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隨著醫學發展,沒有醫生能不學解剖,而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和數家醫院合作甚深,這些醫院的大主任同時也是學院裡的教授,菜鳥實習生也會往這些醫院輸送。
現在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的醫學係對傑出校友們發出邀請,數位分布在蘇黎世不同醫院的解剖學大佬彙聚斯奈德醫院。
秦追頂著厚重的藥味和這些至少比他大三十歲的學長們握手:“辛苦各位過來了,來,先喝藥防感染。”
大部分人的防疫方式是戴口罩,在秦追這還要加一道喝藥,學長們見麵就被贈藥,苦得本就長了褶子的臉皺得更老了。
有幾個學長還是秦追的老熟人呢,年初的時候找秦追做過手術,一個是做了心臟,一個做了肺,還有一個因為腎腫瘤,所以被秦追摘了個腎,術後還請秦追給他們開藥調理呢。
知惠跟在秦追邊上,用彆人聽不懂的中國話問:“咱這幫學長有低於六十歲的不?”
秦追:“瞎說啥呢,都是四五十歲的人,沒有六十的,六十的老頭經不起病,沒讓他們來,這幫師兄就是看著顯老。”
作為六人組裡的亞洲組,秦追和知惠有關年齡的對話常常傷到其他小夥伴的心,比如露娜,她看起來不在意,實際上最近已經開始用雞蛋清敷臉了。
解剖前,大家開了個短會。
秦追上台,開口第一句:“病理解剖能夠揭示疾病作用機製,因此,病理學是臨床醫學的基礎。”
這句話應當是會議廳裡所有人的共識,大家看著這個用口罩、帽子、巨大的防護服把自己罩得臉都看不見的東方少年,耳畔是他清越的嗓音。
曾紅透長江以南的聲音講述著有關疾病與解剖的內容。
“此次解剖的目的是要了解此次疫情到底傷害了人體哪些地方,確認靶器官,有了靶子才好開|炮嘛,還有了解此次疫情的傳播途徑,是否與春季疫情一樣依然是呼吸傳播。”
“我們不止要知道大體老師們的死因,也要知道疾病帶來的其他的損害,比如一些老弱在挺過了疾病後為何會沒過多久就死亡,他們的大腦、肺部、心臟在患病的過程中受到的損害,我們需要更多大體老師,斯奈德醫院在此呼籲大家發動資源,尋找更多的誌願者。”
想要了解一種傳染病,就不能隻做一具屍體的屍檢和病理學檢查。
比如一個小孩生病了,他是咽喉腫痛,刀片嗓,發場高燒,好,他沒事了;另一個老人病了,肺炎終於治好了,他又中風了;還有個心臟病患者,得病以後直接病毒性心肌炎,躺著心跳130,最後被心肌炎送走了
疾病在這其中的機製是什麼?它到底咋回事?對於不同的人群會造成怎樣的後果,這次的流感有哪些變異,為何可以開始強殺年輕人了?
為此,他們需要解剖很多不同類型的大體老師來收集數據,數據越多,才能得到越準確的結果。
解剖工作通常是兩個
人動手,還有一個記錄,秦追手頭兩位大體老師,需要出動六位師兄,其他人來這開會,隻要聽一個重點就行了——需要更多因流感死亡的大體老師。
而且大家解剖了大體老師後,得到的信息是要彙聚到一處分析的,因為他們要按照性彆、年齡、是否有基礎病劃分出對照組。
秦追也沒有草稿,但他腦子裡已經把該說什麼都理清楚了,他繼續說道:“因為此次流感為烈性傳染病,為了保證各位的健康,我們特地準備了防護服,請大家在解剖時一定要穿上,口罩、手套、帽子都戴三層,不要有暴露在外的地方。”
麵前這幫家夥都是業務能力強悍的行業精英,誰要是在解剖時不幸感染最後還被流感送走的話,那些指著他們救命的病人就要抓瞎了。
但由於條件所限,他們現在能穿的防護服自然比不上後世,是用連體工裝臨時改造出來的,透明的麵罩是玻璃所製,戴起來重得很,還時不時起霧,手套也悶著,夏天穿這麼一身完全是受刑。
解剖室由斯奈德院長親自帶人收拾出來,那是全院最偏僻的手術室,裡麵多餘的物品全部搬空,隻留一個解剖台,已進行徹底消殺。
條件有限,現在搞不出後世的負壓解剖室,徹底防止病毒外流的可能,但也能湊合吧。
秦追親自盯著師兄們套上防護服,讓他們先到解剖室裡等著,大體老師稍後就會推過來,在大體老師死亡時間不到24小時的時候就開始解剖,可以獲得更多有效信息。
負責記錄的師兄捏著紙筆:“泰格,現在是八月,你讓我們穿這麼多,呼,我們會受不了的。”
秦追給他們的袖口綁醫用膠帶:“我知道,但就算你們中暑,也比感染好,雖然我沒有刻意統計,但有不少人得了流感後,腦卒中幾率上升,你們這個年齡本來就離腦卒中不遠。”
#論如何一句話傷了三個師兄的心#
三個師兄看著秦追濃密烏黑的頭發,沒有皺紋的臉,淚水在心頭淌,耳朵還要聽秦追指揮。
“一場解剖通常在兩小時總有,你們穿戴太多,解剖時間可能會延長,如果撐不住就說,我也會和你們一起解剖。”
防疫的藥物大家在進斯奈德醫院的時候就被壓著喝過了,秦追又給他們灌了一次新藥,這次的藥加了人參,主要功效是提勁兒,省得他們解剖到一半真的倒下。
秦追自己也喝,他昨天隻斷斷續續睡了四五個小時,再不喝藥,自己就要先倒了。
知惠也戴著三層口罩,對秦追說道:“哥,病房那邊我盯著,等你們的結果。”
秦追比了個ok的手勢,看著小妹離開的背影,心想,姑娘長大了,明明第一次見麵時還是柔柔弱弱的小桔梗,現在卻變得這麼可靠了。
本次夏季疫情的第一位大體老師是小迪克西,斯奈德院長也換上防護服,把人推了過來。
秦追趕他去休息:“院長,傑西還在隔離病房呢,去看看他吧,我這邊可以的。”
泰格醫生還
沒忘記院長的小兒子傑西也感染了。
斯奈德院長平靜道:“我知道做什麼可以救傑西。”
解剖室大門合上,秦追加上另外三位師兄站成一排,對大體老師深深鞠躬。
無影燈下有生有死,無論是站在手術台邊還是解剖台邊,要救的都是人。
“開始吧。”
秦追拿起刀片,掀開白布,再次看到小迪克西年輕的臉。
一場解剖一般是兩小時左右完成,但因為穿著防護服不方便,這次花了三個半小時的時間。
解剖進行到後半程的時候,一位師兄已經出現體力不支的情況,秦追就讓他歇著,接過主刀的責任繼續乾。
工作從夜晚22:00開始,結束時淩晨兩點。
“病理切片立刻送檢。”秦追將這份工作交給檢驗人員,到更衣室換下防護服,摘手套時順便將裡麵的汗倒出來。
嘩啦。
比起後世那些一次性的防護裝備,因為物資緊缺的關係,現在秦追穿的防護服、護目鏡、手套洗洗還要重複用呢。
秦追摘下帽子,烏發洇濕貼在額上,摘下口罩用毛巾擦臉,再換上新口罩,再這樣下去,他會悶出疹子來。
他站在窗邊吹了一陣熱熱的夏季晚風,想讓自己清醒點。
有人對秦追說:“往下看。”
在高維的世界中,金色的弦纏上深紅的弦,勾纏交繞,讓秦追隔著夏夜蟲鳴清晰地聽到他的聲音。
秦追低下頭,看到菲尼克斯站在一樓的楓樹旁,提著大大的野餐籃正朝他揮手,口罩遮住了半張臉,攔不住他那雙漂亮的笑眼。
他將手放在嘴邊喊道:“我現在上去找你。”
秦追立刻轉身朝自己的辦公室跑去。
他和菲尼克斯幾乎是同一時間抵達二樓,菲尼克斯快跑幾步,正好與他同時抵達辦公室門前。
兩人隔著口罩微喘,秦追在他胸口輕輕擂了一拳,開門開燈,拿消毒水四處噴了噴,才摘下口罩舒了口氣:“這時候進醫院乾嘛?不怕感染啊?”
菲尼克斯將野餐籃打開,將裡麵的碟碗筷勺端出來,整齊碼放在桌上:“我是奉旨跑腿,乾媽知道你在忙,就給你做了夜宵,就算你沒時間睡,也要把飯吃好。”
秦追下意識想用通感喊知惠下來吃飯,但小姑娘鳶尾色的弦顯示她正在沉睡,罷了,讓她睡著吧。
一股熟悉的鹵味香氣撲麵而來,秦追吸了吸:“是鹵翅膀!”
秦追熱愛雞翅鴨翅,不管是K家的麥辣口味的也好,親媽鹵的也好,前世母親和哥哥秦歡特製的鹽焗風味也好,他都喜歡。
自家人最懂秦追愛什麼,除了鹵雞翅鹵鴨翅,還有一碗黑乎乎的芝麻糊,一碟小蛋糕,雖然這幾個菜配一起好像怪怪的,但都是秦追喜歡的東西。
但是……“我媽不會烤蛋糕啊?”
秦追眨巴著眼睛,看著那碟巴掌大小的圓形蛋糕,上麵撒了細碎的巧克力,被白白的奶油
包裹著,胖乎乎的很討喜。
菲尼克斯將凳子拉開:“你先嘗一下,看看喜不喜歡。”
秦追從善如流地坐下,接過菲尼克斯遞給他的銀質餐勺,勺子壓在蛋糕上麵,往下一挖,柔膩的觸感從指尖傳來,裡麵是薄薄的蛋皮和水果,是水果千層!秦追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
動物奶油的口感柔和細膩,小蛋糕甜得恰到好處,水果裡飽滿的維生素與自然的清甜,還有奶油蛋糕將血糖一下頂起的功效使他整個精神起來,有種被生理性取悅的快樂。
菲尼克斯坐在一邊:“好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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