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掉術後感染的概率,僅看手術能否成功,秦追的動物實驗成功率是比70%更高的,畢竟他在上輩子就做過很多次心臟手術,功底和經驗擺著,自然比在迷霧中探索的前輩們成功率高一些。
事實上,在21世紀,在大部分情況下,心臟移植手術的成功率也有80%到95%,而秦追上輩子做過的最多的外科手術之一就是移植。
一些病入膏肓的富人通過各種媒介來到老錢回春診所,讓醫生們為他們移植不知道哪個渠道弄來的非法器官,還有些壓根沒病的老年富豪為了青春,讓他們為其移植更年輕的器官,而秦追也在這個過程中,磨練出了對各個器官的了解。
他對那些罪惡最大的反抗,隻是去給警方做了線人,但他一直清楚自己的外科技術就是在這樣充斥著人類血腥作嘔的欲望的背景裡磨練出來的,但他使用這些醫術時從沒有過心理陰影,是他認為自己道德底線低下的依據之一。
但喬茂茂的體質太虛弱了,他還有癲癇,每每發作,都是秦追拿大禹灸給他壓下去,這孩子時不時還要嗆奶一次,說實話,喬茂茂的健康狀態,用破破爛爛來形容都不誇張。
就算在結束了動物實驗階段後要開始人體實操,秦追也不願意讓喬茂茂這樣高風險的孩子第一個上手術台,所以他說,70%。
喬局長要賭這70%嗎?在後世,死亡率超過5%的手術,就足以讓很多人忐忑不安,需要思考許久了。
中年男人憔悴了一些,可見這陣子心中也是煎熬,傳宗接代四個無形的大字壓他頭頂,讓他輾轉反側:“其實,聽家裡的嬤嬤說,我幼時也有心疾,隻是一歲以後就好了。”
秦追頷首:“有些不嚴重的問題,的確有希望慢慢長好。”
喬局長說:“隻是茂茂看著不像能自己長好的樣子。”
沒錯,秦追給茂茂把過脈,就茂茂那個情況,能自己長好的幾率渺茫得勝過秦追隻用一發實驗就找到適合做青黴素的菌種,不然他先前也不會和喬局長聊手術的話題,因為對茂茂來說,要治愈心臟,實則是沒有其他路可走的。
秦追道:“但是通常來說,他這個情況,到四五歲再做手術會比較好。”
喬局長沒說話,隻是問:“當真隻能在四五歲再做?”
秦追回道:“要如何做呢?他還未滿月。”
喬局長踟躕片刻,說道:“我這兒有個八個月的女孩,父親是鐵路局雇傭過的工人,孩子也是先心病,也有癲癇,她母親懷了胎,三姑六婆都說看著像男孩,但這一家窮,孕婦連雞蛋都吃不起,我和他們說,可以幫他們付全額的手術費用,再給50大洋。”
秦追恍然:“你要讓那個女孩來第一個試我的新術式?”
喬局長承認:“沒錯,而且那隻是個女孩,這世上不知有多少女孩生下來就溺死了,就算你的手術失敗了,孩子死了,他們也不會怪你,要怪也是怪花錢買那女孩命的我,但他們並不知道你的手術還未在活人身
上做過,我想,秦醫生也不該在他們麵前說起這事。”
秦追沉默一陣,歎道:“喬局長……您真是……我不知該如何評價這件事,但我是不能在這種重要信息上對病人家屬有所隱瞞。”
喬局長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說自己,隻是傳宗接代四字太重,您是北方神醫扣霍勒善彥的獨子,想來也該明白其中的分量,若有得選,我不想做這個惡人,我也知道我在貴院屬於不太被人看得上的那種病人家屬。”
“茂茂一身的黃疸,他母親躺床上動不了,是你們抱著孩子出去曬太陽,喂水,幫他揉肚子排便,幫他把黃疸降下來,他癲癇一發作就嗆奶,是醫護們幫他吸出奶汁,在他每個危急時搶救回性命。”
喬局長神色黯然:“我沒怎麼抱過茂茂,且夫人備孕時還出去吃酒吃席,沒個想做父親的樣子,您讓夫人喊我來醫院做檢查數次,我都怕被查出問題,乾脆不來,最後茂茂身體不好,是否是我吃酒吃席導致j子質量不好導致,我也不清楚。”
他一邊說,秦追一邊點頭,醫護也是人,他們也會八卦,但最後他還是澄清了一下:“我們要談論爛人的話,一般不會想到您。”
喬局長驚愕:“咦?”
秦追誠實地說道:“作為醫生,我們能見到比您爛得多的人。”
上個月還有個抽da煙的男人,死活不肯承認生不了孩子是自己j子質量差的問題,在醫院門口把他老婆捅死了,喬局長還輪不上號。
喬局長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但也不想和類人比下限,他抹了把臉:“總之,若是秦主任不出手,那女嬰往後也是個死,她是女孩,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為了救她花力氣求醫,您換個角度想,或許,這次上您手術台的機會,就是她的心臟痊愈的唯一機緣呢?”
秦追知道喬局長說的都是大實話,如喬茂茂這樣的孩子當然可以好好養身體,等待術式更成熟,他的狀態也成熟後再做手術。
但如果是一個民國時代貧苦家庭的女孩呢?她的性彆不被期待,她的家庭貧窮,她的母親懷了孕且有可能生下一個健康的弟弟,於是她對於這個家庭的意義似乎隻剩下“負擔”。
喬局長說得沒錯,秦追的手術很可能是這個女孩活下去的唯一機會。
他無奈地說道:“我需要看看這個女孩,和她的父母談話,再給她查血型,還有給她找配對的誌願者。”
喬局長:“誌願者?”
秦追喝了口水,緩了緩,開始告訴喬局長交叉循環心臟手術的最關鍵的一環——找到願意為病人冒險,提供血液循環的好心誌願者。
喬局長回道:“好,我會安排。”他戴上帽子轉身離開。
秦追:“等等。”
喬局長回頭,麵帶詢問。
秦追:“你那個腎太虛了,還是吃點藥比較好,不然我怕你起夜時尿腳背上,四十多歲就虛成這樣的話,對男人來說有點可悲。”
喬局長麵上一僵,硬是沒好意思承認自己已經開始可悲,隻
是坐回到桌前請秦追開藥的速度快到與他胖墩墩的體型不符合的地步。
即使才和喬局長聊過那麼多,實際上時間也沒過去沒多久,看完喬局長這個號,秦追提起手邊的鈴鐺搖了搖。
那二香站門口喊:“20號看完了,21號等等,輪到複診的了。()”
喬局長走後,就是來複診的伊莎貝拉。
女孩戴著大大的寬簷帽,帽子上編了顏色鮮豔的花朵,穿著淺黃長裙,坐在秦追麵前,一笑,露出微凸的牙。
秦追:“你這個青春痘比較嚴重啊,要不要喝藥調一下??()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伊莎貝拉立刻不笑了,但藥還是要開的,洋姑娘已經發現秦主任的藥能讓她的皮膚更加光滑水潤,比什麼護膚品都好用這件事了。
下班時,秦追坐在實驗室裡,仰著頭吐了口氣,少許氣息透過口罩流入空氣,那點二氧化碳也不知能不能為全球變暖做點貢獻。
“每次看到你都是這麼疲憊的樣子。”是帶著關切和彈舌音的聲音。
秦追閉著眼睛,卻透過格裡沙的視野看到一扇窗,窗外是索契郊區的樹木,背後不斷傳來規律的機械運作聲,格裡沙正在收拾藥箱。
“你方才在做什麼?”
格裡沙回道:“幫喬馬叔叔、卓婭的工廠裡的工人們做體檢,異煙肼很好用,好幾個得了結核病的同誌有救了,我說這是我在高加索山脈遇到過的神醫扣霍勒善彥教我的。”
秦追睜開眼,雙目圓睜如安天會裡的猴大聖,義正辭嚴道:“你怎麼能學我的甩鍋大法?而且我阿瑪是我專屬的甩鍋人,什麼時候許你用的?”
格裡沙眨巴綠眼:“呃,對不起?”
秦追吐吐舌頭:“我開玩笑的,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你這個鍋確實甩得太遠了,我阿瑪可從沒去過高加索。”
格裡沙小聲回道:“彆人不知道他沒去過。”
郎善彥還從來沒去過長白山偶遇德姬,並被德姬救過一命呢,可秦追去接逃到中國的德姬、知惠時,用的理由就是她們救過郎善彥,他這個做兒子的得回報人家。
秦追:“格魯什卡,你和我學壞了哦。”
格裡沙堅持道:“你又不壞,你很好。”
小藍莓派總是這麼甜。
寅寅奇卡想,算了,反正他倆兩歲半就認識了,他的爸也算格裡沙半個爸,既然都是爸了,幫兒子接個鍋又有什麼呢?這麼多鍋砸過去,阿瑪應該也習慣了吧。
然後秦追就聽格裡沙吐槽起了今天的體檢:“好多人都有肝方麵的問題。”
秦追問:“是喝酒喝的嗎?”
這可不是他對毛子的刻板印象,而是自從他能和格裡沙通感以來,在俄國大街上看到發酒瘋的毛子是常態。
格裡沙回道:“不,是加班加的。”
阿爾喬姆和卓婭開的這個工廠,名義上是個工廠,實際上也真的給駐紮在索契的軍隊提供許多產品,但是工廠的成員組成和成分嘛,那真是不能細究,說這是
() 沙皇反賊聚集地都含蓄了。
大家也知道(),為老板打工肯定是能摸魚就摸魚?()?『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為了理想的世界工作,同誌們不需要打雞血,乾完工廠定額的工作,還悄悄去為反賊事業拚搏,且不說這樣的日程會不會導致睡眠不足吧,很多人困了就會喝一口工業酒|精提神。
秦追被震撼了:“他們不要命啦!!!那玩意是能喝的嗎?你檢查過他們的呼吸係統和消化係統沒有?”
工業酒|精對人體的呼吸係統、消化係統、皮膚也會有很大的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