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們做壓力不大的手術時會聊聊天,比如秦追和朗善賢、郎善佑一起給病人做闌尾手術的時候,秦追就會說些話。
比如這個闌尾都快化膿了,再比如這家夥不會賴我們的手術費吧?
有錢且敢做手術的病人都會找洋醫生,會找他們的都是錢少沒背景的窮人。
繞肺分離縱隔膜,肺門血管便逐漸清晰起來,秦追問:“馬克院長,你平時做一台肺切除手術是多少錢?”
馬克院長回道:“不貴,幾百,你這台手術多少錢。”
一盞說不定和漢武帝共處一室過的古董青銅燈,龍紋燈柱,底座是蓮花,燈頂如蓮蓬,可以點三根小蠟燭……實話肯定不能說。
秦追:“五十塊。”
馬克院長驚呼:“這麼便宜!那我以後做手術也找你好了,你的手藝真不錯,剖過多少人啊?”
秦追沒數過,就記得上輩子最忙的時候,一天七台手術起步,而且是上午開胸、下午開腹,晚上再來台斷肢再植,手術台一站近20個小時,做完走路都是飄的。
隨著手術視野清晰起來,大家都看到了萄婆的肺,秦追也看到了。
朗善賢道:“她這個病變……”
秦追:“左肺的上中下都保不住了,隻能做左全肺切除。”
左中葉是徹底不能要了,上葉和下葉也有腫瘤組織。
原本秦追想著如果不嚴重的話,隻切有問題的肺葉就行,多為病人保留肺葉,保證她以後的生活質量,但萄婆的情況就是放21世紀也隻能切全肺。
他熟練地將左肺往下後方牽引,遊離軟組織,將迷走神經、小血管都切割和結紮掉,動作靈活精準。
比起正常的、粉色的肺葉,病變的部分明顯顏色深得帶著不祥的意味,郎善佑看到時便露出不適的神情,郎善賢拉著鉤,看秦追沉靜的神情,心中暗暗驚訝。
大侄子做手術時的神情,比他的父親更加老辣沉穩,手上動作絲毫不亂,絕對是心中有底,很清楚自己怎麼做。
雖然之前就知道寅哥兒L做手術很熟練,但第一次做這樣的大手術就能如此穩當,大哥,或許寅哥兒L的天賦比我們這一代三兄弟都強。
菲尼克斯沒什麼表情,他扣手是單純的不怕這種場麵,而露娜和知惠有些不適,也能堅持下去。
露娜開玩笑道:“幸好羅恩沒來看,不然他現在的表情一定很讓人心疼。”
知惠搖頭:“他以後也要做開胸手術的。”
菲尼克斯沉聲道:“我問過媽媽,心臟手術至今是人類的禁區,它是跳動的,如果讓它不跳動,人體內的血液無法循環,很快也要出事,這是個死結。”
1912年,醫生們還未打破“心臟禁區”,因此心臟病也可以視為另類的絕症,菲尼克斯知道寅寅想要在未來某天治愈羅恩的心臟,但這未來是如此黯淡無光。
菲尼克斯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秦追,發現他沒有被對話影
響,依然專注於手術,心中鬆了口氣。
馬克院長麵露欣賞:“yin,你的牽引方向是提前思考過的,的確,這樣做可以更好的暴露手術視野。”
“嗯哼。”秦追應了一聲,“但牽引的力度最好小一點,遊離黏連組織的時候也是,老年人的血管真的太脆弱了,碰一下都有出事的風險,一旦大出血,樂子就大了。”
他一邊做手術一邊講解自己的動作,大家夥也隻當他在給自己的二叔三叔做現場教學,卻不知道這台手術的旁觀者還包括三個異國的小孩。
知惠已經決定好以後和哥哥一樣學做醫生,有這種學習機會自然不會錯過,而露娜和菲尼克斯則是單純地對做手術感興趣。
有時候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在秦追開始處理心包內的血管時,這條血管發生破裂,馬克、郎善賢、郎善佑立時一頭冷汗,一旁的麻醉醫生猛地站起來。
“要輸血嗎?”
“目前不用。”
秦追神情不變,那戴著手套的纖細手指直接掐住血管,出血竟是立刻停了。
這是徒手止血,證明了主刀對人體結構是多麼了解,每條血管的位置都心中有譜,因而能迅速找到出血點,並做出最好的處理。
“抽吸胸腔內的積血,出血點位置不好,算了,我直接在心包內給她結紮。”
心包內結紮顯然更加考驗主刀醫生的手和心態,到了這一步,馬克院長已經徹底沒有了手術出了岔子就接替秦追主刀的想法,因為秦追根本就不需要他救台!
麻醉醫生不知何時也站了過來,驚訝地看著秦追手上的動作:“孩子,你看起來簡直就是站了至少十年胸外手術台的老手!不,你比老手還厲害,剛才她出血的時候,如果沒有及時處理,她已經要死了!”
秦追:要論手術量的話,我和國外十年的醫生的確是差不多,甚至比他們還多一點。
作為一個急診科主任,雖然是無證行醫版本,每天要接的病人也實在不少,有時候覺睡到一半,被叫起來做手術的情況也有,睡眠不足也是秦追上輩子沒能突破一米八的主因之一。
他在左側支氣管後下方遊離著。
“分離完成,開始結紮左下肺靜脈。這一條血管不好搞,太粗了,偏偏長度不夠,一個不小心縫合線就會滑脫。”
秦追這麼說著,手感細膩的雙手感知著血肉,這些都是萄婆的生命線,容不得絲毫疏忽。
待完成了所有分離,秦追將病變的左肺放在盤子上,在支氣管上夾了鉗子,開始用麻醉機去吹萄婆的肺葉,這是為了檢測是否有漏氣和出血的現象。
“還行,開始縫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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