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被傅謹成忽然淩厲的氣場嚇到了。
他幾乎是有些呆呆的坐在床上,臉上的眼淚都不掉了,隻是有些被嚇到般的看著傅謹成,遲疑道:“傅,傅哥哥?”
傅謹成一直以來,在溫錦的麵前都是成熟穩重的形象,溫錦何曾見過他這般淩厲的眉眼,這下連話都不說了,有些忐忑的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傅謹成好像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按捺下心頭不知名的火氣,重新穩了穩心神道:“嚇到你了嗎,是我不好,沒控製住情緒。”
溫錦看他又溫柔起來,想傅謹成可能知道自己被欺負了所以才生氣的,他也就沒那麼害怕了,隻搖搖頭說:“沒關係的傅哥哥,我知道你都是關心我。”
傅謹成壓根都沒進去溫錦在說什麼,他滿心就是溫錦說的上一句話,但是一看溫錦這會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就知道逼問肯定問不出來什麼。
他也不愧是能執掌商業帝國的人。
傅謹成很快就穩下了心神來,他看著溫錦,緩緩開口道:“阿錦,慢慢說,我會給你做主。”
溫錦就信了,他擦著眼淚說:“就是,那天我在二樓,聽到梁深來找簡哥哥,說什麼讓簡哥哥認清,還說了我的名字,好像在說什麼替身,應該就是把我當替身的。”
傅謹成的動作頓了頓。
梁深怎麼可能會拿溫錦當替身,他與梁深認識多年,關於梁家的事情多少是有些知曉的,梁深的母親被家族強迫聯姻,卻因為一個窮小子抑鬱成疾,對唯一的兒子也是深惡痛絕,在那樣的環境下,溫錦單純善良的性格,以及夠不上梁家,但多少也算富裕之家的門第,是最與梁深相配的。
所以梁深怎麼可能會拿溫錦當替身?
至於簡尚溫。
傅謹成的思緒忽然就拉回到多年前。
那是他第一次在梁家見到簡尚溫,他似乎是在梁家做幫傭,當時他應該大學都沒有畢業,他記得,那是個豔陽天,他看到簡尚溫從花園的小徑匆匆出來,他穿著傭人們統一的最單薄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他摔倒了。
傅謹成從來都是個冷漠的性子,這種傭人的事情他是不會管的。
但是簡尚溫讓他覺得眼熟。
走近了才發現,居然真的是個熟人,幾個月前在酒店,他們遇到的過,不過第二天早上簡尚溫就跑的無影無蹤了,他讓人找過,隻是前台說他隻是個臨時工,連登記在冊的正式工牌都沒有,已經離開了。
卻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
明明才短短幾個月不見,好像就又瘦了一圈。
然後簡尚溫就抬頭看他了,那目光裡有驚訝,也有下意識的抗拒和逃避,可能就是那一瞬間的排斥讓傅謹成覺得分外不悅,他邁步準備離開。
然後他的褲腳就被人拉住了。
摔倒在草坪上半跪著的單薄少年那雙纖細的手輕輕的拉住了他的褲子,甚至都沒敢用多少力氣,
就好像是生怕扯出了什麼皺褶會被發難一般,也或許是,那是他在絕境中能爆發出來的,最大的力氣了。
那樣輕的力道,傅謹成可以輕易的掙脫開,可他卻頓住了腳步。
傅謹成的聲音低低的:“什麼事。”
其實在後來的很多年裡,傅謹成都沒有想明白,為什麼會停下來。
他隻能聽到簡尚溫輕輕開口的聲音,很輕,像是會隨時飄散在風中一般,他問:“你那天說的話,還算數嗎?”
那天?
傅謹成想了想,也許就是那天晚上了,當時他有給簡尚溫承諾什麼嗎,他忘記了,也許有過,不過對他來說的確是無關痛癢的,一個貧民的願望,對他來說的確是不需要記住的事情。
簡尚溫低著頭說:“那你能帶我走嗎,我不想留在這裡。”
那個時候的簡尚溫實在是太年輕了,隻以為抓住了什麼救命的稻草,還不明白,這個世界上的瘋子,從來都是越正經的,越可怕。
傅謹成低頭看他:“你想跟我?”
簡尚溫輕輕道:“可以嗎,我會乾很多活兒,我不怕苦也不怕累,不管是什麼活都可以……”
他甚至來薪資都不敢提。
生怕會被拒絕。
然後身後就傳來了腳步聲,梁深從裡麵走出來,他的目光最先落在了簡尚溫的身上,但他卻率先對傅謹成開口道:“你怎麼過來了?”
傅謹成道:“有點事找你。”
梁深點了點頭說:“進去說?”
傅謹成就進去了,兩個人誰都沒有提起還在地上的簡尚溫,直到傅謹成和梁深談完了正事後,他才道:“你們莊園的那個傭人,給我吧。”
梁深的動作就頓住了。
傅謹成撩起眼皮道:“怎麼了?”
梁深推了推眼鏡道:“我隻是好奇,你怎麼會對一個傭人感興趣,他主動勾引你了?”
傅謹成淡淡道:“勾引談不上,不過滋味還可以,他想去我那兒,左右我身邊也缺個人,怎麼了,一個平民,你舍不得?”
然後梁深就看向了窗外,他的目光似乎落在窗外的某個角落上。
室外的春風從敞開的窗戶吹拂進來,少年梁深的臉上就浮現出了笑容來,那是一種帶著嘲諷和厭惡的笑:“怎麼會。”
“一個婊子而已。”
梁深說:“你喜歡,就拿去吧。”
那天後傅謹成就帶走了簡尚溫,他沒有懷疑過簡尚溫和梁深有過什麼,因為當年在酒店,簡尚溫和他一樣的青澀,從梁家離開的時候,醫生也做過檢查,他很乾淨,沒有任何不該有的痕跡。
而在書房的時候。
梁深對於簡尚溫的厭惡也的確不似作假,甚至有時候來傅宅,見到簡尚溫也是難掩的厭惡。
這個世上,誰都有可能喜歡簡尚溫,唯獨梁深不可能。
溫錦還在哭,他的哭聲將傅謹成的思緒拉回來,他道:“傅哥哥,你說梁深他到底為
什麼不喜歡我還要很我定親?”
傅謹成道:“阿錦,這其中應該有誤會,如果有機會,你應該和梁深聊聊。”
溫錦正傷心的厲害,他哭著哭著,又覺得身上很熱,為了能成功勾引到沈毅,他家買通的那位工作人員給的紅酒裡還加了點料,這會兒藥效上來了,他拉著傅謹成,覺得身上好熱,不自覺的想要靠近涼的地方:“傅哥哥……”
傅謹成還陷在思緒裡呢。
他現在隻想問清楚一點,所以製止了溫錦的動作後,他道:“阿錦,當時你還聽到什麼嗎,梁深他和簡尚溫說的替身到底誰的?”
難道……
簡尚溫也去勾引梁深去了,要給梁深做溫錦的替身?
各種思緒纏繞在一起,傅謹成現在恨不得立刻下樓去找簡尚溫問個明白,哪裡還有心情管溫錦怎麼樣。
溫錦不知道他怎麼還在想這個,有些胡亂道:“我也不知道啊,可是他肯定不可能讓簡哥哥做我的替身呀,簡哥哥長的可比我漂亮多了,梁哥哥怎麼可能放著他不喜歡,來喜歡我。”
這句話讓傅謹成也有些沉默了。
他想起來簡尚溫剛到傅家的那兩年,一開始,他並沒有打算對簡尚溫多麼重視,說實在,一個玩意而已,本也不需要多麼的上心,可是他對情人也從不會太過苛刻。
直到他幫簡尚溫解決了學籍和戶口的問題,幫簡尚溫解決那個好賭的姨父的糾纏,都是交代下去順嘴的事。
可他總會認真的對自己道謝。
簡尚溫特彆容易滿足,他隨手帶回來的小蛋糕,下雨天的時候讓家裡的車子去接他回來,都是很小很小的事,可他也能開心。
他對他的他的好,他總會加倍還回來。
不上課的時候,他經常會親自下廚,在他熬夜處理公務的時候做宵夜端上來給他吃,周末沒事的時候,他會到書房一邊看功課一邊陪他辦公。
不知不覺的,他就習慣了有簡尚溫在身邊,他越來越早的回莊園,如果不是必要的出差,他就會帶簡尚溫在身邊,那個時候,就連整個莊園的傭人都覺得,簡尚溫是這座莊園的另一個主人,他可以在極其潔癖的主人後花園隨意喂鳥兒們吃食,也可以在傅謹成養的花死了後,做成書簽拿去玩。
其實……傅謹成想。
也許他們之間,也是有過好時光的。
直到那年。
溫錦生日的時候,他給溫錦準備的禮物被人不小心弄壞了,他就吩咐重新做了一個,而另一個,他就拿回了莊園,昂貴的寶石王冠,隻是其中的一顆鑽碎了,但依舊價值過億,他隨手就給了簡尚溫,他說溫家的小兒子生日,這個東西沒用了,給他留著玩。
他覺得,以簡尚溫的出身,應該會很喜歡這頂王冠。
可簡尚隻是神情清淡的看著王冠問他說:“那個孩子叫溫錦對嗎,你是因為他,才把我放在身邊的,對吧?”
其實從一開始,傅謹成就拿簡尚溫當溫錦替身來養的,他對簡尚
溫的關注,也是來自於溫錦。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
當簡尚溫問他的時候,看著簡尚溫的眼睛,他隻覺得煩躁,所以他說:“是什麼讓你覺得你能乾涉我的事了,阿錦和你不同,他也不是你能打聽的人。”
傅謹成從小就接受的是硬核的家族管理文化,成年後接管了公司更是手段雷霆,沒有人敢忤逆他,因為他足夠強大,隻要他擁有絕對的力量,所有的人都隻會依附於他。
所以。
他不認為簡尚溫是個例外。
那天晚上,他看到簡尚溫對他笑了,他說:“好。-->>