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大手筆。”

一身黑色製服的男人站在街邊,伸手勾起眼罩。

湛藍如珠寶的眼睛裡倒映著夜幕下明亮的霓虹燈光,遠處,黑幕如巨大的碗倒扣在地,遮擋住所有試圖朝內裡窺探的視線。

但是卻隔絕不了咒力的外溢。

黑紫色的詛咒殘穢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突如其來般,籠罩了這座平時“乾淨”到詭譎的城市。

和這麼多次任務他見慣了的殘穢不同。

穢物之中氣息雜亂,隱隱還夾雜著幾抹生氣,混在裡麵沒有壓下這些殘穢的壓迫感,反而平添幾抹詭譎。

好似硬生生從這些痛苦和死氣中逼出幾抹生魂,掙紮著想要逃出生天。

五條悟眯起眼睛。

莫名,他腦內卻驟然浮現出另一張麵孔。

也是同樣的雨夜。

鮮少有人擺放的公寓門被人叩響,他打開,看見來人是誰後難得有些意外。

那人踏著滿街雨水而來,兜帽根本遮擋不住米花這個季節總是充盈的雨水,身上全是斑駁的水痕。

被潤濕的黑卷發絲勾在側臉,雨水順著蒼白的臉頰往下淌。

五條悟倒是無所謂這些雨水會弄濕公寓的地板,他一句調笑尚未出口,少年卻抬起頭。

“滴答。”雨水滑落。

的確是一場險勝。

黑卷發少年脖頸側方被咒靈的利爪劃破,光從拿到窄而深的傷口就能窺見當時的驚心動魄。

恐怕若不是躲閃及時,破開的就不是側方,而是決定生死的氣管。

五條悟微不可見的蹙眉。

那道傷口很深,從傷口處蜿蜒下去的血跡已經染透大半衣服。

隻是他穿著黑色的兜帽衫,所以才不慎明顯。

傷口因為許久沒有處理,又一直被雨水黏著,已經有些許泛白。

“我可不會對彆人用反轉術式。”白毛男人攤手,“不負責任務後的搶救活動,你現在去找硝子還來得及。”

對方卻並非接話。

那隻扣在門板邊緣的手力道很大,略微顫抖著,指節都泛白。

好似要把鋼化門戳出窟窿。

半響,鬆田伊夏終於抬頭。隨著重力,兜帽同雨水一起滑落。

五條悟微頓。

對方實在受了不少傷,頭上估計是纏鬥時摔出的破口,被雨水洗過後混著血往下流。

順著淩厲的眉骨向下,然後流淌進眼睛裡。

乍看下好像一顆要落未落的血淚。

但白發男人知道不是。

相處兩個多月,他已經摸清楚了對方的性格。像是沒長淚腺一樣,被自己聯到精疲力竭也隻是咬牙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眼中很少出現除了生理性淚水外的東西。

他輕輕喘息,終於開口:“......我又看見他了,五條......”

第一次,鬆田伊夏抬頭,第

一次吐出那個稱呼:“老師。”

那雙異色的詭譎眼眸深處幾乎是恍的,好像什麼東西崩塌,又有什麼東西在重建,但無論怎麼樣起伏,最終都會融化在流淌的熔岩般的罪厭中。

開口那刻,走廊的聲控燈應聲而亮。

照亮他的眼眸。

那一刻,他好像真的是一個迷惘的學生,幾近絕望地將那個問題推到自己唯一的老師麵前,祈求對方給自己一個答案。

於是五條悟摘下眼罩。

明亮的雙眼像是另一盞燈,照下,如同宣判。

“inatsu。”那張屬於成年男性的臉在褪去所有表情時,因為過於俊逸的眉眼顯得分外銳利,像柄刀,“我的六眼,並不能看見。”

少年的嘴角僵硬地勾了勾,扯出道難看的弧度,如同在和誰較勁。

半響,他鬆開手,整個人泄力般往門板上靠去。血水已經在樓道裡積了一灘。

“嗚哇。”眼罩落下,五條悟又恢複了往日的神情,咋咋呼呼過去,“可彆死在我家門口,要不然五條老師可是會被教育界司法審判的!”

一米九幾的身高讓他順利將人半攬在自己身上,長腿一邁就準備去咒高的醫務室。

屋外還有雨水,扛著已經抽條的少年也沒法從窗戶來一個帥氣的高空翻出,隻能老老實實從樓梯往下走。

身上的居家服立刻被對方身上的雨水潤濕,五條悟感慨原來這就是當老師的重量,順手換了個姿勢,對方毛茸茸的卷發就頂在了脖子。

窩到了傷口,原本已經因為凝血而止住的傷口又被擠出一大股血,鬆田伊夏從自己差點被破開的喉嚨裡擠出一聲虛弱的氣音。

白發男人連忙換姿勢。

背負著謀殺親學生的罪名,他快步往樓下走,樓道因為腳步聲亮起燈光。

少年原本撐著的最後一口氣快被他晃沒了,現在是真的生理意義上眩暈。

五條悟感覺埋在自己脖頸位置的毛茸茸腦袋晃了晃,莫名,他感覺對方似乎在努力往前看,盯著後方空白的樓梯看了很久。

半響,他忽然道:“......那我算是瘋了?”

白發男人低頭看去。

這個角度隻能看見對方黑卷的發旋,他笑道:“是不是又有什麼關係,在這裡,厲害的咒術師都是瘋子。”

呼吸落在脖頸上。

五條悟覺得自己說出了非常有哲理的話,不愧是優秀教師代表,他等待著自己學生給出“五條老師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的閃亮星星眼。

對方果然張嘴,然後——

“唔,嘔......”

吐了他一肩膀和脖頸血。

“嗚哇,完全是恩將仇報——!!”

在原地當老師的家夥隻能立刻變身救護車,把人往醫務室運。

內臟被“三振出局”,大出血,好在家入硝子實力感人,不到十幾分鐘就把人治好丟在了病床上,自己又匆匆走了。

五條悟抱臂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靟????奧?g?葶晛??

?靟膉絔??[()]?『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還是自己非要撿回來的。

困意早就被鬆田伊夏路上的幾口血吐跑了,他這時才有空細想對方口中的“看見”。

之前幾次“看見”他也戰場,但是在六眼之下,那裡除了交纏的濃鬱咒力和咒靈外彆無所有。

六眼也會看錯嗎。

白發男人想,修長的手指敲了敲額角。

如果有一種詛咒,或者方式,讓隻有過於執拗的人才能看見。

從記憶中抽身,五條悟往前走了幾步。

雨水從天穹之上落下,又在距離他五厘米的地方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彈開,在地上變成積水。

恨是詛咒,愛是詛咒。死亡是詛咒。五條悟伸手接住雨水,隔著眼罩,六眼凝視手心中懸浮的水滴。

那生存呢。

他甩掉手心裡的雨水,活動了一番手臂,頭也沒有回:“既然來了,乾脆就一起上吧。”

“哎,既然這麼快就發現了。”藍發咒靈從建築物後方探出頭來,布滿縫合線的臉笑容詭異,“我才不要和你打。”

“嗯?是你啊。”對方的外貌完全合上了曾經鬆田伊夏給自己說過的那個咒靈,五條悟揚眉,“這種時候你的目標居然不是伊夏,難道因為叛變,你們握手言和了?”

真人:“......”

他表情一僵,氣得拔高聲音:“誰要去找那個神經病!”

五條悟頭頂上冒出一個問號。

怎麼突然就生氣了。

“哈,看來我的前學生做了不少好事。”他打了個哈欠,眼眸微抬。

遠處天台上,還有周圍的巷道中,凝聚出好幾團不同的咒力。

是來拖延時間,阻止他破開帳的?

白發男人揚眉,慢吞吞打了個響指:“那我就陪你們好好玩玩好了,畢竟我對自己的學生很放心嘛。”

——***“怎麼回事,前麵走不了了?”

刺耳的喇叭聲並沒能喚起堵塞的車隊,不少人從車輛上下來,惶惶不安地聚在一起抱怨。

比起前麵直麵突然出現的詭異屏障的人,大多數人隻知道前方突然堵塞起來。

在米花市,突然的騷亂和擁堵從來不是一個好兆頭。

恐懼蔓延上每個人的臉。

“啊——!”

前麵不知道哪裡忽然響起一聲尖叫,如同暗響了某種警示鈴,周圍的人瞬間散開,慌亂地朝著周圍跑去。

來這裡指揮秩序的風見裕也滿頭大汗。

他常年負責和降穀零秘密聯絡,不適合拋頭露麵,隻能暫且作為熱心群眾混入其中。

恰好被爆炸通知派遣到這裡的麻生邦同他在短暫的交流過後擔起指揮的指責。

“前方發生不明爆炸,建築物有坍塌風險,請大家前往中心廣場避險!”手裡捏緊擴音器,中年男人臉上的疤痕和樣

() 貌自帶一種多年鍛煉出的肅穆氣勢,即使穿著便服也讓人升不起懷疑。

“再重複一遍,請大家前往中心廣場避險!”

麻生邦在前方帶著人往寬敞的位置趕,他在心裡犯嘀咕,如果是恐/襲或是其他突發事件,把人都聚集到空曠地帶反而給了對手目標。

但是從方才的對話看,風見裕也隻說上級反複強調將人聚集在中央位置。

即使疑惑,公安還是執行了這個指令。

風見裕也跟在後麵,他沒有擠入浩蕩的人群,還是在周圍搜尋躲藏在建築物裡的人。

汗水順著額頭淌下,往上看依舊是夜晚沒有任何星星的天空,但是他卻莫名感覺自己被什麼罩在了下麵。

壓得喘不過氣。

下一秒,耳畔傳來的啼哭聲讓他再無暇思索。

尋著聲音,男人匆匆打開旁邊咖啡廳的門:“有人嗎?有人在裡麵嗎——”

“這!這裡......”櫃台後麵傳來虛弱的聲音。

他連忙過去,看清後才鬆了口氣。

店員打扮的人和兩個孩子躲在裡麵,看著三十餘歲的店員身上沒什麼傷口,隻是腳踝腫了一大片,看上去是崴傷了。

三言兩語解釋緣由,風見裕也背上對方,騰出一隻手讓兩個手拉著手的孩子牽住自己,匆忙往外麵跑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店員哆嗦著在他背上問,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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