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護肝藥的配方,製成小藥丸,一天吃兩次,每次10粒,吃異煙肼一定要護肝,不然彆肺子沒好,肝子又壞了。”

格裡沙記錄藥方,鄭重點頭道:“好。”

秦追根據艾德蒙的體質開了份護肝藥丸,去廚房做狗飯了。

其實秦追養狗養得很鬆弛,像現代養寵物那樣購置卵磷脂、魚油什麼的,民國也沒這條件,家裡七條狗都是把廚房邊角料、餐桌剩菜剩飯用水把多餘的鹽分過掉喂狗,狗狗們吃得很開心。

秦追還會用雞蛋殼磨粉做土法鈣片,但這些鈣片也是知惠、秦追、曲思江幾個長身體的孩子天天吃,隻有毛毛兩次下崽時才跟著一起吃。

能享受特製狗飯待遇的,隻有實驗犬。

“歐巴,我知道你很感激狗狗們對人類醫學的貢獻,但這不是你買豬蛋和羊蛋的理由,你就不覺得這些東西很膻嗎?”

知惠捂著鼻子在砧板邊:“這玩意狗喜歡吃?”

秦追肯定道:“安心啦,能吃的,北邊還有男人為了壯陽專門烤羊蛋吃,人都能下嘴,狗憑啥不能?”

烤蛋蛋是給狗子們做配菜的,正餐則是米飯、萵筍炒肉、炒豬肝、水煮蛋,以上全為少鹽版本,做好以後拌一拌,分一點給家裡的七條黑京巴,剩餘的打包塞背包裡,帶去喂實驗犬。

秦追出門時還能聽見知惠在叫:“哇啊!你們彆搶啊,芍姐,狗子搶食打起來啦!”

比格犬真的不太記仇,明明秦追才把一號和六號開了膛,看到秦追帶吃的過來時,它們依然高高興興,先一頭埋在他身上深深呼吸。

秦追順手摸了下它們的鼻子,濕濕的,挺好:“你們這些狗怎麼都喜歡吸人?彆吸我啊,吸飯。”

六隻比格犬一起開飯,室內隻有呼嚕呼嚕聲。

露娜上線:“誒,你在喂狗啊,這幾隻狗長得真可愛。”

秦追吐槽:“叫起來就不可愛了,嗓門賊大,我上次收拾藥的時候順嘴哼了段皂羅袍,它們居然還跟著唱,唱得和驢叫似的。”

露娜哈哈大笑:“小動物都愛學嘴的嘛,我家瑞德跟著我,已經能說西語、葡語、印加語三門語言的臟話了。”

秦追:“你也教你家鸚鵡點好的。”

那二香提著蘋果進來,打著哈欠道:“寅哥兒,這風水陣不行啊,昨晚還是熱鬨。”

秦追回頭說道:“可能是因為蘋果是紅色的,喻示生意紅紅火火,改天我找個青蘋果來布陣,你快回去休息吧。”

那二香:“不急,我來摸摸狗。”

二香的住宿地址位於洪家酒鋪的自梳女們的宿舍,每個月隻要交點錢就包吃住,二香的經濟壓力不大,又和知惠要來中學課本自學,可惜醫院太忙,她能閒下來讀書的時間少。

她單手托腮,摸著一隻比格的脊背:“寅哥兒,我每次回家的時候都會去巷尾給一個小乞丐饅頭吃,他昨天死了,被收屍匠拉到木箱子裡拉走了,聽旁邊的瞎眼老

娘說,他不是餓死的,是胸口疼,疼死的。”

秦追沒有說話,隻是垂眸看著比格們。

露娜道:“寅寅,我以前以為隻有阿根廷街頭有這些可憐的小乞丐,後來我發現,我們的祖國都有這樣的現象,哪裡都一樣。”

二香很疑惑:“醫院裡的院長、醫生、護士們都說你是天才,你能開中藥,會做手術,能開發新術式,腦子一定比我靈光,你說咱們開發的這些術式,那些巷子裡的乞兒能用上嗎?怎麼大清都沒了,那些乞兒還那麼苦,是不是苦命人到了哪朝哪代都要一直苦下去?”

秦追捏起一隻比格的大耳朵揉了揉:“有關這個問題,社會上很多人都在思考,我可以敷衍你說,我們作為醫護人員,隻要開發新術式,拯救每個送到我們麵前的病人就夠了,但我覺得這樣的話不能讓你釋懷,你是個有思想的人,所以我說一點我的想法,很粗淺,你不要對彆人說。”

那二香回道:“好,我不和彆人說。”

露娜也坐得端正,想聽秦追的想法。

秦追說:“一個健康的、理想的世界,就是老有所依幼有所養,那些弱勢的人,也能得到作為人的尊嚴,所以我們追逐demos,也就是民主,之前很多人想要皇帝滾蛋,讓大清亡掉,是因為那些東西與健康、理想的世界是相悖的,人民肯定比皇帝對國家、對文明更好。”

那二香點頭:“是這樣的,可是現在……我沒有感覺到那個理想的世界到來。”

秦追道:“這是漫長的征程,不可能亡一個大清,世界就完全美好了,理想的世界可能是我們這一輩難以看到的,但隻要理想一直存在,一直有人為那個世界奮鬥,那個世界終將到來。”

那二香:“啊?那我活著的時候還要看到多少小孩死掉?”

秦追笑了一下:“是啊,人活著怎麼總要麵對這麼多痛苦呢?為什麼都這麼痛苦了我們還要活著呢?難以找到答案的問題為什麼那麼多呢?但就算如此,至少我們可以推動時代前進。”

他豎起食指:“打個比方,如果有一天,所有得心臟病的孩子都能接受廉價的醫療服務,把心臟治好的時候,大家突然發現,誒?治療心臟的技術還不夠完善,那怎麼辦?是不是隻有我們現在把這門技術攻克了,等那一天到來時他們才能順順利利地治好病?”

“我們的工作是有意義的,二香,哪怕我們看不到終點,我們走的每一步依然有意義。”

那二香沉思片刻,向秦追道謝:“寅哥兒,你果然聰明豁達,謝謝你,我現在可以放心地回家睡覺了。”

秦追看著她腳步輕快地離開,感歎:“才17歲的女孩子就能想這麼多了,小姑娘真了不起。”

露娜打量著他,許久,笑道:“你比二香還小4歲呢,我就知道,你在這個問題上想得比格裡沙還清楚,老實交代,艾德蒙教他和雅什卡馬列的時候,你是不是都聽完了?”

秦追吐了下舌頭:“菲爾都聽過艾德蒙的課,你不知道嗎?”

露娜麵露驚訝:“菲爾?他也聽過?那他豈不是全程都帶著不讚同的表情?他是不是聽一半就受不了跑掉了?”

秦追回道:“恰恰相反,他耐心地聽完了全部,然後他對我和格裡沙說,艾德蒙講得很有意思,比他的文學課老師優秀多了。”

露娜嘴角一抽,比起聽一半就氣哼哼地走掉,菲爾能把艾德蒙的課聽完甚至客觀評價,反而更讓她覺得那小子有點恐怖。

少女抹了把汗:“你要是更支持艾德蒙那邊的想法,以後和菲爾說話時還是注意一下。”

秦追也驚訝了:“你是說要我戒備他嗎?”

露娜果斷道:“目前還沒到那份上,我希望我們永遠彆到那份上,但,他可能是我們之中,唯一一個永遠和我們立場不同的人。”

秦追微微蹙眉,然後自嘲一笑:“我不想戒備他,我不忍心這麼對他。”

露娜神情微緩:“他一定也不忍心傷害我們,尤其是你,我們都處於尋覓方向的階段,也許格裡沙已經想明白以後走什麼路了,但我還在思考……菲爾大概也是如此。”

喂完狗,給它們換了藥,秦追正式開工。

早八點到早九點,查房。

九點以後到下午一點,看診。

下午,吃15分鐘的午飯,收拾收拾去做手術。

伊莎貝爾臉色蒼白,一是餓的,二是怕的。

這姑娘早兩天就該動手術了,卻一直拖到了昨天才過來說:“給我做手術吧,立刻,不然我就要逃跑了。”

當時秦追回答她:“你以為手術是你想做就能立刻做的嗎?你沒有斷水斷食滿8小時,萬一你在麻醉時嘔吐的話,會窒息死掉的。”

結果還是拖到今天才能動刀。

秦追看了看自己的醫療板:“我今天是六台手術,伊莎貝爾第二台,你等等啊,我去縫個心臟再回來。”

伊莎貝拉哆嗦著:“還等?我真的想跑。”

秦追吐槽:“是你伯伯阿列克斯專門給院長塞錢,希望把你排在第二台的,院長沒要錢,但還是把你排第二台了。”

伊莎貝拉、馬琳娜夫人:“為什麼是第二台?”

秦追攤手:“因為通常來說,如果一個醫生一天要做多台手術,到了後麵幾台時肯定精力體力不足,但他做第一台時手又沒熟,第二台時狀態最好,手術成功率最高,其實我在每一台手術都拿出了好狀態,但你叔叔比較迷信第二台定律。”

馬琳娜夫人露出感動的神色:“阿列克斯真是費心了。”

秦追轉身去手術間換衣服刷手,麻醉師拉克森對他點頭,一助瑞克、二助王書熊已就位,病人已經陷入昏睡,有個護士專門拿著懷表站一邊負責報時。

“還剩6分鐘。”

秦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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