊兒郎當的謝幕禮。

毫不猶疑的後退。

直至站在搖晃的托盤邊,沒有絲毫停頓。

向後,下墜。

同不久前自高空墜落時如出一轍。

鬆田伊夏太習慣這種失重的感覺,墜樓是最漫長、也最容易挽回的死法。

很多次,隻有在急速下落時,他才能看清突然出

() 現的那道影子的臉。

以至於現在,他甚至能夠算清到達底部需要幾秒。

太矮了,時間過短,甚至不需要倒計時。

沒有閉眼,他如同之前無數次一樣朝著上方看去。

滿臉駭然的江戶川柯南旁邊,七海建人卻已經明白了什麼,看過來時又是那種不讚同但是無可奈何,隻能做好自己分內之事的神情。

落下,然後迅速被那些黑色的長臂和手拉拽著,拖入下方的深潭。

如同突然被抽乾般,那些東西在極端的時間裡,連同剛才被吞噬進去的少年一起全部消失了。

隻剩下一片眨眼的空地。

七海建人歎了口氣,在天平發出劇烈晃動時伸手抄起男孩,讓他抱緊自己。

另一隻手抽出腰側的咒具,他踩著天平的杠杆,朝著瞬間陷入僵直的咒靈襲去!

嘖。

動手時,金發男人依舊沒有壓住心裡的雜念。

他當時說過,當老師不過是工作的一部分,隻做自己指責之內的事情。

也隻在任職期內工作。

但是老師這個職業的確會賦予一切不一樣的意義,以至於就算離開,他依舊會下意識關注自己為數不多的學生的情況。

現在看來,那些收獲並沒有改變他的本性。

現在,鬆田伊夏依舊選擇了賭。

去賭這片領域的規則。

作為審判的獲勝者卻掉入了懲罰惡人的泥沼,而他們這兩個本來搖搖欲墜的被審判者卻依舊活躍在審判庭上。

完全同領域規則倍道而行的情況。

足以讓這片因為規則被破壞的領域動蕩,然後裂開能讓人趁虛而入的口子。

七海建人隻需要將咒具刺穿這些裂口。

其實這不算難破的局。

隻是即使知道,也沒有人願意用自己去賭一個縹緲的可能。

——***“......咳咳。”

一陣急促的咳嗽自前方一點那人口中咳出。

被窩在手中的鉗子和撬具因而顫動,鬆田陣平一把奪過那兩個工具,沒有讓它們在隨之亂動時戳到麵前座位下的鐵盒子。

拿過工具再轉頭一看,金發同期正猛烈地嗆咳著,似乎自己也對此毫無防備。

警校急救課的知識,突然的嗆咳很多時候來自於內臟等器官受損。

這個當時自己和萩原研二在講台下邊互使眼色邊記下的知識點,在這個時候唐突地出現在腦內。

但鬆田陣平感覺自己剛才的幾拳,應該沒有把人打到內臟受損的程度。

於是他腿一伸,擋在對方麵前,懶洋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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