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天聊到一半,秦追又在車上睡著了,察覺到他的掉線,小夥伴們起初有些驚慌,然後就放鬆下來。
格裡沙的通感是打開的。
他們都能通過格裡沙的感官,感受到寅寅枕著自己的肩膀時肩頭微微發沉,稍微側頭,臉頰便能蹭到柔軟絲滑的黑發,耳邊是一起一伏的呼吸。
寅寅的脈搏有些快,還是有九十多,臉色蒼白,但他的呼吸均勻,神態安寧,說明沒什麼事,就是習慣性在車上犯困而已。
菲尼克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我這邊要下火車,先下了。”
知惠禮貌道:“byebye,菲爾。”
露娜要去衝熱水澡,洗掉雨水澆得一身的涼意,她一邊脫外套一邊道彆。
羅恩聽到黑媽媽喊他回家吃飯。
大家紛紛下線,知惠結束對話,回到車廂中坐下。
戴鵬抱怨:“怎麼去了這麼久?我想過去看看,格裡戈裡還不停地說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著,他又瞪格裡沙一眼,擔憂兩個小夥子能不能帶好知惠,真是的,為什麼他們出遠門還要帶個小女孩呢?
知惠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作為家族裡最矮的妹寶,她單獨行動時,哥哥姐姐們常常是過一陣就要和她通感,確定她沒被拐到山溝溝裡去,連羅恩在這方麵都很有哥哥自覺,大家輪班讓知惠報平安。
“下一站就是紮賚諾爾了吧,然後是滿洲裡。”知惠拿出一張簡約的地圖裝模作樣地看起來。
菲尼克斯乘坐的火車離開了哥斯達黎加,進入了巴拿馬。
巴拿馬,原來是屬於哥倫比亞的一個省,在美國與西班牙在加勒比海上的戰爭後,他們發現,若是沒有一條運河貫通太平洋和大西洋,他們的軍艦要抵達加勒比海,就需要先花兩個月的時間繞南美洲一圈。
於是他們向正在建立巴拿馬運河的法國人那裡用四千萬美元買下了這條運河及運河兩岸的土地,為了霸占這條運河,他們又生生將巴拿馬省從哥倫比亞撕了下來,使巴拿馬獨立,直到兩年前,即1914年,巴拿馬運河修通。
菲尼克斯很清楚這些事,因為他的同族叔叔泰德曾參與過有關奪取巴拿馬運河的工作。
巴拿馬運河的北邊碼頭上,一位穿著隨意、戴著大草帽的男人對菲尼克斯大聲喊道:“按照我們買這條河時的契約,運河與兩岸的土地都屬於我們,這是美國的飛地,那麼,在通過了諸多小國後,歡迎您重新踏上美國的土地,梅森羅德少爺。”
菲尼克斯上前與對方握手:“很高興認識您,謝爾德經理,我聽父親和叔叔提過您很多次,他們認為您擁有卓越的勇氣與才華。”
“我隻是一個賣水果的,船運是我們的副業。”謝爾德經理扶了扶眼鏡,意味深長,“來串香蕉?赤道附近總是很熱,才4月就已經讓人隻願意穿一件衣服了,但是這裡的水果棒極了。”
菲尼克斯從善如流
地和謝爾德前往當地最好的酒店,享用了一頓豐盛美味的飯食,在巴拿馬運河沿岸以外的土地上,這裡的人民不說食不飽腹,也離餓不死相距甚遠。
他坐在窗明幾淨的餐廳中,優雅地享用著牛排與香檳。
謝爾德經理與他介紹著巴拿馬運河的閘門:“從兩年前開始,我們的生意就很好,不斷有水果集中到此處,然後販運到美國各地,不知道你的朋友要賣什麼?”
“當然是對梅森羅德有利的東西。”菲尼克斯沒有透露貨物是什麼,“我的朋友德拉維嘉女士對於這批貨物很看重,她會親自過來。”
謝爾德經理輕呼:“哦,女人,那你這單生意會有些麻煩,她們總是很矯情,不,也許對你而言,女人會很好說話。”
他露出一個調侃的笑意,暗暗捧了菲尼克斯的外表。
菲尼克斯不動聲色:“但願,真正的商人都會在利益上寸步不讓,如果一個人能跨越南美大陸來做一筆生意,她的決心、能力、勇氣都足以讓人必須嚴陣以待。”
他擺出“我從不輕視任何對手”的姿態,倒是幫露娜解釋“其實她很優秀”更令謝爾德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德拉維嘉女士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反而收起幾分對女性的輕蔑來。
菲尼克斯對謝爾德那微妙的神態轉變習以為常,小時候他還會為了自己的母親和彆人爭辯“我想女人並沒有你們說的那麼卑劣”,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那沒有用,人們隻會覺得努力解釋的菲尼克斯是個“天真柔軟的男孩”。
但如果菲尼克斯隱晦提示謝爾德經理“即將到來的德拉維嘉女士是個帶人豎著穿過南美的狠人”,背後的含義便是露娜是個有著強大的暴力、智勇雙全的人物,謝爾德經理才會意識到露娜的份量。
那些喜歡抬高自己蔑視他人,然後居高臨下地欺壓他人的蠢貨,最尊重的隻有“力量”。菲尼克斯漫不經心地端起香檳品了一口。
他討厭這種視野和心胸一樣狹窄的蠢貨,寅寅才因為這樣的蠢貨受了槍傷,險些死去。
菲尼克斯回到酒店的房間中,坐在單人沙發上,不知何時睡了過去,夢中與一條巨大的金眼羽蛇對上了眼睛。
他被驚醒時,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也睡了過去,身上蓋了毯子,落地鐘顯示此時是夜晚九點,他把整個白天都睡過去了。
“是旅途太累了嗎?”菲尼克斯覺得不對,他的體質有些像父親,精力向來很好,即使隻睡四個小時,也不耽誤第二天全神貫注地學習和參加體育運動。
外麵天色暗了,有吵鬨的引擎聲響個不停,菲尼克斯撐著站起,他走到落地窗旁,掀開窗簾一角,將窗開了一隙。
遠處的街道有火光綻放。
菲尼克斯喚來保鏢隊長範羅賽:“外麵怎麼了?我記得那是駐紮於本地的軍隊駐地。”
是的,巴拿馬運河兩岸土地隸屬於美國,因此也駐有美軍,這樣的地方出現火光是不正常的。
範羅賽出去詢問酒店工作人員,回來彙報道:“有幾
個傻小子開著軍營裡的車撞進了一家妓|院,油箱著火了,車上兩死一傷,撞死了幾個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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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範羅賽出去後,菲尼克斯打開套間中的酒櫃,打開一瓶名貴的酒水,沒有用酒杯,對著瓶子吹了幾口,他放下喝了一半的酒瓶,麵上沒有酡紅,頭腦思維清醒,穿上外套,拿上錢包,去拍隔壁的屋門,把範羅賽叫了出來。
他叫著保安隊長的昵稱:“範,叫上幾個人,和我出門一趟。”
忙活了一晚上,給那幾個死去的妓|女的家人塞了錢,直到淩晨五點,菲尼克斯讓保鏢們去換班,再給他搬把凳子過來,他想坐運河旁邊吹吹風。
少年卷曲的金發被風輕柔撩起,麵上帶著疲憊,眼窩下有些青黑。
“在想什麼?”
“中美地區的河風都是暖的。”菲尼克斯下意識回了一句,就看到秦追抱膝坐在旅社的床上。
他的左手紮著針,正在輸今天的青黴素,身上蓋著厚實皮裘,毛絨領邊包著小臉,如果通過格裡沙的視角看他,就會覺得他很嬌小可愛,還有頭頂的兩個發旋。
秦追抱著熱水瓶:“我倒有點羨慕你那邊的氣候,我這兒太冷了,聽格裡沙說,這個時節的西伯利亞大鐵路的火車在停靠時,工人們要拿錘子去敲火車的零部件,確保它們不結冰。”
菲尼克斯溫和道:“那一定很危險。”
秦追聳肩:“聽說殉職率很高,格裡沙說他們的鐵路總是死人,紫砂的人,不小心被卷進去的工人。”
“安娜.卡列尼娜。”菲尼克斯吐出這個名字,這位虛構故事中的女士,或許是文學史上最著名的臥軌紫砂的存在。
秦追好奇地問:“你覺得安娜是壞的嗎?”
菲尼克斯輕笑:“該怎麼說呢,很多人,尤其是男人,在第一次閱讀《安娜.卡列尼娜》的故事時,大抵都帶著審判的心態,因為安娜是出軌的女人,尤其是她的丈夫還很富有,很多人都會覺得,她一定是因為淫|蕩,才背叛了一個如此優秀的丈夫,甚至質疑托爾斯泰為什麼要為出軌的女人寫這樣一篇小說。”
安娜.卡列尼娜舍棄了權貴丈夫,舍棄了自己的兒子,轉而投向了沃倫斯基的懷抱,最終又在絕望中選擇了死亡,她一定是個壞女人,如同沃倫斯基一定是個壞男人一樣。
“可是在仔細讀過作品後,我才明白,通過片麵地閱讀一些片段,就武斷地否定安娜,否定托爾斯泰的創作,是愚蠢的。”
菲尼克斯低頭一笑,“真奇怪,托爾斯泰明明是個男人,可在他的筆觸下卻透著對安娜、對書中幾乎所有人的同情,格裡沙說得對,廖尼亞先生是個善良的老頭,他甚至跨越性彆體會到那些想要逃離婚姻的女人的痛苦,那些細微之處的糾結、來自社會各處的詆毀,這一切的一切構建出完整的作品。”
也許這份敏感和善
() 良也是托爾斯泰能寫出名著的原因之一?那麼,菲尼克斯認為自己的五個通感小夥伴都具備成為藝術創作者的天賦。
“怎麼這樣看我?”菲尼克斯轉過頭,發現秦追正含著很溫柔的笑意,靜靜望著自己,不由麵上發熱。
秦追輕輕搖頭:“你也很溫柔,菲爾,你有時候會無差彆鄙視一些人,顯得很臭屁,但你欣賞他人的美好之處時也是無差彆的,我見過很多人,能像你這樣的人並不多,很多人評價他人前,都要先去看那個人身上的標簽,亦或者先入為主,帶著不自知的傲慢,你卻不會,你就像托爾斯泰一樣是個可愛的人。”
這份誇獎對菲尼克斯來說真是太過了,他低下頭:“彆把我當小孩子哄,我怎麼能和托爾斯泰比……”
菲尼克斯和他的通感小夥伴們性格不同,愛好不同,唯獨在“如果評選最偉大小說家時不提托爾斯泰的名字,那這場評選便毫無意義”這件事上持統一想法。
秦追捂住臉開始笑:“我有好一陣子沒法把托爾斯泰和廖尼亞聯係起來,在我的印象裡,那個老頭和自己老婆養的兔子吵架,滿口牙都掉得差不多了還鬨著吃甜食,找格裡沙開漱口水時,還抱怨味道太刺激了。”
說到這,他表情又很微妙,因為那漱口水的方子其實是傻阿瑪傳下來的,所以他當時還通過格裡沙撅了托爾斯泰一頓,劈頭蓋臉地把老頭訓得一臉委屈。
“能保證你的牙齒健康就不錯了,嘰嘰歪歪嫌味道不好是要上天嗎!有種你彆吃甜食吃到看醫生啊balabala……”
再後來,廖尼亞拿出了《獵人》的手稿,讓格裡沙發現了他正是托爾斯泰,秦追這才發現——哦吼,我噴了自己的偶像!
菲尼克斯一想起秦追的黑曆史,也樂了:“可惜你們不會順路去看廖尼亞先生,不然真想請你們幫忙帶份簽名給我。”
秦追比少爺仔還敢想,他不僅希望得到一本托爾斯泰的簽名書,還想要小米科爾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